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不管這些，道了聲隨便就往外走，還記住變了條紗巾遮住已經空無一物的腦袋。此時城門已經快要關閉，白無常是無所謂，但是雷震顯然就出不去了，因為在城門口貼著他的大字報，官差正在逐個檢視要出城的人。
他有些唏噓，從為官第一天起，他就存了要做好官的心，是絕對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在城門被人通緝的。
"抓住我的脖子，把我交出去，就說你是為了保護你主子的安全，不得以才和官兵動手。"
"不。"
雷震想也不想，"以女子協助才可獲救，算什麼本事。"
白無常輕輕踩了土地一腳，土地立刻龜裂出好幾條縫隙，"你見過這樣的女子麼？"
雷震："······"
白無常："放心吧，就這點小兵還傷不了我，你是難得的好官，還能為百姓做很多事，在婆媽下去就別出去了。"
雷震咬牙，上前微微扣住她的脖子走上前，那些官差一看到他紛紛圍過來，再看他擒住的便是畫上要抓的女子，當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中了這女子的妖法，現在把她擒住了，你們帶她走。"
官差面面相覷，畢竟是京都知府，又是響噹噹的人物，當下不疑有他，"是！"
兩名官差上來擒住白衣女子手臂，雷震怒喝，"有那麼擒人的嗎！力道都給我放小點！"
"是！"
兩名官差趕緊放鬆了力道，看上去簡直像是攙扶著白衣女子。
雷震深深的看了面紗下的人一眼，狠狠拽緊拳頭，轉身大步離開。
白無常確實受傷嚴重，她的精魂被打傷，法力大大減弱，從官差兩人手裡使用法術隱遁離開都讓她氣喘不已。
剛穿過城門她便支撐不住，往前跌倒之時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河邊，鬼子抓到一條魚後便扯住魚頭魚尾玩著，魚越是掙扎她就越是高興。
離河邊不遠的山洞，細軟的草垛上鋪著男人的外袍，洞口的地方，火生得興旺，本來十分潮溼的洞穴都弄得暖洋洋的。
白無常本來躺著，卻感覺到勾魂鎖發出來的吶喊。是黑無常在發聲尋找她，黑白無常本來就是搭檔，一人如果有難，另外一人確實是能夠感覺到了、
她雖然覺得法術難以為繼，卻還是用哭喪棒給對方回了一個信，做完這一些已經是筋疲力盡。
雷震走進來，面色凝重，與平常看著的樣子大有不同。
白無常察覺出來了，"你沒事吧，臉色很不好。"
他抿著嘴唇，"你法術是不是受到很嚴重的影響？"
白無常一愣，隨後冷笑，"你不會以為現在的你能夠打得過我吧。"
男人靠近，強壯的身體映襯在洞壁上，聲音沉沉，"告訴我。"
"是，告訴你又如何，你別想打得·過····唔！"
白無常瞪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唇瓣已經被緊緊吸住，雷震吻得又恨又急，她的頭不得不往後靠。
伸出拳頭準備揍死這個不知好歹的男人，手腕卻在半空中被抓住，整個人反而被拖到牆壁上壓住，知曉洞壁太涼，便拉著她換了一個位置，被打得飛出洞口，直接摔進離洞口還有幾公裡遠的河水裡。
鬼子幽幽看著他，面前是已經被扯得稀巴爛的魚，褐色的嘴唇扯出一抹笑容，"如果你死了，我就吃了你哦。"
話音一落，她也被一巴掌扇進河水裡，狼狽而委屈的從水裡冒出來，盯著慢悠悠從洞口走出來，袖子無風自動的白衣女子。
雷震爬起來，只覺胸口疼痛不已，一口腥甜湧上喉嚨，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白無常幽幽靠近，"我很佩服你找死的勇氣。"
他抹掉唇上的血，"我喜歡你。"
她一愣，忽的大笑，"你還真的，···還真的喜歡一隻鬼。"
"有何不可，如若你只是在乎人鬼界限，我可以死。"
白無常語調平淡，"那去死吧。"
雷震只是有些遺憾，他還沒有給一方百姓做夠多的事，但遺憾歸遺憾，他卻不後悔。
雙臂張開，他定定看著眼前的人，仰面往後倒去，砸起一片水花。
冰涼的湖水流進口鼻耳，很快呼吸便受到阻礙，胸腔一片火辣辣的。他能夠察覺到意識正在剝離，雙手卻是死死的抓著身下的鵝卵石。
雷震身體乾爽，眼神先是一陣迷糊，隨後看向身邊女子，"你救了我？"
白無常面無表情的指著河水，河水裡的人已經臉色青紫，指甲因為深深嵌入石頭已經裂開，血絲飄到河面上，又很快的被沖走。
"我死了？"
"你不是想死麼？"
白無常抱臂，"不過還沒那麼快，人體魂魄剛脫離身體的時候，還留下氣味，等到一段時間後如果再無法回去，氣味便會消失，你也就真的死了。如果恰好有一些動物跳到這個階段的屍體身上，那他們的魂魄就會跑進去，有時候是貓，有時候是蜘蛛，哦，說不定這次是魚。"
看著身邊人面色鐵青的樣子，她笑，"知道害怕了就趕緊回去吧。"
話音落，卻見雷震揹著河岸的方向走，"你當我之前說的都是兒戲？說了要以死明志，便不是嬉鬧之言。"
白無常皺眉，要是再不回去，便是真的回不了。這木頭！
她飛身抓住對方的手臂往河岸的地方飄，兩人飄到屍體上方，雷震平躺著，他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吧自己扯回那道驅殼。
白無常同樣平躺著漂浮在他上方，助他安全回到驅殼裡，兩人面對面相望。
雷震伸手撫上她的面頰，隨後便被一股力量扯走，徹底昏迷。
鬼子一直呆在一旁，見站在河中央的女人忽的將目光對著自己，立刻謹慎往後退，"這次我什麼都沒做。"
白無常點頭，"恩，這次你確實什麼都沒做，但是我看你很不順眼。"
兩個時辰後，白無常帶著暈倒還沒醒來的雷震以及鬼子出現在亂葬崗。
那七隻鬼身體晃動著，期待的看著她，卻又不敢靠近。
她解了黑無常的禁錮，對方一閃身便來到她身邊，目光落在紗巾上，"受傷了？"
"恩，是啊。"白無常懶懶的伸出手，"要不你親我一下？"
這話她說過無數遍，相當於凡人每日吃飯喝水一般平常，也不曾期待對方會做出什麼反應。
當伸出去的手被輕輕握住，身體被拉得前傾時，她微愕。
黑無常一手還拉著她，另外一手扣著她下巴處，便湊身吻了上去。
一口精氣便送了過來，她顫抖的心瞬間平息。果然麼，她也不期待這不懂愛的石頭忽然開竅，只是輸送精氣幫她恢復體力罷了。
些許時候，黑無常退開，兩人目光相對，身後雷震清醒，第一句話卻是，"白姑娘。"
這次是白無常率先挪開目光，走到雷震身邊，將懷中關於東徵軍的書籍遞給他。
他平躺著目光在她臉上遊離，咳嗽了一陣才輕聲道："我之前看到你，是以另外一種身份。"
"我知道。"白無常聲音沒有之前冰冷，"起來吧。"
一旁的黑無常並未說話，袖子裡的生死簿動了動，雷震的名字在上面重新消退。
鬼子剛悠悠轉醒，白無常直接一巴掌又給拍暈了，現場兩個男人默默的看了一眼，均沒說話。
雷震輕咳了一聲，拿起寫著當年東徵軍名字的冊子上前，鋪開擺放在地上，"我一頁一頁的翻，如果那個是你們，你們便說一聲。"
那七隻鬼點頭，最小的鬼在大鬼之間穿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冊子。
冊子不斷變薄，偶爾會響起七隻鬼其中一隻略帶自豪和興奮的答道聲音，一個時辰後，冊子翻完了，連缺頭的那只鬼都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但還是沒有那小鬼的，其他六隻鬼都很憂愁的看著第七只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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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無常蹙眉，"會不會這小鬼根本就不是東徵軍，只是湊巧被埋在一起了？"
"不會，"帶頭鬼很篤定，"他身上有我們最熟悉的氣息，一定沒有錯，這是和我們並肩作戰的人。"
黑無常拿起那本冊子翻了翻，"文書上記載，當初為了念及你們的忠義之行，所以每人均是賜了毒酒，為何你們身體每處都有殘缺？"
這一說，說有人還真的注意到了。帶頭的鬼是缺失了左臂，第二只少了胸腔，第三只少了左腿，第四只少了右臂，第五只少了右腿，第六只少了頭。
其中六隻鬼十分茫然，第七只鬼遮遮掩掩的面容十分不自然。
白無常眼波流轉，"這好辦，把屍骨掘出來，不就能知道生前的骨頭去了哪裡。"
她動作極快，邊說的時候便已經準備動手，卻被攔住，黑無常道："我來，你現在不便。"
知他居然把自己的傷放在了心上，白無常心喜不已，乖乖退到一邊。
泥沙紛飛，原本堆得高高的墳堆變成一個大坑，坑裡面躺著卻也是只有六具屍骨，哪裡有什麼第七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