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身影一瞬間僵住了。
“嗡~嗡嗡~”
老式的長條日光燈閃爍了幾下，夾雜著通電時的雜音，房間變得明亮起來，裡面的一切都顯得無所遁形。
“誒！如果說我是看不慣這傢伙濫殺無辜，草營人命，輾轉反側之後決定起來為民除害你信不信？”
那道身影這才轉過身來，滿臉真誠的笑容。
“自然是信的，只要你把手中的刀丟地上踢過來，雙手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莊燮自從獲得能力以來，陰影觸手雖說沒有太強的攻擊能力，但在束縛控制敵人方面可謂是無往而無不利。
即便華凌乾這種有著超乎常人怪力的傢伙，一旦被纏上了，也會像頭髮沾上了口香糖一樣難以擺脫，畢竟有光便有影，有影的地方就是莊燮的主場。
而現在，是第一次碰見陰影觸手沒有建功的情況。
莊燮的目光停留在對方的手腳上，黑色的陰影觸手如同毒蛇一般，倔強地想要順著她的手腕和腳跟糾纏上去，卻始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最後僵持在了那裡。
“那就是不信我咯。”
“你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我還該不該信你呢？胡顏，或者說是，泥塑？”
莊燮緩緩從陰影裡走出，一把略有些猙獰的改裝槍此時被他握在手中，粗大的口徑足以讓被其對準的任何人都不敢懷疑它的威力。
“嘖，這把槍還是我給你的呢，你現在卻拿它對著我，搞得我有點傷心呢~”
胡顏面對莊燮的威脅看似並不在意，甚至還想聊會天。
莊燮用動作回應了她，握槍的手猛然一抬，扣動扳機！
“啪！”
莊燮握槍的手像是憑空被什麼東西重重抽了一下，猛地往旁邊一歪！
然而意料之中的槍聲並沒有響起。
“沒開保險？”
胡顏精緻臉龐上從一開始就始終掛著的笑容漸漸收斂，看來她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在心神都放在發動能力抵抗陰影觸手，以及努力想要讀取莊燮內心想法的同時，居然連這麼淺顯的地方都沒發現到。
狸子巷儘管治安相對比較混亂，甚至還有一些上不得檯面的幫派社團之類的老鼠都窩在這種臭水溝裡茁壯生長。
但因為江南區的槍械管制極為嚴格，狸子巷這地帶平時什麼有打架鬥毆，警方可能會習以為常，但只要槍聲一響，那嚴重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
胡顏之前一副不怕莊燮開槍，有恃無恐的模樣其實反倒是真的，只要莊燮敢開槍，那警方就會讓他體驗到什麼是國家暴力機關的速度，而此間兩人的行為，其實都經不起警方的審問。
只要場面一亂，胡顏就有手段能夠逃離這裡。
只可惜胡顏方才沒騙到槍，反倒被莊燮詐出了她不怕槍的底氣所在。
“這就是你另一個能力？類似念動力？”
莊燮莫名想到前陣子，胡顏在精神出現異常時，那張四分五裂的茶几。
他又看了看對方四肢在抵抗著自己陰影觸手的力場，再感受了一下方才持槍的手被抽的力道，大概估摸著對方這個新能力的威力，把槍收了起來，反倒掏出了把狗腿刀。
剛接觸槍械不久的他本來就沒什麼準頭，十米內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十米外就隨緣了。
加上胡顏剛才暴露出來的能力，相當於能夠把他手中的槍抽飛的力道，威力巨大的槍瞄不準其實和燒火棍也沒啥區別，還不如刀好使。
胡顏不動聲色地瞅了瞅旁邊還陷入昏迷的華凌乾，又迴轉過頭來看向莊燮。
“其實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發現我有問題的啊？”
出乎意料的是，面對這個問題，腳下步步逼近的莊燮並沒有沉默。
“我從一開始就說過，我只相信自己。換你回答了，你是什麼時候跑出來的？”
這個“你”指的自然不是胡顏，而是現在佔據了胡顏身體的那個危險的人格。
“嘖，敢情一直提防著呢。”
胡顏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其實隨時都可以出來，只是覺得某個人不好應付，所以就躲著罷了。”
莊燮的定定地盯著胡顏，“你的精神分裂的症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嚴重的？”
“嚴重？怎麼會是嚴重呢，我明明是快痊癒了呀。”
莊燮聽到這話，一瞬間似乎想通了些什麼，持刀的手儘管依舊穩如磐石，但瞳孔卻是微微一震。
“你們兩個，到底誰才是主人格。”
他所預料到最糟糕的可能性，似乎已經發生了。
“你能問出這種問題，其實不是已經猜到了嘛。
嘻嘻！就是你想的那樣，那個傻瓜其實才是那次遊戲過後意外分解出來的副人格。
本來我很快就能透過自我心理暗示消滅掉她的，可是偏偏就在那時候，未來的那個你透過聊天群找到了她，並和那個傻瓜建立了聯絡。”
胡顏嘴角那抹始終揮之不去的微笑，莫名讓莊燮覺得異常地礙眼。
“所以和星芒早就取得聯系的你，將計就計，讓對此完全不知情的另一個人格泥塑，順勢潛伏在我的身邊。
畢竟最完美的偽裝，就是能把‘自己’都騙了過去的偽裝，所以你才是星芒在這個時空的那只暗手！”
儘管還缺少很多塊拼圖，比如星芒為什麼在某些事情上會如此地精準佈局，在某些事情又似乎又有所遺漏。
但莊燮把已知的所有事情一併串聯推理，也能夠把事情勉強拼湊起來。
那個近段時間和他朝夕相處的女孩，其實是眼前這具身軀的副人格，而現在佔據身軀的，正是之前在胡顏身上出現過那個“瘋了”的人格，反倒才是主人格。
泥塑這個ID，還真就這麼恰如其分，一個分解出來的副人格，不就是像是泥塑像那般麼。
所以之前那個胡顏表現出來的害怕，迷茫，以及對自己的依賴信賴也其實也是真實的，不然也沒辦法在前段時間矇蔽到本就把偽裝能力點滿的莊燮，這畢竟是他老本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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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還有一點莊燮並沒有透露出來，之前他儘管對胡顏有所疑慮，也大多是覺得她精神不穩定的緣故。
最終讓他真正確認胡顏有問題的，正是今晚的時候，“齒輪”透過聊天群發來的那句沒頭沒腦的“一切按計劃進行，順利”。
這句話把“順利”兩個字放在最後的話，其實是一句暗號。
儘管不知從何開始，相差半個月時間的兩個時空裡，齒輪接收到半個月前莊燮的記憶漸漸地發生了巨大的延遲，但終究是能夠接收到的。
所以莊燮在每天腦海裡都會固定浮現起這句暗號以及暗號的意義，確保讓半個月後的齒輪能夠接收到這段資訊。
這句暗號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確認胡顏有問題。
只是這些錯綜複雜的思路和心路歷程，就沒有必要和眼前的胡顏一一講述了。
“嘖嘖嘖，是真的厲害，儘管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觀察你，但你依舊每次都能給我驚喜。難怪那個神秘的傢伙這麼忌憚你，拼命地想要瞭解你。”
胡顏的目光掠過莊燮越來越近的腳步，以及那把看上去就很殘暴的狗腿刀。
“所以你捨得把這把刀砍向你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