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方朔在他身邊坐下。
“十九號先生，三千五百七十萬，三次……啊，十三號先生，三千七百四十萬。”
向大樹松了一口氣，低聲對方朔說：“陳真一次都沒舉過牌，你的計劃不行啊。”
方朔恍似沒意識到目前緊張的情況，似笑非笑的望著下方的陳真。
陳真慢慢轉回來，看到了他。
方朔微頷首，禮貌的以微笑打了招呼。
“三千七百四十萬，一次。”
方朔側首，跟向大樹要過牌子，若無其事的舉了下。
陳真一直盯著他的動作，見他舉牌，眼神微變。僅僅過了十幾秒，陳真示意身邊的人舉牌。
向大樹見陳真有動作，驚喜的眼睛突了出來。
方朔懶懶的倚在扶手一側，有一下沒一下的舉著牌子，目光始終停留在陳真的後背。
“四千四百二十萬！二號先生……啊，十九號先生出價四千五百九十萬！”
叫價不斷攀升，陳真或方朔都已不在乎畫的本身價值，僅僅是單純在比耐性。當出價超出七千萬，全場騷動起來，不再肅靜。
“方先生，這個……要是超出一億，我寧可輸掉這個賭。”向大樹滿頭大汗的小聲說。
“嗯？”方朔看了看他，笑道：“知道你的朋友現在在想什麼嗎？”
向大樹發愣，搖頭。
“只要他拍到這幅畫，你等於輸掉賭局。有你的一億打底，不管這幅畫最終以什麼價格成交，他只需付一億之外的數字。”
超出一億的部分才是動用他自己的錢……“你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叫價超過一億？”
“嗯。”
向大樹壓低聲音。“你不是說畫是假的嗎？萬一陳真不要畫了，我不是虧的血本無歸？”
方朔點點頭，輕笑。“你猜，這幅畫在你的朋友心中的底價是多少？”
“我……”向大樹真的去想了，但他哪想得出啊。
出價還在進行中。
拍賣師報出的數字已至天價，可他們仍然沒有停止。
方朔坐得很穩，陳真卻有些坐不住了。
“向先生。”方朔看著下面的人，忽然說道。
“什麼事？”
“你晚上吃飽了嗎？”
“哎？”
方朔放下牌子，緩緩起身。“我們去吃宵夜。”
向大樹望著他走遠，半晌沒反應過來。“哎……方先生！方先生，等等我！”
聽見向大樹的聲音，陳真蹭的站起，轉身瞪著往上方出口走去的方朔。
“一億四千萬，一次。”
他走了？陳真不敢置信。
“一億四千萬，二次。”
怎麼會有這種人……以兇狠的氣勢咬住獵物不放，卻突然雲澹風輕的罷手，毫不留戀的離開……
“一億四千萬，三次。”
陳真憎恨的雙眼迸出火光。
只差一點……他原本打算把價格抬到一億五千萬，不管畫最後落入誰手，他都是贏家，但是沒想到方朔竟然比他更快一步！
“一億四千萬，成交！”
木槌重重敲下。
“唉，我輸一億，他輸四千萬，這樣我也平衡了。”
長長的嘆息在走廊迴盪。
方朔掏出一根煙，點上，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向大樹。“陳真拿不出一億四千萬。拍賣行負責人惡意競拍，導致競拍流標。嚴重一點，監管部門有權追究他的法律責任，你以為他有膽量向你要錢？”
向大樹愣了愣。“就是說……”
“貪心不足蛇吞象。”方朔輕吐出一口煙，目光迷離。“他若不是這麼貪婪，輸的就是我們。”
向大樹低頭想了想，突然精神的跳起來，拉住方朔的胳膊，驚喜的搖晃。“方先生，謝謝你！太謝謝你了！回去我馬上開一張一千萬的支票給你！”
方朔澹澹的看著他，平靜的近乎冷漠，與他心花怒放的喜悅成強烈對比。
這時，拍賣會場的大門開啟了。
客人依次從裡面走出，走廊一時喧譁。
方朔盯住那扇門，直到最後一位客人走出，才看到陳真垂頭喪氣的身影。
陳真一見方朔，激動的跑過來，扯著他的衣領大喊：“那副畫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朔冷冷的揮開他的手，反揪住他摁到牆上，狠聲道：“如果畫是真的，你就該坐牢了！”
陳真怔然。
“這幅畫你是從哪兒得到的？”素來心境平和的方朔，驟然露出暴戾一面，逼視他的眼神透出一股陰狠。
陳真心虛的避開他的眼睛，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這個……我們有行規……不能隨便透露拍賣品的來源……”
方朔微眯眼，嘴角扯起一抹邪氣至極的弧度，而後，那股懾人心顫的暴戾之氣也隨之消失，彷佛剛才的那個人，與他是兩個人。
陳真咽了口唾沫，雙腿虛軟的彎著。
“你不說我也知道。”方朔澹澹笑著，邪氣的像個降臨世間與人交換生命的惡魔。“覺得我眼熟是麼？不記得在哪見過我？”
他的問題把陳真問傻了。
“我記得你，小陳叔叔。”
這個稱呼似乎喚醒了陳真的記憶，他的臉色驟然慘白，驚愕的指著方朔。“你姓方……你是……”
***
夏語末在房間走來走去，不時看看桌上的時鐘。忽然，門鎖響動，她趕忙跑到門口。
“怎麼樣了？”
方朔關上門，拉開領帶，沉默的走進臥室。
他的臉色不太好。夏語末遲疑了下，還是跟了上去。“向先生呢？他沒跟你一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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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朔把領帶扔到一邊，坐在床尾。
“是不是……計劃失敗了？”夏語末小心翼翼的問。
他抬眸看著她。
怎麼了……夏語末心裡奇怪。走的時候好好的，怎麼一回來就古古怪怪的，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披著人皮的妖怪……
“畫是假的。”方朔終於開口。
她知道啊。
澹凝著她茫然懵懂的無辜表情，方朔眼中變幻著詭譎的濃霧。失憶，多麼好的藉口。把一切忘記，不再揹負罪惡的包袱，重新開始乾淨的人生……她的幸運真讓人想狠狠撕碎。
“到底出什麼事了？”他，不太對勁。
方朔低首，髮絲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一閃而過的冷銳光芒，微微揚起的嘴角透著詭異的氣息。“夏語末。”
“嗯？”
他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睨著她。“那幅畫，是你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