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孩從街頭跑到街尾，齊刷刷地喊著這段話。那些個老娘們兒糙漢子一輩子都沒有聽說過天令這種異像，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朝著河邊跑去。
河邊的巨石上，爬著密密麻麻的螞蟻，形成了幾個字：天下第一盟，雲。
在這塊巨石的四周，一圈圓形的草皮脫落，就好像孫悟空用金箍棒畫了一個圈一般，密密麻麻的螞蟻讓那幾個字不斷地蠕動，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是老天爺在說什麼嗎？什麼雲？”
“這個是什麼字啊？天令下凡，那肯定是要出大人物了。”
小民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而幾個說書的和算命則擠到了最前面，不用說，未來一段日子，他們混口條這口飯吃的算是有了題材了。
遠處，女俠推開窗戶，她看不到河邊，卻聽林見秋跟她說了說。
“你說，你用蜂蜜在石頭上刷了‘天下第一盟，雲，這六個字，螞蟻就會爬成這個形狀？”女俠聽了林見秋這麼一說後，忍不住搖了搖頭：“市井小民無見識，看到後一驚一乍謠言四起是很正常的，但雲府不會看不出來的，雲府人見多識廣者多，古書上也曾寫過。”
女俠的分析沒有錯，這東西糊弄小民綽綽有餘，可要糊弄見多識廣之人，還差了很多火候。
林見秋也走到了窗戶口，看向了河邊，只見河邊聚集了許多人，熱鬧不已。
而孩童們則一圈圈地圍著小城邊喊邊跑：“快去看呀！快去看呀！天封武林第一盟主啦！天封武林第一盟主啦！”稚氣未脫的聲音，讓林見秋不由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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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要給小孩一點錢財，他們便如此開心而賣力，好像十幾個高音喇叭一樣，讓這個天令輿論快速地在小城瀰漫開來，這錢花得值得。
“雲公子肯定知道這不是天令，而是人為。”女俠十分肯定。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要輿論有輿論，卻經不住專業人士的分析。”說到這裡，林見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這就是傳說中的媒體捧殺法。”
“媒體捧殺法？”女俠抬起眼來，又一個她從來沒有聽過的詞彙出現了。
媒體捧殺法，林見秋雖然沒有實際操作過，可他在電視臺實習的時候卻有幸見識過國內赫赫有名的綜藝節目製片人，大佬曉姐的操作。
當時曉姐正運作國內一個女團選秀節目，因為女團選秀節目是各個公司選派人員進行比賽，所以不能像往常選手票選操作一樣，直接用系統暗箱操作，更改票數。
那麼如何打壓不跟公司簽約，要自己單幹的成員呢？
當時，一位不願意跟公司籤長約的成員，因為輿論運營得當，票數非常高，甚至有全民投票的氛圍出現，口號是你不投，我不投，某姐何時能出頭。
從二十名以下，全民狂歡激投到了前五。
公司再三敲定對方，這位女團成員依舊不肯籤長約。
從公司運營的角度來說，如果你不跟我籤長約，那就意味著你不會為公司謀福利，就得廢棄掉你。在全民投票的檔口，如何廢棄掉你又不會惹來民眾質疑暗箱操作呢？
這個時候，曉姐非常嫻熟地運用了媒體捧殺法，並成為了經典案例：平臺所有媒體不但不封殺這位成員，反而儘可能地給這位成員發通告，誇她，讚美她，並出現許多媒體人士專業分析她。
專業人士都在力挺她會拿下第一，各種資料和分析都描繪出了她的美好前景。
瘋狂的鋪天蓋地的宣傳，讓這位名列第五的女團成員在這次選秀節目中，風頭遠遠地蓋過了前面四位。
看上去，似乎是好事，而實際上，這是在捧殺：當一個藝人的實力還不夠的時候，媒體的過度分析和讚美，只會讓這位藝人引起民眾反感，從而不再支援對方，將票投給其他人。
果然，一週鋪天蓋地的宣傳下來，這位女團徹底激怒了前面四位女團的粉絲，過度營銷也惹來了路人的反應，票數瘋狂下跌，曇花一現。
這就是媒體人，尤其是製片人都要會的技能：媒體捧殺法。
“只可惜這是古代，不可能有鋪天蓋地的宣傳，但是也好在是古代，大家見識少，隨便宣傳下就能在局部地區廣為人知。”林見秋邊說著，邊將女俠拉到了另一扇窗戶，伸出手指了指遠處。
只見遠處的馬道上，掛著好些宣傳畫一樣的東西，距離太遠了，看不清楚。
“那是什麼？”女俠問道。
“讓輿論愈發發酵的好東西。”林見秋笑了笑：“光靠那一些螞蟻，自然無法形成媒體捧殺，還得加些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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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的，那河邊應該是被人人為地用蜂蜜寫字，寫上了天下第一盟，雲。不知是何人所寫，用意何在。”貼身奴面露喜色：“現在，這個小城的市井小民都知道雲大當家您的威名，他們得知您在此處夜宿，這會子底下聚集了一堆人，想要一睹當家的您的風範呢。”
雲大當家推開窗戶，身體微微探出往下一看。
剛一探出，底下傳來了一陣騷動。
“那位就是雲大當家！”一位老翁叫了起來。
“果然氣宇不凡啊！居然這麼年輕！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一位少年崇拜地朝著雲大當家彎腰拜見。
“娘！娘！你看！這位雲大當家好年輕！好年輕啊～！”
“長相極其俊朗！這位天下第一居然是位年輕人！”
幾個姑娘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姑娘家，拿著手絹捂著臉尖叫著。
小小的城市裡，出現了天令，又見到了傳說中未來的天下第一盟的盟主，可把這些小民激動壞了。
“動靜有些大啊。”貼身奴往下看了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你看這些人，激動壞了。”
雲大當家咧開嘴笑了笑，人都是喜歡得到簇擁的，尤其是這種瘋狂的簇擁，讓人心情愉悅。雲大當家伸出手朝著這群小民揮了揮。
啊啊啊啊啊！底下的姑娘見叫了起來。
“不過，當家的，這字不知道是誰寫的，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貼身奴微微悸眉：“你說，此人這麼做，究竟是什麼來路？”
“拍馬屁而已啦。”另一位奴走了進來，邊說著邊跪了下來：“當家的，調查清楚了，這應該是李家人為了拍您的馬屁，特意去寫的。”
“哦？李家人？”雲大當家微微眯著眼，摸了摸下巴後若有所思：“李家的確喜歡奉承，可是他家並沒有資格被邀請來參加宴席，又怎麼會千里迢迢地派人來寫這個呢？”
“就是李家人，他何止寫了這個，還在旁邊立了一張大畫，上頭用綠色的顏料寫著：祝雲府一飛沖天。”貼身奴說得搖頭晃腦，伸出手比劃著畫的大小，比人還高，比桌子還寬。
“那些人見李家人寫了，也紛紛在馬道兩邊立起了畫，東西南北中的鹽坊，御家，冷家，還有十幾個小幫小派，都立了畫，都寫著祝雲府一飛沖天，還有一部分寫的是祝賀您生辰。”
“哎呦，當家的，您的生辰還有兩日，這些人夠有心的啊，今天就祝賀上了。”
“哦？”雲大當家一聽，愈發得意，十分認可地點了點頭：“這幾家的確喜歡弄大場合，以前我父親生辰的時候，他們光請舞獅隊都請了三十幾個，浩浩蕩蕩的，很是氣派。不過掛你說的這種畫，倒還是第一次。”
“他們有眼力見，這江湖誰不知道，這一次宴會勢必會公佈您與施公之女的婚約，這會子不來拍馬屁，什麼時候來拍？”貼身奴狐假虎威，身上的傲氣都濃了幾分，說道這，他頓了頓：“不過……掛這種畫，的確是第一次，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操控啊？”
雲大當家的臉色瞬間變了變。
“應該不是背後操控。”跪在地上的奴搖了搖頭：“好像是統一在一個叫林氏傳媒的幫派做的，那下面還有這個幫派的印章，我問了問其他人，聽說是一個專門給人做文墨的幫派，並非江湖中人。”
“林氏傳媒？”雲大當家細細回憶了一番，卻記不起雲府跟這麼一家文墨幫派有過什麼聯絡。
不過一想，這文墨生意本來就跟雲府不搭界，頂多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去買點對子，不記得也實屬正常。
“走，看看去。”雲大當家美滋滋地推開門，一行人前擁後簇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哎呦，雲大當家下來了！”
“長得好生魁梧啊！”
“那當然了，天下第一呢，這一看就是練武功的身體，你看，他旁邊跟著好多奴，大富大貴的人家啊。”
“娘，你說他還娶不娶妾？”
一時，圍在客棧下面的小民們再一次沸騰了起來。
這時，雲大當家注意到人群中有五個書生，紛紛一手拿著沾了墨的筆，一手在綁了粗布的板子上畫著什麼，行為舉止詭異。
他伸出手指了指那幾個人：“你們是誰？做甚？”
“我們是林氏傳媒的記者，受人所託，給雲大當家畫畫的。”為首的一位書生倒落落大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