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熟悉的‘再轉一次’，季遐確有點心動。
下意識地回頭看了過去，剛好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血慚，還有躺在血泊裡的畢天書。
畢天書已經死了。
剛才季遐與小丑的戰鬥剛開始，畢天書與血慚就被分別擊倒了。
但是兩人的外傷都不太重，很快就重新站了起來，只是因為在普通的傷害之外, 兩人的處境又有不同——
血慚不僅受了傷，武器也被毀掉了，表面看起來好像更糟一些。
但是畢天書被季遐用毒箭射傷了。
儘管受傷的地方是他用符文異變的手臂，史萊姆毒素實際上並沒有擴散得很嚴重。
而且畢天書意識到了危險，他從地上翻起來，正在試圖用嘴吸取毒液。
不過毒藥確實對他造成了一些影響, 而血慚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或許是她真的很生氣，又或許是季遐事先的叮囑起到了作用。
總之血慚趁機衝上前去，用小刀狂捅畢天書十幾刀，季遐看到的時候，血慚渾身都是血，站在邊上，滿臉煞氣，畢天書自然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就在此刻，兩人的目光相遇。
雙方都有些驚訝，不過季遐只是愣了一下，血慚卻有些驚恐，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季遐也是現在才意識到，此刻的他大概也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也許確實有點嚇人……就和血慚自己一樣。
不過他的想法倒也並不複雜。
季遐只是想把畢天書也一起殺了。
小丑死了其實很可惜，命具師對季遐很有用，若是能脅迫對方為自己幹事當然很划算，哪怕只是‘無條件和平’、雙方真心和解，然後交個朋友，那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雙方註定無法和解, 季遐甚至無法確保對方真心願意停戰。
小丑是個心血來潮就對無冤無仇的陌生人用草人亂咒的瘋子, 願意跟季遐和談的原因只是季遐比他厲害。如果有機會, 季遐並不懷疑他會隨時反咬一口，季遐沒把握控制住他，最後只能殺了，從功利角度來看其實有點可惜。
不過畢天書不同——
這人留著只會讓人高血壓，而且本人就是個惡劣的未遂殺人犯，自然沒有讓他活著的道理，就算不是為了獎勵，季遐也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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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到他被血慚殺了，季遐其實很滿意。
獎勵沒了就沒了，人死了就好。
於是季遐收起武器，走過去。
開門見山地問道：“你看到那個轉盤了嗎？”
“看到了。還拿到了一樣獎勵。”
血慚小聲回答，雙手握著血淋淋的匕首、放在身前，規規矩矩地站在季遐面前。
“不管怎樣，這個秘密不要告訴別人。”季遐對她說道。
“嗯。”
血慚點了點頭，似是稍微松了口氣。
然後重新用目光看向季遐，她的眼罩被打壞了，現在沒戴面具，雖然面色蒼白、沒有血色，但是臉蛋白淨, 耳朵上有可愛的小耳釘，一雙有眼睛給人的印象最為深刻，形象有些像是某個季遐小時候見過的、不記得名字的少兒節目主持人——
倒是和血慚之前印象中不苟言笑的形象有些偏差，不過她看起來還算冷靜。
季遐看她沒事，就點了點頭，提議道：
“那我們走吧。”
說著，他回頭去收拾現場了，不過血慚在他身後說道：“我剛才得到了獎勵，是伊甸城閬風區的移民證。”
季遐隨口回答：“那恭喜你了。”
血慚把刀子丟到旁邊：“我沒有要。”
季遐回頭認真看了她兩眼。
此刻的她渾身是血，站姿很規矩，臉上卻有些不安，季遐問道：“為什麼沒有要？”
血慚看著畢天書的屍體，遲疑道：“我覺得我要是接受了，就和他們沒有區別了。”
季遐欲言又止，本來想說‘你不要我要啊’，不過想了想，這可能確實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於是醞釀了一下措辭，說道：“這兩個人該死，死了就死了，獎勵不要白不要。”
血慚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季遐說道：“反正我要了，我拿到了一個‘異源’，不知道有什麼用，好像是強化符文用的。”
‘異源’是轉盤裡的叄等獎，說話的時候，已經錯過了重選的機會，落到了季遐手中，那是一顆果凍一樣的血滴，獲得後，像是符文一樣融入了季遐體內，卻並沒有直接化作符文，而是受到了已有的符文的吸引，逐漸朝著已有的符文靠近了過去——
根據說明，一枚‘異源’能夠強化一枚符文，強化之後的符文會擁有某種屬性上的變化。
當然，對於季遐來說，能夠選擇的空間也不大。
融入異源的符文會變成新的符文，若是給尚未收集完整的符文使用，會導致以後收集到的符文碎片無法融合，所以他只能選擇‘蜃灰’，說話的時候，融合已經完成了，‘蜃灰’符文表面染上了一層薄薄的血霧。
至於此刻聽到血慚根本沒有接受殺人獎勵，季遐多少覺得她有些迂腐，又隱約有些自愧不如的感嘆，當然這也只是想想而已。
血慚試圖解釋：“我不是想說你不對，我只是……”
季遐卻搖了搖頭，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覺得主動殺人不好，接下來我不會主動殺人，你放心吧。”
季遐當然明白。
對於此刻的他與血慚來說，殺人後能得到的獎勵雖然是好東西，更重要的卻是理解了小丑與畢天書聯手謀殺他人的事實，這並不是個特定的陰謀，而是一個潛藏的秘密，殺人的獎勵誰都能拿，這似乎代表著某種天然的利益誘惑，以及未來可能會繼續出現在他人與自己身上的危險的事實。
而這種事實對於二人來說，顯然是個亟待解決的難題——季遐與血慚之所以站在畢天書的對立面，並不是因為他們不屑於殺人，而只是因為他們被畢天書和小丑當做了殺人的物件，此刻秘密揭曉，當然會想到一個理所應當的問題——
以後該怎麼辦？
而季遐的答桉便是如此。
他沒法保證別人，但可以保證此刻的自己，至少他不想變成這兩人一樣的殺人狂。
聽到季遐的保證，血慚的眉宇似乎更加舒展了一些。
不過她與季遐想象中的反應不同，卻顯得有些狐疑。
“你能保證嗎？”
血慚垂下眼簾。
似乎有些心虛，故作強勢的姿態看起來有些可笑。
季遐知道她在疑慮什麼，只能說道：“不能保證，不過至少我目前沒那個打算。”
血慚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的。”
然後她小聲說道：“那我聽你的。”
“啊？”
“我說我以後聽你的。”血慚似乎有些尷尬，小聲解釋，“你說我們該怎麼辦，我就照你說的做。”
“不用做什麼啊，你還想阻止別人嗎？”季遐哭笑不得，“既然小區設立了這種規則，我覺得這不是我們兩個人能夠抗衡的。”
血慚卻問：“那我們攻略還寫嗎？”
什麼時候了，原來她是在在乎這個啊。
“你想寫就寫咯，我只是覺得我們回去後，得把這件事掩蓋過去。”
這件事一開始就提過了，不過說到這裡，季遐看著站在面前的血慚的樣子——她乖巧地站在季遐對面，樣子很安靜，手裡沾著血的匕首像是一朵綻開的玫瑰花。
“說起來，我想起一件事想問你。”季遐突然說道。
血慚不假思索地說道：“嗯，你問吧。”
季遐得到許可，看想旁邊，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覺得大部分業主都是從地球來的，雖然可能會因為生存壓力而會想辦法逃出小區，但是一開始的時候應該會傾向於互相合作，應該不至於會冒險殺人才對。”
血慚點了點頭，卻沒明白他突然提這個是什麼意思。
季遐繼續說道：“畢天書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壓根不覺得他與普通的業主是同一類人。之前我看了你整理的聊天記錄，畢天書第一天的時候根本不慌張，當天晚上工作人員送傳單的時候，他還很自然地說了‘房間裡是絕對安全的’這條資訊，我是幾天後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你是說……畢天書有額外的情報獲取渠道？”
“是的，他很特殊，和他一起的人也很特殊，比如樓蘭雪第一天的時候連地下城的結構都不清楚，說了一些胡話，但是他的進度是最領先的，而孤獨芳菲第一天的時候問過別人壓縮餅乾該怎麼吃。”
血慚點了點頭，這些情報她也知道。
不過季遐接著說道：“後來這些人組成了他們那個風雨組，那天的襲擊事件就是以這個組織為基礎展開的，這一點毫無疑問，不過我後來覺得有一件事很奇怪，風雨組是他們後來一起建立的，第一天的時候卻並沒有組建的跡象，我問了問叉燒小杰，但他告訴了我一件事。”
“說……他在內部篩選大佬寫攻略，表面上說‘都是大佬們自己的要求’，好像只是叉燒小杰狐假虎威，實際上這是真的。墨青軒和樓蘭雪都參與了內部攻略，而畢天書也是第一天就在和他們一起來往了。”
季遐說完，看著血慚，血慚點了點頭，表情有些僵硬，卻欲言又止。
季遐沉吟了幾秒，看著她的表情，說道：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不過我之前是有點疑惑，你後來一直在調查他們殺人的事，但第一天的時候，你也在那個小團體跟他們一起寫攻略吧，這個線索應該非常明顯，但你怎麼就沒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