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走到最後一隻狐狸身邊，也是最先開始摔死的狐狸，依舊是鼻翼聳動著，對方卻是一動不動。
白無常知道原因，那狐狸本身就是假死，自然談不上交換厄運。試了幾次，鬼子放棄了，轉而走向黑無常，討好的看著他。
黑無常彎腰伸出手臂，鬼子手腳並用的往他手臂上爬，後者一撈，便將鬼子抱在懷裡，隨後轉身離開。
雷震等人便只是看見那鬼子在半空中漂浮，下屬嚇得一激靈，如果不是看到雷大人眼裡的警告，非叫出聲不可。
幾人啟程回京，回去的路上卻比來時更加艱苦，鬼子本身就是極陰的體制，自然就吸引了很多想要來奪取的人，而更讓這些人覺得詫異的是，這鬼娃娃身長的速度簡直是飛速。
因為寒冬剛過，湖面凍得硬邦邦的，從湖面上行走可以縮短路程，雷震幾人已經在馬上行走了一週。
快過江面的時候，遠處忽然飄過來一陣妖風，那妖風陣陣，一下子就卷走跟隨雷震的一名下屬。
雷震當然不會放著下屬不管，立刻揚鞭追去，倒也與那妖風不相上下，沒過多久，冰面就傳來破裂的聲音，他暗叫不好，想要調轉馬頭，卻已經遲了一步。
湖面冰塊裂開的時候，忽的坐在馬背上的人全部都被人拋到半空中，隨後被像丟麻袋一樣一個個往岸邊砸。
白無常現身，"蠢貨。"
雷震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冰渣，道謝，"白姑娘，多謝你救命之恩。"
她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眼神卻飄忽向遠處，雷震猜想她看的是黑無常，心下一痛，卻也知自己是不自量力。
看起來已經有桌腳高的鬼子此時扎著兩個小羊角辮，健步如飛的朝著空蕩蕩的方向奔跑而去，緊接著一道黑色身影現身，黑無常仍由她抱著腿。
自從上次鬼子救了那些狐狸，黑無常對鬼子的態度就溫和了很多，白無常看得心頭荒涼。
如果要殺死鬼子是輕而易舉，但如果鬼子死了，興許他會更恨自己吧，這一路上那淡然的表情她已經看夠了。
見那鬼子抱著黑無常的大腿不肯放，她還是忍不了，一揮手，鬼子立刻飄起來往馬匹布袋的方向飛去。
黑色的身影如影隨形，在半空中接住了鬼子，又帶到陸地，這才放下來。
明明知道她沒有殺死對方的心，卻依舊還是去救麼?是為了和她賭氣還是真的在乎那只小鬼？
興許是覺得她的目光過於炙熱，黑無常正視她，"不要打他的主意。"
果然，在他的認知裡，自己已經和魔頭差不多了。
"好。"她應道，只要是對方不喜歡的，她便不做！
雷震等人已經準備再上馬去追同伴，馬匹遲遲不肯向前，顯然驚魂未定。
白無常看著遠方的天氣，"剛才的風實際上是怨氣，估計離得有百八十米，你們救不了他的，死心吧。"
"不可，既然不是因為任務而殉職，我便有義務將他帶回去，"聲音頓了頓，"哪怕是屍骨。"
一直眨巴眼睛的鬼子忽然開口，第一句確是只有一個字，"黑，去，去。"
去？去哪裡？眾人一頭霧水，黑無常卻是已經會意，率先往前走去，鬼子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
白無常知曉不應該和一個鬼娃娃計較，但是內心卻苦不堪言，這一路盡是看他冷漠，而他卻只為一個鬼娃娃展露溫柔。
"你們這樣到不了妖風的洞穴，跟著我走。"她張開雙臂，滾滾濃煙從袖口裡冒出來，菸灰消失後便出現兩匹鬼馬。
"那裡很險惡，你們去了等於送死，你和我去，剩下的人等著。"她朝雷震伸手，後者翻身上馬，拉過韁繩後倒是像把她圈在懷裡。
鬼馬經過黑無常身邊的時候，對方並沒有任何動作，甚至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
還不到半個時辰，鬼馬就停在一個亂葬崗，因為剛下過雨，很多動物出來覓食，溼潤的泥土不少被扒拉開的，露出半截人骨的大有人在。
"白姑娘，"雷震開口，"你與他是否出了問題？"
白無常四處檢視著，這裡因為是亂葬崗，所以到處都是鬼魂，反而把那幾隻抓人的冤鬼味道蓋住了，聞言淡淡道："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可是？"
她隨手從墳堆裡抓出一截白骨，雙手輕鬆一折，白骨變成兩段，她慢慢道："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說完還給了對方一個陰測測的微笑。
雷震並未退縮，反而更近一步，忽然伸出手臂將她拉到身邊，壓著她的肩膀靠向身後的槐樹。
白無常並未想到一介凡人居然會如此大膽，當下著了他的道，被圈在兩臂之間。
"為什麼要執著於他，如果想要愛情的話，我也可以。"雷震喘著粗氣，這一路來，他看著面前這女子對那人百般討好，卻得不到任何回應，他想著，如果那種情感能夠轉嫁到自己身上，他一定會萬分珍惜的。
湖邊，他的話一字不漏的傳到黑無常耳朵裡，他半蹲在湖邊，等著一旁正在低頭喝水的鬼子。
湖面上照出了他的面龐，冷靜而淡然。似乎剛才那話沒有在心裡起到任何漣漪。
"雷兄，你是覺得我不會殺了你，所以膽子變肥了是嗎？"
湖面上的面龐笑意展露，無關乎愛，更多的是對同伴的瞭解，他就知道對方會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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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傳來一陣衣料摩挲的聲音，似乎還有小小的掙扎聲，他有些詫異，撈起鬼子一躍而起，瞬間已經到了百丈開外。
白無常是當真沒有料到，現在的凡人真是膽大得不怕死，居然敢吻她的面頰。
她一勾手指，雷震已經摔倒在地，當場吐血，而幾步開外的地方，黑無常恰好落地看到這一切。
雷震吻了白無常。
她眼睛陡然增大，隨後卻又黯然失色，對方怎麼會在乎呢？就算她現在和別的男人魚水之歡，恐怕他也不會在乎的吧。
見他轉身要走，明知對方不在意，她卻還是追了上去，"我和他沒什麼，剛才是他偷襲我，我一時間沒有注意。"
黑無常指著亂葬崗深處一堆土，"那個人在那裡。"
"老黑，我！"白無常還想說什麼，卻被身後人打斷，雷震一邊吐血一邊捂著胸口站起來，"他不愛你。"
黑白無常顯然都聽到了，白無常轉身，冷冷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殺了？"
墳堆裡，七隻鬼魂慢慢出現，為首的那人沉聲道："你們是來找他的嗎？"
"鎖魂燈？"最先開口的反而是黑無常。
那七個鬼魂身後確實有一盞亮著微弱光的燈，燈光很均勻的照射到七個飄渺的魂魄上，這些鬼魂都不完整，缺胳膊少腿的。
帶頭的那個謹慎的看著他，"你別想搶走這寶物，它身上有我們的血，已經承認了我們是它的主人。"
"你們這些鬼魂，還不將我的人還來！"雷震怒喝。
"不行，我們並不是要害他性命，而是要請他幫忙做一件事。"帶頭的人一說話其他六具屍體就跟著他轉動，彷彿心有靈犀般。
帶頭的人繼續道："我們是戰死的士兵，死後就被埋在這裡，多少年我們也記不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個小弟弟就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個頭上最矮的鬼魂從六具鬼魂身後飄出來，眼神怯生生的，一直在帶頭的鬼魂身旁飄著。
"我們一起生活，也不想轉世的事情，但是卻又一個遺憾，我們找不到弟弟的屍體。"
"找不到屍體，找不到屍體。"剩下六具屍體附和著。
雷震怒氣未消，"這與我的下屬有何干洗？"
領頭的鬼魂有些惆悵，"多少年了，我們祈求過路的人幫忙找一下弟弟的屍骨，那些人要不是請了道士來收我們，要不就是答應了，回頭卻逃之夭夭，我們只能將那些人卷來，強迫他們幫忙找弟弟的屍體。"
"弟弟的屍體，弟弟的屍體。"剩下的鬼魂又是一陣附和。
黑無常忽然開口，"如果我幫你找到那具屍體的話，我要你們背後的鎖魂燈。"
七具鬼魂晃動著，同時發出風吹過竹林特有的那種颯颯聲。
白無常很少見到黑無常有想要的東西，心裡更是篤定了要幫他得到這盞鎖魂燈。
"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是讓我們幫忙後給我們，還是現在我把你們都抓起來，然後自己拿。"
她說完，那七具鬼魂都抖動了一下，看著她的目光裡包含著恐懼。
黑無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後者小小聲嘀咕了一下，"看什麼，不就是恐嚇一下麼？"
最小的鬼魂抱著領頭鬼魂的大腿，頭一直在輕微搖著，似乎不想哥哥們為了自己做出那麼大的犧牲。
"好！"領頭的沒有左手臂，他深出右手臂一掃，昏倒在地上的人就騰空飛到雷震腳下。
"找到弟弟的屍體，我們就把鎖魂燈給你。"
"弟弟的屍體，弟弟的屍體。"又是一陣附和聲。
因為黑無常想要，所以白無常表現出了非一般的幹勁，她們本來就是鬼差，要找到靈肉合一並不困難，相信這也是當時黑無常爽快答應對方的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