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杭無奈，怎麼到哪裡都能睡著呢，這關鍵時刻還能顧得上起床氣？
"我帶你走。"
兩人出屋，四周守衛已經倒了一片，月光也被烏雲遮住，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蘇杭拉著蘇白小心前行。
"雷震和阿寶怎麼樣了？"
"他們都在等你回去。"
一片雜草前，蘇杭停下，讓蘇白先別動，自己施法將雜草清除乾淨，這才道："我把雜草清了，不會割傷你。"
蘇白只是微微點頭，對這樣殷勤的做法不可置否，走了一會，又把發現自己身體的事說了一遍，讓蘇杭轉而去山洞那邊。
路上，蘇白摔了一跤，可急壞了蘇杭，接下來的路不肯再讓她走，而是改揹著，邊走還邊顧及著有沒有把人顛著。
山洞內，身體還穩穩當當的被放在棺木之中。
蘇白坐在石凳上，讓他去把身體扛出，忽然又發力，一掌往那具身體拍去。
蘇杭猛然圈住身體，自己抵擋住蘇白的攻擊，反手又是一掌，直將蘇白打退到牆邊，看到人捂著肩頭皺眉，這才趕緊收手。
"杜思南，別演了吧。"
蘇杭定定看著，揚身一變，將身體放回棺木之中，嘆氣，"我的化身應該無懈可擊。"
蘇白捂著肩頭齜牙咧嘴，"確實，變得夠像了，可是他不會在我睡覺的時候把我吵醒，而是會乖乖拿個小板凳坐著，也不會怕一點雜草會割傷我，摔一跤就怕摔死我。"聲音頓了頓，"你的表現就像個奴隸似得。"
杜思南撇嘴，見她捂著肩頭，急切的要走過來檢視傷勢。
蘇白把脫臼的肩膀再推回去，擺擺手示意人別過來。
"你愛的與其說是我，倒不如說是躺在棺材裡的人吧。"
"你就是她。"
"那你為何從來不肯叫我一聲溫婉？"
蘇白走過去，看著棺木裡的身體，嘆氣，"我叫蘇白，不可能再回去當溫婉，多做無益。"
"是我讓你再次擁有生命，也是我在你被天雷劈後將你送到這具軀體裡，可是現在你卻離我而去，是何道理。"
杜思南緩緩靠近，又化成蘇杭的樣子，"如果你喜歡這副皮囊，倒也無妨，我變就是了。"他的聲音越發的溫柔，"我只要你，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你。"
"那就放我離開。"
話音剛落，她便被一掌推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杜思南恍然大悟，立刻收掌衝到她身邊，見她吐了口鮮血，當初臉色鉅變，揚手便在身上相同位置重重一掌。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別再說要離開氣我好不好。"
蘇白是知道那一掌用上了更恐怖的力道，看著人肩頭鮮血淋漓，她真是無語，果然這世道上不要命的最可怕啊。
杜思南半是強迫的把人帶去了神殿，讓蘇白坐在妖王的位置，自己卻站在她身旁。
蘇白託腮，"要我不走也可以。"
後者眼神一亮，她繼續道："我沒記錯的話，這妖界有一個賣蜜粉的小販，你要是能找到他，我便不走。"
杜思南目光沉沉，那小販現在估摸著屍骨都不剩了，何處尋去，這人恐怕也是知道的，故意為難呢。
他掃過站得滿滿當當的妖界眾人，隨手一指，侍衛立刻將被指的妖怪拎出來。杜思南手起刀落，被點名的妖怪當場屍首分家。
眾妖落荒而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只能瑟瑟發抖等著，害怕下一個指名的是不是自己。
"留下來好不好。"杜思南哀求。
蘇白換了個坐姿，"不好。"
杜思南又挑出一個妖人，刀子落下的時候，妖怪淒厲的喊聲響徹神殿。
"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蘇白微微皺眉，"不行。"
杜思南站直了身體，他也意識到面前這人並不是心熱的人，將沾滿血的刀遞過去，他擺手，人群裡湧出一條通道，添寶被人五花大綁著提出來。
"就算是它，你也毫不在意嗎？"
蘇白嘆氣，所以之前那麼狠的踹了這小家夥一腳也沒有瞞過去嗎？
小家夥低聲抽泣著，因為害怕都現出原形了，添寶孃親衝出來直給杜思南磕頭。
"若是我的妖後答應不離開，我就放了他，所以你不應該求我。"
婦人一愣，立刻轉身去求蘇白，安靜的神殿內只響起淒厲的哀求聲。
蘇白嘆氣，果然不能動感情，一動感情就會被抓住把柄，真是壞事。
她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她身上。
"給我。"
被點名的侍衛盯著比自己矮，目光卻清冷凌厲的女子，只好將劍遞過去。
蘇白提著劍到添寶面前晃悠一圈，現出原形的兔子眼珠子紅通通的，耳朵高高聳起。
她笑了笑，轉身刺向杜思南。
後者只是微微一笑，握住劍身，自己又往裡面遞了幾分，大股鮮血順勢流出。
蘇白抽出劍，又往杜思南下腹戳了一劍，而後鬆手，懶洋洋道："我玩膩了。"
妖界眾人偷偷看著這唯敢刺妖王的女人。
杜思南笑了笑，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卻沒有回宮殿，而是去了另外一處。
那地方屋頂高聳入雲，懸掛著一個巨大的鳥籠，空中懸浮著華美的吊床，床上的人閉眼沉睡著。
鳥籠極盡奢華，層層纏繞的金絲，碩大的夜明珠，纏纏繞繞的牡丹花開得鮮豔。
杜思南欣賞著鳥籠裡的蘇白，又飛身到鳥籠旁的浮床上，動情的吻著床上之人。
一侍衛悄悄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他臉色忽的變化，興奮的看著蘇白，而後匆匆離開。
那眼神讓讓人不得不在意，蘇白盯著籠子外漂浮的床，只覺心頭奇怪。
這疑惑並沒有持續太久，杜思南很快找來，手裡拿著瓶清酒，身後跟著端著托盤的侍衛。
他走進籠內，將斟滿酒的杯子遞過去，神采飛揚，直道有個好消息。
此人哪裡有如此開心過，蘇白疑惑，倒也把酒喝了，杜思南揮手，一直站在身後的侍衛上前，掀開托盤的蓋子，蘇杭的頭還帶著血。
蘇白只覺得腹內翻江倒海，附身吐了。
杜思南遞過手帕，神色溫情不已，輕聲道："本來不準備殺了他的，可你總想走，我就想著若是他死了，你就走不了了。"
話音一落，蘇白的掌就隨之而來，毫不留情，所杜思南被打得吐血。
"我不會傷你的。"
饒是被揍得悽慘，他依舊笑著說，看樣子是真的開心。
"蘇杭死了。"
見她眉頭一皺，情緒有波動，杜思南眼裡精光一閃，一遍又一遍。
"蘇杭死了"
"蘇杭死了"
"蘇杭死了"
蘇白逐漸冷靜，"他好歹是山神，殺了他，你就不怕天雷報！"
杜思南搖頭，他連妖界的反都敢造，這些年有誰來管他！天界哪裡管得了妖界的事。
他走了，將蘇杭的頭懸掛在籠子外。
蘇白閉著眼睛不去看，只覺眼眶熱得很，一抹眼下，竟抹出兩行血淚來，心下空洞洞的。
恍惚之間，耳邊而聲音輕柔響起，"你很難過？"
她四處檢視，這諾大的房間裡哪裡有人。
那聲音又發話了，"我是溫婉，或者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一直都在，可是之前你的意識太強了，聽不到我的聲音。
我是你遺失的記憶。"溫婉的聲音淡淡的，帶著憂傷，"思南傷害了你愛的人對麼？"
蘇白咬著牙槽，"我要殺了她。"
"不行的，你也要愛他才是，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溫婉說著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世人誤會他了，我與他本是一對璧人，可憐我被選作妖后，他沒辦法，才會篡位的。"
"屠殺了一半的妖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是沒辦法的嘛，妖怪們不死只有思南死了，他們死好過思南死。"
蘇白真是不敢相信，這坨意識居然也是自己一部分，不過既然如此，當初妖界流傳的溫婉自護節的事也是假的？
溫婉低聲笑起來，"我好不容易和他在一起，怎麼願意死，只不過我患上了不治之症，他本說要救我的，沒想沒救上，可惜啊。他臉上的刀傷也是我劃的，縱是我死了，他也得記得我才行。"說到星期，溫婉語速越發快了，"我需要無數妖魂來滋養，他倒是做得不錯，這些年來提供的妖魂倒是夠了，若是能再快些也就好了，我們能早日相見。"
想起後山那一堆又一堆埋到沒地再埋的屍骨，蘇白冷哼，"噁心。"
溫婉的聲音便沒再響起。
深夜寧靜，她敲著欄杆，今早的侍衛走進，沉默的看著她。
"我要一盆清泉水。"
後者點頭，很快就打來一盆水。
她將蘇杭的頭解下，端端正正的放在膝蓋上，溼巾用清水打溼，仔仔細細的擦洗著。
"誰殺了他？"
侍衛沉默，平淡無奇的目光木訥的盯著前方。
蘇白越是平靜，越是襯得眼眶下兩行血淚滲人，她抬頭，"你們妖界殺了他，我便要屠盡妖界之人為他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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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的目光這時才有微微變化，卻也只是快速的掃了她一眼，直到血染紅了滿盆水，他才木訥的將盆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