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夫人嘆口氣，笑道：“不瞞太后，當初我還懷疑過，覺空大師會不會是落難的駙馬爺。結果不是。”
顧芳華屏住呼吸，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不是？”
梅老夫人看顧芳華急切，明白她自幼雙親不在，渴望親情，娓娓道來。
“當初我親自去竹林寺，反覆同圓惠大師確認過。他救下覺空大師時，覺空身無長物，並且身上穿的是普通麻布衣裳，所以他從來沒有懷疑過是駙馬。”
“萬一，是換了衣裳？”
顧芳華還固執的，想心存一絲僥倖。
梅老夫人有點憐憫的，看向顧芳華，長嘆道：“是啊，人破了相、失了記憶，或者換了衣裳都有可能，只是字跡總不可能變吧？
當時距駙馬過世，也有五年了，我考慮著總不可能道聽途說，給了人希望又失望。所以就請覺空大師臨了副字，讓親隨送到京城給了顧老太傅，說明了覺空大師的情況。”
顧芳華聽得入神，忙問道：“那後來呢？祖父看到字沒有？有沒有回信？”
梅老夫人點點頭，看向鍾太后嘆息道：“老太傅親自回了信，感謝了我一番，然後說了不是駙馬的筆跡。甚至還附了駙馬的一張字帖，那字帖應該還在。”
聽梅老夫人這樣一說，鍾太后的神情倒是沒有什麼變化，而顧芳華卻失望的閉了閉眼睛。
本來她今日在竹林寺有所察覺時，就想過要將覺空大師帶回來。
後來也是心中有此擔憂，故求了一部，金經回來想讓外祖母看看字跡。還心存僥倖，萬一外祖母不熟父親字跡，還可以帶回京城找祖父辨認。
沒想到，十年前梅老夫人就做過此事。
鍾太后也輕嘆一口氣，低低道：“有道是，情深不壽。琉玥和駙馬就是太過恩愛，結果她們地下團聚了，就留我這個老太婆，同明珠孤孤單單的受罪。”
轉而，鍾太后又道：“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感謝老姐姐有這份心。駙馬的字我也熟，斷不是這筆跡。”
如此，顧芳華也只能認清現實，畫本子上父女重圓的，都是騙子。
等回到自己房間，顧芳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心裡不舒服。她對覺空大師的感覺，似乎與眾不同。
心裡思襯著，要不要請外祖母親自去竹林寺，見上一見呢？
又想著竹林寺山路崎嶇，外祖母怕是只能靠人背上去，心裡一時又有點猶豫不決。
以前外祖母見到父親的時候，怕也是不多，況且外祖母現在年紀大了，眼睛也花了。就算去到竹林寺，看到那張臉，怕也是認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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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芳華心裡嘆息，要是顧二哥在就好了。
但想著想著，顧芳華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十月燕晴怡就同顧二哥成了親，也可以來江南玩啊！
到時候，讓顧二哥去認上一認，自然比外祖母方便。
但是顧二哥已經入禮部，任右尚書，又如何脫身來江南呢？顧芳華轉眼之間，就想出一個好主意。
說起來，禮部右尚書，不過也只是一個閒職。只要自己修封書一封回去，讓容凌哥哥找個名頭，打發他來江南，這事兒就成了。
不完全確認過，顧芳華總還是不心甘。
心動就要行動，顧芳華很快執筆寫了封信交給錢公公。吩咐道：“這信是給太子殿下的，你想辦法快點送回京。”
錢公公接過信，轉身大步出門，遇上正好過來找明珠的鍾桃嬌。
“明珠，今日長信不知道在哪裡，得了一頭小鹿。我們晚上用鐵絲網，烤來吃如何？”
說起烤鹿肉，顧芳華自然有興趣，嚷嚷著前兒還有壇桃花酒，不如一起取出來喝了。
訊息傳到鍾太后耳朵裡，她這才安穩了心情。
對方嬤嬤道：“本來我還以為，依明珠的性子，又沒有見過駙馬一次怕是從來都不曾想過他父親。沒想到，她心裡對父親的牽掛，還這樣深。”
方嬤嬤今兒也聽梅老夫人說了，低嘆道：“太后和皇上再好，與駙馬待公主也是不同的。”
“是啊，初初聽明珠這樣一說，不光是她，哀家心裡也存了妄念。可惜了。”
說起早逝的駙馬顧滇，鍾太后難免又想起了，撒手而去的女兒。還好這些年有明珠在，否則孤家寡人，還真沒有什麼意思。
方嬤嬤又好言相勸一回，鍾太后才歇下，睡夢中幾次驚醒，都只是南柯一夢。
次日醒來，鍾太后就有些精神不濟。
還好隨行的高羽，就是鬼見愁，醫術十分了得，三付藥下去，鍾太后就慢慢好了起來。
顧芳華左右無事，守候鍾太后時，也時常去磨高羽點藥。
從安神的到補氣血，或者刀劍傷，還有去疤的，直把本來就脾氣不好的高羽，想賞她一包啞藥。
“小丫頭，老夫好歹還救過你一命，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晃？”
顧芳華可不怕他，看他現在脾氣不好，只要方嬤嬤在，他保證乖得同條哈巴狗沒兩樣。
“那好，你只要告訴我，人如果摔壞了腦子有沒有辦法。還有你這個祛疤的，能夠把臉上毀容的，也能恢復嗎？”
高羽揮揮手，不耐煩道：“你怎麼不說活死人、肉白骨？我是醫，不是神！”
“你不是說你醫術高明嗎？那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顧芳華有點鄙視的看著他，高羽臉上的鬍子，都快氣得翹起來。最終磨牙道：“毀容了我沒有辦法，要是腦子受過傷，我倒是知道一個方子，你讓人給他試試。吃個三五幾月，興許就好了。”
“那好，快開方子！”
顧芳華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樣，讓高羽直念晦氣，不過終究不敢多說，謄寫了方子，交給連翹。
不過高羽看顧芳華眼底微青，面色寡淡，還是提醒了一下。
“小丫頭，你前兒烤鹿肉用多了，本就有火，不是還腸絞痛了嗎？最近多吃點清淡不油膩的，可不要不注意受場大罪。”
顧芳華點點頭，這才離開高羽的院子。
步出院門，天上似乎又飄起了雨，顧芳華只得快步走回去，也不知道京城現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