“青兒,別怕,”石亨滿意地瞧著以青,語氣堅定地說道,“母親那裡,我會去解釋。相信我,母親那麼喜歡你,定然會成全我們的。”
以青在這堅定的目光裡覺得紛亂的心思暫時平靜了下來,她看著石亨輕輕點頭道:“嗯。”
忽然想起一事來,剛想開口,就聽到一聲似曾相識的低吼:“朱以青!”
好熟悉的一聲吼叫!
以青被嚇了一跳,找著聲音的源頭,卻見一個怒氣衝衝的黑乎乎的人影朝著自己從後院奔了過來,月光照亮了越來越近的身形,以青睜大眼睛看去,只覺得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怎麼有人穿著紅彤彤的一片在石府的後院晃盪呢?
難道是厲鬼不成?
那人速度很快,疾跑著就奔了過來,一雙手朝著以青抓過來,手裡還陣陣有詞地罵道:“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是個瘋婆子!
石亨忙擋在以青面前,伸出鐵鉗一般的大手,一把就握住了來人的胳膊,厲聲道:“你是誰?!”
那人慘白著一張臉,一層紅豔豔的胭脂浮在凝重厚滯的粉上,稍厚的嘴唇也塗成血紅的顏色,瞧著石亨不可置信的大叫道:“是我啊!我是你的娘子啊!”
“娘子?”石亨擰著一雙長眉,冷漠地目光帶著一絲驚訝。
以青卻明白過來,她從石亨的臂膀旁探出腦袋看過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巧菊告訴過自己的黃幼翠,她穿的一身喜慶的大紅嫁衣,彷彿是剛剛成親的新娘子,頭上還戴著一頂鳳冠,以青瞧著那鳳冠上的珍珠,忽然覺得很眼熟。
鳳冠下的那張臉依稀還能辨認出小時候的樣子,尤其是那雙厚的嘴唇,如今更顯得有些蠢笨木訥了。
可是,這嘴唇的主人可不是木訥的性子,她忽然放聲大笑,一把撲進石亨的懷抱,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腰間,興高采烈的叫道:“相公!相公!你怎麼才回來了!我都等你一天了,你才回來!爹說表哥你出征打仗去了,我卻不相信,我們新婚燕爾,你怎麼可能捨得離開翠兒呢?”
“翠兒?”
石亨皺著眉,冷了一張臉,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有人告訴自己呢?
他常年習武,力氣非常人可比,又有深厚的武功護身,輕鬆地就掰開了窩在自己懷裡的這個女子,將她硬生生推開,並用一雙長臂隔開自己與她,上下打量著問道:“黃幼翠?誰告訴你我們成親了?”
“相公……表哥……”黃幼翠有些語無倫次,手足無措,擠出一個笑容道,“你怎麼了?你忘了翠兒了麼?我們不是昨日才成親麼?”
“……昨日?”石亨挑眉,也意識到了面前這個一身嫁衣的“娘子”有些神志不清,他不由回頭看了以青一眼,想讓她小心些,離這人遠一點兒。
黃幼翠卻貪婪地望著面前這個自己鍾情一生的男子臉上的表情,一絲一毫都不放過,所以當她看到石亨的目光投向以青時,不由勃然大怒,尖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這個狐狸精勾引我表哥的!一定是你,他現在才不喜歡我了!”
以青有些同情地看著她,這是什麼樣的執念才能在被人下了藥之後念念不忘,以假當真了?
黃幼翠看著以青那副不急不躁的樣子,更加生氣,叫道:“就是你!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真是討厭極了!以前你就那麼討厭,非要勾引表哥!尤其是你這身青衣服最討厭了!還不許別人穿!我一眼就看到你在這裡跟表哥眉來眼去,讓我撕爛了你那張狐媚臉,看表哥還喜不喜歡你?”
以青忙往後躲,沒想到黃幼翠真的伸出十隻染著丹寇的尖尖手指往自己的方向抓來。
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居然掙脫了石亨的一隻胳膊。
眼瞅著那紅色的指尖就抓了過來,以青身後是一根廊柱,正擋住了她的去路,她避無可避,靈機一動,矮下身子,蹲了下來,瞅準她撲了個空,才往廊柱一旁的小門內躲了進去。
石亨卻再沒有給黃幼翠傷害以青的機會,他手指一點,點住了黃幼翠的大穴,黃幼翠只覺渾身以麻,動彈不得了。
一個長相秀氣的丫鬟模樣的姑娘,這時候,從後院的暗處奔了出來,正扶住了被石亨放倒在地上的黃幼翠,小聲賠罪道:“少爺別生氣,水仙替小姐給您賠不是了。”
石亨看也沒看她,只扔下一句:“好好看著你家小姐”後,就往以青站著的方向走過去,伸手摸了摸以青的肩膀,滿眼都是擔心:“沒事兒吧,青兒?嚇到了麼,嗯?”
以青搖搖頭,輕聲說道:“沒有沒有,雖然黃姐姐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但是,還好巧菊剛才跟我說過她的事情,所以也就馬上明白了。”
“哦?你也知道?”石亨挑眉問道,“那這黃幼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以青剛想回答,卻被一旁扶著黃幼翠的丫鬟水仙搶了先:“回少爺,我家小姐自從八年前失蹤後歸來,三個月後才醒,就已經是這樣了。她醒來後,就說……就說……”
以青瞧著她吞吞吐吐地,纖細的腰肢,秀氣的臉蛋上藏著幾點雀斑,倒是很有特點,石亨卻沒在意那些,只是不耐煩地說道:“到底怎麼了?”
水仙福了一福,抬起頭來看著石亨,眼裡已經盈盈地有淚光在閃,看起來楚楚可憐:“小姐就說剛與公子成過親,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來的正室,說什麼都要找公子,還好老爺哄住了小姐,說公子您去了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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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她剛才非要喊我叫相公,原來是這樣。”石亨若有所思,卻問向以青,“怎麼八年過去了,她還是這個樣子?母親怎麼不給她請大夫醫治呢?”
“姐夫,你怎麼忘了?”以青皺著眉,回憶道,“我姐姐不就是吃了大夫的虧麼?我想啊,老夫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再沒尋到一個可靠的人了,而且……”
石亨見以青的眼神掃向站在一旁的水仙,便冷聲吩咐道:“扶你們小姐回去休息。”
水仙一愣,忙福了一福,用力扶著黃幼翠一步三晃的往後院的聽雪樓走去。
以青瞧著她纖纖擺動的腰肢,心裡一陣好笑,老夫人果然是慧眼如炬,早早地做了防範,可惜,卻依然有那樣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人存在。
唉,不過反過來想一想,卻也怪不得她們,怪只怪這個男女不平等的社會,不鼓勵女子讀書明理,只教她們三從四德,自然是誰都要盼望自己嫁一個能帶著自己飛黃騰達的夫婿,有朝一日,揚眉吐氣,直把那些曾經欺負輕視過自己的人都踩到泥裡去,也只有這樣,蒼白貧瘠的人生才可能有一點點樂趣吧。
“青兒,青兒……”石亨看著以青在發愣,不由有些緊張,“你怎麼了?嚇著了?”
“沒有,”以青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的話裡,大眼睛轉了轉,笑道,“對了,我們說到哪裡了?哦,我想起來了,而且,那時候,正好是其他幾家人虎視眈眈的時刻,老夫人大概是不想再生枝節了,黃姐姐落下了這樣奇特的病,倒是極好的障眼法,只要放出風聲說,二小姐病了,打聽起來,府裡確實有個病人,倒能讓人分不出真假,牽扯分散那些人的精力。”
“原來是這樣,”石亨點頭道,“只是老夫人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報喜不報憂唄!”以青笑了笑,聳聳肩,“不過是因為太愛你,不想你分心而已,你想啊,那麼嚴重的眼疾都沒有說,黃姐姐的事情就更不會講了啊。不過,還好,師父也跟我一起來了,我對藥理也有幾分研究,我們兩人一同想辦法,倒是有幾分治癒老夫人和黃姐姐的把握。”
“這樣,當然最好,”石亨的臉色終於緩和了起來,誇張道,“我可不想再有一個自稱是我娘子的人,突然衝出來,瘋瘋癲癲的,還要傷害你。”
“唉,”以青調皮的搖搖頭,“我看啊,這想做你娘子的人還真不少,我面對的危險還真是多啊!”
石亨捏了捏以青的臉頰:“你這丫頭,不要胡說!”
“我哪有胡說?”以青躲開了石亨的手指,狡黠一笑,眼睛在石亨英俊的臉上流連著,“你啊,天生長了一張桃花臉!”
“真的麼?”石亨摸了摸面頰,咂摸著嘴唇道,“那青兒怕不怕?”
“怕?”以青笑了,晃晃頭,髮髻上的小鳳凰也跟著搖動了起來,“嗯,桃花債要還,桃花劫要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朱以青怎麼會怕,怎麼能怕?誰讓我喜歡你呢?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石亨沉默了一下,兩隻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亮亮的盯著以青瞧,喉結一上一下,醇厚的聲音沉沉散發出來:“嗯?再說一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