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啊……”
老闆走過來, 抽了根煙遞了過來, 在程松拒絕之後, 他便把煙放在了自己的嘴裡, 就這麼咬著, 似乎聞著菸草的味道能讓他放鬆一些。
眉頭緊緊鎖著, 他的表情略有些愁苦的道：“山腳那裡的水不能用了, 這水就是普通的井水，味道依然是差了些。”
“咦？山腳那裡的水為什麼不能用了？”程松大驚，有些疑惑。
“就是突然不能用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老闆說得有些含糊不清，似乎是害怕程松再追問什麼, 道：“我去廚房給你們看看菜炒好沒……”
說完, 他迫不及待的就鑽進了後邊的廚房裡去，留下程松一群人有些面面相覷。
“那水怎麼就不能用了啊？味道明明那麼好，我還打算打一壺回去泡酒了。”有人忍不住說，語氣裡全是可惜。
也有人疑惑的問道：“那水怎麼突然就不能用了？難道是水乾了？底下冒不出水來了？”
這話才剛說完, 旁邊就傳來了一聲嗤笑聲, 顧蒙他們扭頭，看見旁邊的桌椅前坐著一個人，剛才發出嗤笑的正是這個年輕人。
“你笑什麼？”韓松問。
對方道：“我只是笑啊，那山泉存在好幾百年了, 就算是再最乾旱的天氣，也沒斷流過，怎麼可能會幹？”
聞言, 閻羅挑眉，反問道：“按照你的說法，你難道知道那泉眼出了什麼問題？”
青年看了閻羅一眼，頗有些矜持的道：“當然知道它是出了什麼問題，不過你要是問老闆，他肯定不會告訴你的，這可是他們村子的醜事，他們遮掩都來不及了。”
說著，他神神秘秘的往後院廚房那邊看了一眼，拖著板凳湊到了顧蒙他們這一桌來。
“這事我還剛巧知道了。”青年低聲說，“在前不久啊，清泉村有個姑娘，一頭扎進這泉水裡，淹死在那裡邊了。自那以後，聽說這水喝起來，就有股莫名其妙的味道，好像是一種屍臭味。”
特意壓低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神神秘秘，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陰冷瘮人來，至少當即就有幾人因為他這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顧蒙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不是清泉村的人，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青年並不喜歡別人質疑自己的話，這讓他覺得很不爽，不過看見問話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他的表情倒是舒展了一些。
“我知道這些事情，當然是因為我仔細調查過的了。”他說。
顧蒙又追問道：“那你知道，那個女人為什麼要跳水自殺嗎？”
而且自殺不說，還是特意往那清泉潭裡跳，這就奇怪了。要知道作為清泉村的人，她應該最清楚這潭清泉對於村子的意義，要是有人死在那裡邊的，這水哪裡還能喝？
所以，如果這人真的是自殺的，那麼從她的舉動來看，她對於村子的人，大概是懷著一種怨氣在裡邊。
她和村子裡的人，也許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顧蒙這麼想著。
“自殺的原因……”青年面露猶豫，似乎有幾分不確定，有心遲疑的道：“我聽說，好像是因為她和村裡一個男人好上了，村裡的人對此十分的不滿意，傳出了一些閒言碎語來，她一時沒想開，就自殺了。”
當即，就有人驚訝的道：“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人管天管地不說，還要管人家的感情啊？”
青年嘿了一聲，聲音壓得更低了，道：“我聽說啊，那女人，好像是個寡婦來著了。寡婦門前是非多，閒言碎語就更多了……”
“聽說啊，就是她死的時候心裡怨恨得很，所以死後鬼魂作祟，那清泉潭的水，味道才變得那麼奇怪。”
這些事情，村裡人有心隱瞞，但是還是多多少少傳了些出去，沒見農家樂的生意都蕭條了許多，今天也就他們這幾桌人了。
他們正說著了，門口那裡突然衝進來一個人，對方看起來是快速奔跑過來的，臉上全是汗水，還沒進屋來，就在大聲的喊著：“老闆！老闆！”
農家樂的老闆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沒好氣的道：“喊什麼喊了，叫魂了？”
那人誒了一聲，臉色難看的道：“不是的，老闆，出事了！清泉潭那邊，有人死了！”
“……”
空氣裡氣氛沉寂了一瞬，老闆瞳孔微微顫抖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來，問道：“死的人，是誰？”
“好像是馮家的小兒子馮拓！”
馮拓，那既是馮家最小的兒子，也是馮家最疼愛的孩子。當初給他取名“拓”字，也是取開拓之意，希望他將來能有本事，開拓出一番事業來。
只是，馮拓這人從卻不是什麼好人，高中因為打架被學校勸退，輟學在家，後邊就開始跟在社會上的一些人屁股後邊混著，十分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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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老闆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突然就死了。
想到這，他扭頭看了顧蒙他們一眼，正巧對上幾雙好奇的眼神。
“……”
“老餘，出事了啊？那快去看看啊！”
作為村裡的一份子，出事了，老闆自然是要去看看的，因此猶豫了一下，他便轉身打算去清泉潭那邊看看。
見狀，程松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剛剛那個青年才說到清泉潭那裡有人自殺，後腳就聽人說那裡死人了，他們心裡實在是有些悚然和好奇的。
一群人就這麼跟著老闆來到了清泉潭這裡，這時候這裡已經圍了不少人了，還未走近，就聽見那裡傳來的隱隱的討論聲。
“是馮家的馮拓吧？”
“不知道啊，模樣都浮腫成這個樣子了，哪裡還認得出來啊？”
“唉，他怎麼就死在這裡了？這清泉潭裡的水，這樣哪裡還能用啊？”
……
程松他們一群人立刻擠了進去，顧蒙和閻羅跟在他們身後，也輕而易舉的走到了裡邊去。
清泉潭是一個不算小的大水潭，在它底下有個活泉眼，一直咕嚕嚕的冒著水，已經挖得很深了，大概有兩三米那麼深。
因為水質好，味道也好，村裡人的飲用水都是從這裡引過去的。
而在水潭邊緣，則是用石板鋪著，倒是乾淨得很，只是此時這石板上放著一具屍體。
顧蒙扭頭看了一眼，發現這具屍體已經被泡得浮腫發白，都看不清楚樣子了，也不知道在水裡泡了多久，人死了多久了？
四周的人還在討論著，就在這時候，那邊突然傳來了嚎啕的大哭聲，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跌跌撞撞的從遠處跑來。
一衝到這裡，等看見了地上的那具屍體，她嚎啕的哭聲頓了頓，而後變得更加淒厲起來。
“嗚嗚嗚，阿拓！阿拓啊！”老婦人趴在屍體上，抱著屍體大聲的嚎哭著。
“嘎嘎嘎！”
鳥兒扇動翅膀的聲音傳過來，有兩隻漆黑的烏鴉落在了水潭邊，漆黑的眼珠轉動了兩下，看上去無端有幾分瘮人來。
烏鴉這種生物，自古以來就代表了死亡與不詳。
因此，看見這兩隻烏鴉，當即就有許多人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你說，這會不會是溫茹的鬼魂在作亂？如果她真的變成鬼了？那她會不會來找我們麻煩啊？”
人群裡傳來了小小的嘀咕聲，語氣裡帶著幾分慌亂來。
聞言，其他的人似乎也有些騷動了起來，好像有些慌亂。
“別胡說，我們又沒有對她做什麼，她作什麼亂？當初明明是她不守婦道，丈夫才死沒多久就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的，是她自己要自殺的，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就是就是，我們又沒作什麼，只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
似乎是怕口中的溫茹真的來找他們尋仇，這些人紛紛開口說著，似乎這樣能讓他們心裡安穩許多。
將這些話聽在耳中，顧蒙眨了眨眼睛，突然開口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鬼這種東西，一般只會找向和她有仇的人，要是沒仇，那根本就不用擔心的。”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即使是在馮母的哭嚎聲背景中，也恰好能讓所有人都聽見。
村裡的人不自覺的豎起耳朵聽著，聽不到不用擔心的時候，他們的表情有些許變化。
顧蒙漫不經心的將他們的表情看在眼裡，突然話音一轉，道：“不過……”
拖得長長的尾音，似乎也讓聽著的人的一顆心也高高的提了起來。
顧蒙突然笑了一下，道：“如果鬼死去的時候心中有怨恨的人，那麼她死後，就一定會將怨恨的人給殺死，這樣才能得到解脫。”
“……”
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一陣風，吹到人身上，當即就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清泉潭水冰冷，這裡長年保持著陰涼的溫度，即使是大夏天的時候，也仍然涼快得很。可是現在，這裡的溫度，似乎比起平時，要更低一些，低得讓人都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了。
尤其是心中有鬼的人，更是心虛得不行，當即就開始回想著當時溫情還活著的時候，他們有沒有做什麼說什麼。
這麼一想，有人的表情就越來越不好看，也越來越慌張了。
“我，我想起來家裡的豬還沒喂，我就先回去了。”
“我家也是，我也先回去了。”
“我也是……”
頓時間，好幾個人開口說著，腳步慌張的離開這裡，似乎後邊有狗在追一樣。
而剩下的人，雖然還站在這裡，氣氛卻十分古怪，甚至讓人有些坐立難安。
“顧小姐，這真的是有鬼在作亂嗎？”
不知道為什麼，程松突然開口問道，他總覺得，身邊的這位顧小姐似乎會知道些什麼。
而“知道什麼”的顧小姐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抬起眼來，目光落在了水潭邊的某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