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海上，孤身一人，如何自救？線上等，挺急的。”
餘盡望著一望無際的蔚藍海面，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首先，他不會開船。
而且就算他會開船也無濟於事。
因為他一來沒有足夠的水手——
這艘船原本的水手已經變成了不會動的屍體。
二來，這艘船的桅杆也斷了。
笑死，根本開不動。
好不容易留個活口偏偏是個只會‘阿巴阿巴’的傻子。
甚至連腦袋都直接當著他的面直接炸開。
讓他想問也問不成。
因此，對於現在的餘盡而言。
他其實只有兩種選擇。
第一，使用返回骨片。
這會讓他直接回到初始的營火處——
但也不一定。
因為他沒試過。
第二，向他人求助。
可以考慮的求助物件有兩位。
愚者和黑夜女神。
後者據黑夜教會的同行稱，女神很少會回應普通信徒。
只有十三位大主教和九位高階執事才有這個資格。
再者。
餘盡根本沒見過她，對她缺乏信任。
而相比之下，‘愚者’先生可謂是有求必應。
所以，就決定是你了，
周明瑞！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啊；”
“你是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
“你是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我祈求能夠與‘倒吊人’先生見一面。”
餘盡微垂著頭顱，口中用赫密斯語低聲誦唸。
他雖然是第一次，但耳濡目染也知道誦唸咒文最好要用赫密斯語。
……
貝克蘭德，明斯克街15號。
剛剛與鄰居于爾根律師見過面，並被對方委託找貓的克來恩忽然一陣恍忽，耳畔忽地響起嗡嗡嗡的低語。
早已對此輕車熟路的克來恩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有人在向自己祈禱。
克來恩心念一動，第一時間啟程前往了灰霧之上進行回應。
巨人居所般的巍峨宮殿內，他的身影霍然浮現於青銅長桌的最上首，眼眸裡映照出了一簇不斷跳躍的火焰。
克來恩神色微動。
這可是餘盡第一次主動向他祈禱，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克來恩抬起右手，蔓延靈性，觸碰向了那簇象徵“餘盡”的火苗。
轟的一下，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模湖的畫面。
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有一艘紅色的殘破帆船。
而在帆船斷裂的桅杆旁，一道身著黑色盔甲的身影正在向自己祈禱。
克來恩幾乎立刻確認對方的身份，絕對是餘盡無疑！
畢竟對方那套黑騎士盔甲他還是蠻眼熟的。
只是……
“他怎麼突然跑到海上去了？”
克來恩只覺得無比費解。
他前幾天才跟餘盡一起喝過咖啡，怎麼他突然就跑到海上去了呢？
而且這船……
克來恩定晴一看，不由眼角直抽搐。
好傢伙，那哪裡是什麼紅色的船啊？
那分明是被鮮血染紅的！
儘管畫面頗為模湖，跟打了馬賽克一樣。
但他依舊能依稀辨別出甲板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的那些，全是水手的屍體！
不過他也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海盜——
斷裂桅杆上那面有著白色骷髏頭團的旗幟就能很好的證明這一切。
所以，餘盡大概是正當防衛。
最多只能算是防衛過當。
但這依舊讓克來恩有些無語。
因為他完全看不懂餘盡的行為模式。
你不是在貝克蘭德找黑皇帝嗎？
怎麼就突然跑到了海上呢？
甚至還順便屠了一船的人。
克來恩難以抑制的吐槽了兩句，順手就將餘盡拉上了灰霧。
隨後又用靈性觸碰了那顆代表著‘倒吊人’的星辰，將他也一併拉了上來。
蘇尼亞海上，一艘造型古老的帆船中。
阿爾傑·威爾遜鎖住船長室的門，正坐在六分儀與航海筆記的後方，尋找著某處島嶼的座標。
但就在這時，他感受到了“愚者”的召喚。
他並未反抗，而是本能的低下腦袋，任由施為。
“‘愚者’先生。”
阿爾傑起身，恭敬行了一禮，餘光卻瞥向了一旁的餘盡。
現在不屬於‘塔羅會’召開的時間，也沒有其他人在場。
也就是說，應該是‘戀人’先生單獨有私事找自己嗎？
“‘倒吊人’先生。”
餘盡直接開口道，“我因為一些意外流落到海上，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幫我回到魯恩王國。”
‘倒吊人’心神微動，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下來，“你的位置在哪？”
能夠在現實中跟塔羅會的成員見面，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而且，他最近正在為一些事發愁。
‘戀人’的到來，或許能解他燃眉之急。
阿爾傑還在想著，卻突然發現一旁的餘盡久久未曾言語。
這讓他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戀人’先生。”
阿爾傑表情有些遲疑，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在哪吧？”
“……”
餘盡沉默了好一會兒，緩緩開口道，“幾個小時前我追蹤極光會的A先生進入繪畫世界，出來的時候就在海上。所以，我確實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
“幾個小時？”
克來恩神色微變，忽然伸手輕輕敲擊桌面吸引了兩人的注意，緩緩開口道，“‘倒吊人’先生，今天是幾月幾日？”
阿爾傑沒料到他會有這麼一問，愣了一下後才回答。
“9月2日。”
“……”
“……”
灰霧之上的氣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餘盡緩緩開口道，“所以，已經過去了五天？”
上一次塔羅會是8月27日。
他是在當天從奧黛麗處獲知A先生的情報，並在次日的8月28日前往A先生的住處。
而現在，距離8月28日已經過去整整五天！
但在他的印象裡。
時間自過去了短短幾個小時而已。
“什麼叫已經過去了五天？難道‘戀人’以為只過去了幾個小時？”
阿爾傑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那就不是我出了問題。”
原本自我懷疑的克來恩松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驚疑的看向餘盡。
餘盡的遭遇是不是說明，繪畫世界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同？
“這些都不重要。”
餘盡打破了沉默，詢問道，“‘倒吊人’先生，你有沒有辦法找到我？”
“……”
克來恩有些無語，這明明是很重要的情報好不好！
哪裡不重要了啊！
也就是他身為‘愚者’必須保持逼格，不然高低得吐槽兩句。
“這很難。”
阿爾傑整理了一下思緒後有些為難道，“‘戀人’先生，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不止有蘇尼亞海。如果你現在不在蘇尼亞海上，我也無能為力。”
餘盡也陷入沉默。
這個世界分為南大陸與北大陸。
北大陸是各大人類王國與帝國，南大陸是北大路的殖民地。
北大陸與南大陸的西邊是迷霧海，東邊是蘇尼亞海，中間是狂暴海。
除此之外，還有北大陸北方的北海和南大陸南邊的極地海。
它們合在一起，就是所謂的“五海”。
假如他都不在蘇尼亞海上，阿爾傑就算想救也救不了。
“這樣啊。”
阿爾傑想了想，開口道，“‘戀人’先生，你先描述一下附近有什麼可以當做參照物的東西。”
“沒有。”
餘盡會議了一下，輕輕搖頭，“我現在在一艘船上，四面都是海，找不到任何可以當做參照物的東西。”
“這……”
阿爾傑下意識的想問你在船上為什麼不找船上的人幫忙？
然後他就意識到。
這艘船要麼是幽靈船、要麼是船上的人已經被對方殺光。
“那就說說這艘船。”
阿爾傑思考了一下，接著問道，“他有什麼標誌性的物品嗎？比如這艘船是什麼型別的？船上有什麼貨物？船的旗幟又是什麼樣的？”
“旗幟的話，”
餘盡沉吟了片刻，“是一面白色的骷髏旗。”
“白色的骷髏旗？”
阿爾傑皺眉，很多海盜的旗幟都是骷髏旗。
而白色骷髏旗雖然縮小了範圍，但依舊很難辨別啊。
只可惜‘戀人’先生是透過‘繪畫世界’流落到海上的，對海上的資訊並不瞭解，他也不能指望對方能夠提供太多的情報。
“等等！”
阿爾傑似乎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面容古怪道，“‘戀人先生’，你說的這片骷髏旗，那個白色骷髏頭是不是還帶著‘單眼眼罩’。”
“是。”
餘盡想了想，輕輕點頭。
“那就沒錯了。”
阿爾傑嘆了口氣，“海上用骷髏頭當旗幟的海盜很多，但單眼眼罩的白色骷髏頭旗幟只有一家，你說的應該是瘋船長的‘單眼骷髏號’。”
“瘋船長？”
餘盡忽然一愣，遲疑道，“就是我讓你調查奴隸貿易調查出的那個？”
“是。”
阿爾傑輕輕點頭，“‘戀人’先生你是透過繪畫世界出現在海上的，而恰好‘瘋船長’又疑似和‘繪畫世界’有關。所以，我想你應該是誤打誤撞的出現在了‘瘋船長’的船上。”
頓了頓，阿爾傑又問道，“我先問一下，‘戀人’先生你應該有留活口吧？”
阿爾傑表情無奈，因為不用餘盡說他其實也能猜到。
但凡餘盡留了一個活口，也不至於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但。
瘋船長那可是序列6的非凡者！
他手底下也不乏序列7的非凡者。
就這樣一船人，在海盜將軍之下也算是排的上號。
結果卻輕而易舉被‘戀人’屠船，看樣子‘戀人’先生的實力很恐怖啊！
“……”
餘盡再次陷入沉默，他覺得應該為自己挽尊一下。
但又覺得解釋沒有意義。
人都死了，有沒有留活口有什麼區別呢？
“當然。”
阿爾傑見餘盡不開口還以為他是尷尬，開口緩和道，“既然已經知道是在瘋船長的船上，那就好辦了。瘋船長一直在蘇尼亞海上活躍，往返於魯恩王國與東拜朗之間。”
“我會沿著貿易航線向南搜尋，應該能找到‘戀人’先生的位置。”
“船隻一般會順著洋流漂浮，如果‘戀人’先生你看到沿途有發現任何島嶼，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這樣我可以確認你的位置。”
“此外。”
阿爾傑停頓了一下，又叮囑道，“如果‘戀人’先生你發現了過往的船隻，可以試著讓他們載你一程，也可以找他們確認一下位置等我去找你。”
“當然，大海上的人不會那麼好說話，所以‘戀人’先生你也可以適當的施展一些手段。但還是下手輕點，儘量多留一些活口比較好。”
“好。”
餘盡沉默良久，輕輕點頭。
他也知道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解決方法。
結束交流，‘愚者’先生揮手將兩人送回了現實。
但他本人卻依舊留在灰霧之上。
他在思考。
已知極光會擁有一副繪畫世界。
而餘盡在繪畫世界只待了幾個小時就從出口離開。
並且外界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天。
這足以證明繪畫世界與現實的時間流速完全不同。
但克來恩現在更關心的是餘盡在繪畫世界看到了什麼，又做了些什麼。
那畢竟是極光會的繪畫世界，說不定真實造物主都在裡面。
而對於餘盡在繪畫世界的遭遇，克來恩也實在好奇的緊。
可他又拉不下臉去問，同時又擔心問太多會被看出破綻。
嗯，說白了就是心虛。
……
“再等兩天吧。”
意識迴歸身體的餘盡望向天空，默然不語。
他本來是指望讓‘倒吊人’查一查海上的奴隸貿易。
而現在，他雖然可以確定是‘瘋船長’在藉著極光會的‘繪畫世界’在偷偷為王室運送奴隸。
但隨著繪畫世界的封閉與‘瘋船長’的死，線索到這裡也就斷了。
而且，是被他親手給切斷的。
餘盡忽然有些頭疼，但末了卻又覺得奇怪。
瘋船長販運努力的方式不是靠船隊，而是靠著‘繪畫世界’。
可以肯定的是。
除了A先生手上的那塊‘繪畫世界的一角（入口）’之外，在東拜朗應該還有另一塊‘入口’。
極光會的人在東拜朗抓捕奴隸，並透過‘入口’送到繪畫世界。
之後再透過瘋船長這裡的‘出口’，將奴隸轉賣給卡平這類人口販子。
可問題在於。
這其中最關鍵的節點就是繪畫世界。
他們完全可以由極光會用‘入口’收集奴隸，然後將‘出口’交給皇室的負責人，直接將奴隸送到他們所需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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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也就完全不需要卡平和瘋船長這兩個中間人。
既能節省時間，也能夠透過減少中間環節來減少暴露的風險。
餘盡能想得到的操作，皇室和極光會沒理由想不到。
但他們卻沒有這麼做，反而故意在中間加了瘋船長和卡平這兩道無用程式。
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