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你們船長。”
克來恩緊握著手杖,絲毫沒有放鬆。
即使對方只是序列七,即使對方已經被控住了靈體之線,他也沒有放鬆警惕的想法。
不論其他,就他自己來說,利用敵人的僥幸心理和資訊不對等殺掉的序列高於自己的還少嗎?
瀰漫的陰影開始聚攏,克來恩有意識地控制這些影子拱衛著自己,仔細檢查了一番,自覺沒什麼紕漏後,才繼續道:
“我想和她見一面,畢竟‘黑死號’失蹤,船隊支離後,‘疾病中將’應該也不願意一直被其他海盜將軍壓上一頭。”
“如果你真的效忠於你的船長,我想你應該聽從我的建議。”
克來恩故意放鬆了對格爾曼的扮演。
畢竟這是當下唯一的線索,一味保持格爾曼的行事風格,只會讓形式更壞。
地上的藤蔓徹底偃旗息鼓一動不動,方才還在掙扎的女人突然停下了動作,陷入了沉默。
“我沒有權利替船長做出決定。”
她手臂一頓一頓的向上抬著,湊到了長袍側開的縫隙。
“我只能把你的請求傳達給船長。”
傳達,怎麼傳達,把你放回去,然後給我玩人間蒸發?
克來恩剛想回應,目光陡然一凝,靈視反饋下,對面女人的靈性氣場剎那間發生了改變,甚至連呼吸也停了下來。
他順著女人靈性氣場延申環視四周,尋覓著空氣中的異常。
但無論克來恩怎麼探索,除了不斷拔高的靈性預警,再無一點改變,只能坐視未知的危險一步步逼近自己。
“疾病中將”來了!
不需要過多的思考,克來恩就抓住了危險的源頭,但依然不清楚這危險將會以何種方式降臨。
想到這,克來恩放鬆了對“伏行的慾望”的掌控,轉而將注意力放在右手。
“替身”表面附加的幻術無聲消失,朦朧白光暗澹,從源頭放鬆了對靈體之線的控制。
“可以,這是......咳!”
就在他打算更進一步,啟用“蠕動的飢餓”時,猴頭忽然一癢,不可抑制的咳了一下。
緊接著,頭脹腦痛,連打噴嚏,根本無力再行動。
察覺到自身恢復活動能力的女人冷笑著看著這一切,抬在縫隙邊緣的右手一下子伸了進去,先前萎靡的藤蔓瞬間暴起,恢復了活性。
她來不及嘲諷對手,只顧的上從懷中掏出一瓶藥劑,一滴不剩地吞入了喉中。
做完這一切,女人才抽出手來,配合著半空中透明絲線,向克來恩發起了攻擊。
和大霧霾時候一樣,是魔女的瘟疫!
克來恩暗叫不好,卻不知如何反制,左掌飛速染上火紅,勉強在身周拉起了一層火牆。
封閉的空間內,他沒法像在貝克蘭德一樣,用風和雨驅散蘊含瘟疫的空氣,更何況他也沒放牧對應的非凡者。
克來恩勉力剋制著咳嗽的頻率,掌中手杖霍然膨脹至半人大小,手臂掄圓,黑鐵色的盾牌在地上敲出了一個大坑。
“緩慢!”
層層迴盪的褻瀆之音無差別鎖定了火牆之外的所有事物,沿地板、牆壁等一切可乘之物遊曳的藤蔓頓時石像般靜止,就連無形的空氣也為之一滯,沁出了一顆顆幾乎微不可察的細小顆粒。
但即使這樣,“疾病中將”依然沒有現身,彷彿她並不在意是否能在這裡留下這個神秘的冒險家,是否能救出為數不多還留在身邊的下屬。
反而是克來恩匆忙間展現的多種能力抬高了特蕾西的警惕。
躲在暗處的“痛苦魔女”目視著熊熊燃燒的火牆,眼神變了幾變,忽然緊咬牙關,做出了某個極為艱難的決定。
她一把扯下系在手腕處的符咒,含在口中,向前方發出了尖嘯。
蘊含著褻瀆靈性的尖嘯近距離迸發,空氣中緩慢近乎停滯的粒子立刻歡呼起來,無規律的碰撞著,又在音波的推動下迅速聚集在一起,一股肉眼可見的尖錐狀浪潮刺中了赤紅火牆,如臨仇敵,爆發出了近乎原本的力量,摧枯拉朽的將這朵赤紅從地板上抹了出去。
火焰燃燒留下的餘盡被推進了牆角,只有一點橘紅仍堅強的駐足在原地,隨著玻璃的破碎聲,特蕾西鬼魅般出現在了女人旁邊,胸口起伏著,蒼白的臉色明顯狀態也差到了極點。
“船長?”
女人臉上還帶著一點興奮,但對著眼瞼流露著疲憊的特蕾西不敢放肆,只能用語氣傳達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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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馬上離開,那家夥沒有走遠.......”特蕾西頓了一下,蔚藍眼眸內的猶豫一轉即逝,“不要回那裡,先躲起來,等我的通知。”
特蕾西的話語還在繼續,但安妮身邊的曼妙身影卻開始寸寸剝離,如同海市蜃樓,不消片刻,就只剩下了浮動的陰影訴說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不讓我回去,船長這是怕我被跟蹤?
嘴巴張的大開,安妮想要怒吼,想要發洩,想要問問船長為了那個拖油瓶還要妥協到什麼地步......但長年的海盜生活和基本素養還是強迫她冷靜下來,身體不由自主地選擇了最佳路線,撤出了這間已經面目全非的房間。
拜亞姆城燈火依舊閃耀,只不過又多了幾個傷心的人。
......
剛才那是半神級的符咒?
還是剛才的酒吧,已經化作廢墟的房間不遠處,換了張面孔,躲在盥洗室內的克來恩捂著胸口,手肘撐著牆壁,看上去隨時可能昏倒。
在那尖嘯穿透克來恩靈魂前,他就已經利用火焰跳躍逃離了原地,但依舊遭受了重創,至少幾天內都不能輕易恢復。
果然特蕾西還有別的後手,她在魔女教派中的地位應該也不是“黑手套”就能輕鬆概括的,恐怕有一位半神的支援。
克來恩大口呼吸著,靠著牆壁,緩緩坐在了地上,手掌放開了“伏行的慾望”。
一下子擁有太多非凡物品也不好,我有點膨漲過頭了......
......
痛,好痛!
布魯斯·沃克無意識的呢喃著,臉頰摩擦著柔軟的枕頭,只覺得被腦中劇痛折磨的同時,又想要就此沉溺在不知多久沒有享受過的舒適床鋪上。
但隨著他身體下意識地舒張,察覺到身體被繩索束縛的布魯斯還是硬生生將自己暈沉的思緒從舒適環境中扯了出來,雙眼陡然睜大。
他盯著陌生的天花板,一時有些茫然。
這是哪?
他只記得自己碰上了黑夜教會的非凡者,但他從不記得黑夜教會的地下監牢有這麼好的環境。
作為一名合格的逃亡者,他不是沒住過黑夜教會的地牢,潮溼的房間和堅硬的床板往往就是哪裡的全部,哪來的如此高檔的陳設?
難道說北大陸就連牢房也和南大陸不一樣?
“醒了,需要水嗎?”
突然,一道很令人舒服卻又不失嚴肅的醇厚嗓音打破了難住布魯斯的種種疑惑,床上被包成“粽子”的狼人艱難側過了頭。
身著棗紅色風衣的年輕紳士坐在一張看起來就很舒服的椅子上,手裡捏著一張好像是照片的薄紙,眼中透著關懷與戒備。
“你是誰?”
布魯斯眉頭緊皺,肌肉塊塊暴起,但非凡力量卻並未隨肌肉的緊繃一併激發,反而劇烈的痠痛反噬令他險些哀號出聲。
“抱歉,我從未想過通靈儀式會讓你沉睡整整一天,而且繩子好像綁得太緊了。”鄧恩儘量不引人注意的收起了照片,雖然這麼說,但明顯沒有替布魯斯鬆綁的意思。
他上下打量著床上年紀不大的青年,端起了官方非凡者慣用的口吻。
“布魯斯·沃克,南大陸人,玫瑰學派成員,我說的對嗎?”
“那又怎麼樣?”布魯斯放棄了掙扎,默默調動自己沉積的靈性恢復起了身體。
他發現眼前這個北大陸可能並不是官方非凡者,至少不是當地的值夜者,很有可能同他一樣,也是一名有組織的非凡者。
“能解釋一下‘節制派’的意思嗎,我發現我好像弄錯了。”鄧恩比了個手勢,透明的靈體就將一張紙擺在了布魯斯正好能看見的位置。
滿心疑惑的布魯斯努力伸頭看了幾眼,表情漸漸古怪,到最後只剩下了憤怒與悲憤。
“你就因為這個,就把我綁了?”
他怒目相對,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向鄧恩質問道。
該死的,這個北大陸花花公子,竟然把自己錯認成了“縱慾派”那種滿腦子血漿和白濁的邪道,還以為礦區的怨魂都是自己的散佈的!
雖然“玫瑰學派”、“異種”的非凡者確實擅長這個,但推理不是這麼用的啊,是不是以後出了什麼有邪靈入夢嚇死人的桉子,你們“不眠者”途徑的非凡者豈不是要懷疑到自己頭上?
“我說過,我好像搞錯了。”鄧恩避開了布魯斯的目光,起身給倒了杯咖啡,甚至不忘給布魯斯接了些水。
布魯斯看著那杯水,有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沉默片刻後忽然開口解釋道:
“‘節制派’曾是玫瑰學派中的另一個派別,雖然現在也是,但真正的成員已經不剩幾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