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青看著她有些尷尬,便體諒道:“兒子多孝順,快開門拿鑰匙吧。“
孫媽媽面上一紅,吞吞吐吐道:“姑娘放心,我再不會讓他來了。”
“嗯,下不為例。”以青點頭應允,看著孫媽媽卸了門栓,開啟了一條門縫。
不期然,小門卻被來人用力推開,一張圓圓的臉,帶著憨厚的笑容,快樂地聲音響了起來:“娘你幹嘛呢?又不是做賊!”
多虧了這一使勁兒,讓以青和來人打了個照面,果然是他!
以青心中“咯噔”一下,這張臉昨晚上自己才見過,肯定沒錯的。
難怪如此面善,原來是孫媽媽的兒子啊。
孫媽媽連忙拉著自己兒子的手,堆著笑對以青解釋道:“姑娘,這是我兒子,阿貴,鄉下孩子,讓姑娘受驚了。”
以青也連忙抿起嘴,笑道:“沒有的事兒,孫媽媽好福氣,兒子很懂孝道呢。”
孫媽媽看以青確實沒有生氣,才放下心來,注意到兒子全身溼漉漉的,便責備道:“怎麼這樣就出門了?淋病了可怎麼好?”
“咱家剩下的那把傘壞了,沒法用。沒事兒,我身子壯得很,不會生病的。”孫阿貴圓圓的臉上是滿不在意的笑容,他朝以青躬著身子行了禮:“驚擾小姐,請小姐寬恕則個。”
咦?
果然是讀過書的。
只是這樣的短打扮配這樣的酸話委實彆扭,以青不知如何回答,便點點頭,微微笑了笑。
孫媽媽接過他手裡的鑰匙,想把手中的傘遞給他,又想起來這是主人家的傘,想回去取,又見以青還在後面杵著,並不動彈,心裡為難,便央求道:“姑娘……”
以青看出來她拿著那傘動彈的手臂,瞭然笑道:“雨還在下,這把傘就送給他吧,也好讓他去忙,咱們近,跑兩步就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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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真是心善,”孫媽媽感激不盡,“阿貴,快謝謝小姐,以後再不來了啊。”
孫阿貴朝以青深深鞠著躬,行了個大禮:“謝小姐。”
孫媽媽目送著自己的兒子消失在街口,這才轉回身,栓好門,朝以青賠笑道:“阿貴他性子魯莽,可心不壞,擾了姑娘休息,希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計較。”
“放心放心。”以青一邊安撫著她,一邊快步跑回廚房,取了自己的鳥,就挨著屋簷躲著雨滴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已經確定了,孫媽媽的兒子就是昨天自己見到的那個人了。
至於是不是賊,還無法確定。
這次偶然的一面之緣,他給自己留的印象並不是一個竊賊應該有的面貌,究竟,他半夜三更的在那裡是為了什麼呢?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與林家必然有不可示人的秘密,所以才會有那樣一個暗號,才會在黑夜下傳遞東西。
以青正趴在自己的書桌前,對著那只鳥發著呆,就聽孫媽媽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水燒好了,熱騰騰的茉莉花茶,喝的時候小心燙。”
孫媽媽放下茶具,就轉身出去,擦拭堂屋的桌椅板凳去了。
以青倒了一杯茶,穩穩地捧在手裡,吹著飄散出來的霧氣,微眯著雙眼,唉,為什麼自己總能碰到這麼多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呢?
暫時不管了,茉莉清香熱乎乎的環繞自己,放鬆了緊繃的思緒,等著馮王平回來時,再一起商量吧;或者等著石亨來,告訴他吧。
想起石亨,以青的心裡只覺得飄乎乎的,昨晚上在駙馬府裡他好像不太對勁呢?有些……淘氣?
從月華樓回來,他又變得凝重了,只說讓自己放心,放心什麼呢?
關於自己的安危麼?
六月十六了,還是早點出城去要緊,早早遠離這即將陷入戰火的大同城才對。
于冕倒是好說,可是自己怎麼說服馮王平呢?她嘴上說不在乎,可是她明明是擔心宋瑛的安危的,若是讓她置自己父親的安危於不顧,獨自逃命去,恐怕不太可能。
還有石亨,自己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呢?雖然知道他最終平安,但還是不免擔心,刀劍無眼,戰火無情啊。
還有黃實本,他到底在哪裡?自己怎麼才能聯絡上他呢?
除了石亨,另外可以靠得住的也就是他了,武藝高強,頭腦靈活,又是君山會的人。
君山會?
以青冷笑了一下,齊中遠到死也沒有知曉君山會的秘密。
可是,昨天店小二嘴裡的齊老闆到底是不是他呢?
如果是,他明明被自己此中了後背,怎麼會沒死呢?不是說那裡是脾臟的位置麼?
如果不是,還有誰會姓齊,並且接手了月華樓呢?
一串串問號繞地以青頭都大了,她無力的伏在桌子上,將杯子放到面前,鼻尖環繞著茉莉的清香,耳邊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呼吸漸漸沉穩起來,居然睡著了。
很久以後,以青伸著懶腰爬了起來,手臂麻麻地,不敢再動彈,她便坐在椅子上發呆。
果然,回籠覺就是香啊!
窗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以青推開窗子,深深吸著雨後清新的空氣,只覺得頭腦瞬時清明了許多。
據說,這是因為雨後空氣裡富含臭氧的緣故。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時辰了,便扯開嗓子喊道:“孫媽媽!孫媽媽!”
“姑娘醒了?飯馬上就好!”孫媽媽小步快跑了進來,滿臉含笑,手在圍裙上擦著。
“已經到中午了麼?”以青揉揉眼睛問道。
“可不是麼?我做了蛋花湯,馬上可以吃了。”
“師父回來了吧?她也沒吃呢麼?”以青站起來,便往外走去。
“師父?”孫媽媽愣了愣,忙說道,“馮姑娘還沒回來呢。”
哦,那肯定是留在駙馬府裡吃飯了吧。
以青摸摸劉海,想起一事:“對了,今天有沒有客人來?”
“客人?”孫媽媽一笑,“這下雨天,哪有來竄門的?沒有客人來啊。”
石亨怎麼還沒派人帶訊息來啊?
以青覺得納悶,難道是他公務繁忙還來不及打探麼?
還是,遇到了什麼阻力?
這樣想著,以青只覺得胸口好像堵了一塊石頭,一瞬間沒有胃口,也不怎麼餓了。
“姑娘,在這裡擺飯?還是到院子裡去?”孫媽媽知道以青喜歡那棵槐樹,忙問道。
“媽媽,你先吃吧,我還不餓。”以青說著又回到了臥室裡,把門關上,自顧自的回床上躺著了。
孫媽媽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只嘟嘟囔囔地回廚房去了。
以青互相捏著自己發麻的手臂,慢慢地按摩著,心思卻亂得很。
她躺了一會兒,覺得已經恢復了知覺,便躺不住了,又坐回到書桌面前。
那只八哥鳥擺放在書桌的窗臺之下,也閉著眼睛睡著覺呢,以青覺得有趣,便看了一會兒。
百無聊賴間,想著就要離開了,先收拾收拾東西吧。她翻出兩套男裝,如果趕路的話還是裝成男人比較方便,嗯,這張臉也還要化妝才對的。
自己抹臉的藥粉呢?
她翻到了自己的那只小盒子。昨天,自己就將齊中遠畫的那張圖樣放了進去,本來想燒掉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那樣做。
盒子裡還放著那張寫滿寶藏秘密的金箔紙,上面用針刺著二十五個小字,以青小心地摸著,在心底默唸那些再熟悉不過的符號:“三、十五、九、三、二十一;六、一、……”,看起來毫無規律可言。
唉,一切都是因為你啊。
以青拿著金箔紙,對著窗戶透進來的光看了又看,這二十五個字她已經背得滾瓜亂熟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她還是一無所知啊。
想起拿到簪子的那天,就是姐姐的離世之日,不禁心酸。
那天,李大娘將玉簪交給自己時,還說過要自己去找蘇州她的胞弟,這麼說,一切秘密都要到蘇州才能夠被解答開。
那麼離開大同以後是去蘇州,還是回京城呢?
那時候戰火肆意,北京的情況雖然驚險,但是總是保住了的,其他地方自己可就不知道了。
況且石亨以後官運亨通,如果呆在京城,應該會更加安全才是。
可是,寶藏的秘密怎麼辦呢?
以青苦惱起來,索性搖了搖頭,唉,不想了,只是石亨怎麼還不來啊?
她捏著金箔紙,看了又看,依舊沒有任何頭緒,算了,還是打包物品吧,總會有離開的那日。
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午的功夫,以青就已經利落地收拾了兩個包袱,衣物鞋襪,藥品化妝品,應有盡有,連馮王平的那份她都打包好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窗臺上鳥籠裡的那只八哥鳥,不知什麼時候也醒了,登著眼睛,抖落著翅膀,直著脖子又喊出了一句話來:“句西不季吳西,有其道季問其!”
以青停下手中的活,愣了愣,自言自語道:“你這只傻鳥到底在說什麼呢?是我教的你麼?”
“你說,我走的時候要不要帶著你呢?還是把你燉了熬湯喝,用肚子帶著你走?”
八哥鳥眨巴眨眼圓圓的黑眼睛,好像聽懂了一樣:“冷姓若季路去線!”
這話讓以青帶著笑意的眼睛暗了下去,唉,齊中遠啊齊中遠,你到底是死是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