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見當下情勢大亂已經猜出這是一場提前有預謀的行動,但沒想到的是這些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在明面上鬧事兒。
眼見以宋軍、田儒等人領首的士兵衝了上來,王恕急忙喝道:“我乃天子特旨的京營總督,你們可要想清楚了,再敢上前作亂,盡數鎖拿!”
宋軍揮臂高呼:“兄弟們不要聽他嚇唬,他就孤身一人,我們好好教訓他一番!”
王恕正欲拔劍防守,忽聽一聲喝道:“住手!誰敢再向前一步,殺無赦!”王恕看見校場門口那人頓時輕呼了口氣知道自己得救了。即將衝上點將臺的宋軍看見校場門口那人目光中露出了驚色,隨即停步不敢再向前一步,其他跟隨的士兵也跟著慢了下來,望向校場門口。
“是國公大人”一士兵失口叫道。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
英國公張懋目光望向了點將臺上的王恕又看了看領頭坐亂的宋軍、田儒,他知道這二人是張鶴齡的家奴。其實前不久張鶴齡找他談了好幾次,自己是礙於國丈張巒的面子才不得不答應張鶴齡不為難他的家奴。沒想到他的家奴如此肆意妄為竟然想毆打王恕,王恕可是連他英國公說話都得客客氣氣的,你一個家奴想在太歲頭上動土?
看著冷著臉走來的英國公,為首作亂的宋軍、田儒二人有些提心吊膽,倒是附和跟隨的人沒有懼意,畢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是你帶頭的?”張懋惡狠狠的瞪著宋軍。
宋軍心頭一凜:“是屬下......”
啪的一聲,張懋手裡的刀鞘閃電般在宋軍的臉上閃過。刀鞘過後,宋軍臉上立馬出現了一道血印。
所有的士兵立馬都愣住了,張懋高聲喊道:“裁軍是陛下的意思,你們不滿是不滿的陛下,你們今日膽肥了啊,膽敢聚眾作亂,你們知道這是什麼罪嗎?”
“死罪!”所有的士兵居然都大聲回答,顯然他們知道張懋的用意。
王恕在點將臺將下面的情況看的都一清二楚,那個被打的宋軍老實了不少,倒是旁邊的田儒依舊伸長脖子一臉的不屑,還時不時白自己兩眼。
王恕緩緩的從臺上走了下來,張懋趕緊上前恭敬道:“是我來晚了。,讓宗貫兄受驚了,您沒事兒吧”
“沒事,你是誰的家奴?”王恕回答了張懋一句徑直朝田儒走來問道。這一問所有人都發了懵,京營大多都有朝臣的家奴進來掛籍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嘴上不說出來,彷彿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其中就包括著英國公張懋。但眼下竟然被王恕當著眾將士的面直接一針見血的問了出來,一旁的張懋被王恕這一問有些不知所措。
事先張懋是知道張鶴齡不滿裁軍這件事,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位公子哥居然授意自己的家奴去作亂,而且招惹的不是別人是王恕,他可能是把王恕想簡單了,王宗貫並不吃你們這一套,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面對王恕的
冷聲相問,田儒絲毫沒有發覺問題的嚴重性,依舊高傲的抬著頭說道:“老匹夫,你聽好了,我家主人是當今皇后的弟弟張鶴齡!”
聽見田儒如此回答,張懋大驚喝道:“混賬東西怎麼說話呢?”說完還正欲舉起刀鞘抽過去,被王恕揮手攔下。
“好厲害的家奴,都說是狗仗人勢,如今看來確實不假。你可知道在京營帶頭作亂,以下犯上是什麼後果嗎?”
田儒祖上本是雲南土司,意外之中才被張鶴齡召入府內當家奴,他之所以敢這樣說話是曾經親眼看見張鶴齡和英國公說話時的高高在上的樣子,必要時張懋還得給張鶴齡點頭哈腰。在他的認知範圍內張鶴齡在京城就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姐夫是皇帝,姐姐是皇后,父親是國丈,試問在這京師還有誰家能有自家的主人這般背景顯赫。再加上張鶴齡常常再他的面前吹噓,京城是我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宋軍看著自己這位傻兄弟說話這般大膽,不僅心中為他捏把汗,而且私底下不停的揪著田儒的袖子,示意他闖大禍了。
田儒絲毫不為所動,冷笑了幾聲回答道:“知道啊,死罪。但你敢動我一個手指頭嗎?”
王恕沒有說話直勾勾的盯著田儒,倒是一旁的英國公急的想上去使勁抽田儒幾個耳光,好給這混賬東西清清腦子。
“老匹夫,你不敢是吧...”田儒話未說完,一陣刀光閃過,瞬間一顆腦袋血淋淋的滾在地上。
眾人竟皆大駭,只見王恕收劍回鞘冷聲道:“此人目無法紀、帶頭作亂、以下犯上,現已軍法處置。再有類似,諸如此人下場,本督定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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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恕說完後繼續回到點將臺開始講剛剛沒有說完的話,奇怪的是這回再沒有人敢搗亂,俱都筆直的排成幾行聽王恕講話,這其中也包括大明英國公張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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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朱佑樘正趴在乾清宮西暖閣龍案上勾勾畫畫寫著什麼,不時地揉下自己的腰,這兩日為了兌現自己當初的承諾,讓張皇後夜夜承歡,連著去了坤寧宮好幾天。今天說什麼也不能再幹了,提前向張皇後求了饒。
懷恩看著朱佑樘一天不停的揉自己腰再加上知道了皇帝這幾日的去處,自然心中有了答案,擔憂道:“皇爺,要保重龍體啊!”
朱佑樘看著懷恩那種我全部知道的眼神心想道:“這個老家夥兒竟說大實話。”
這時,何鼎一路小跑進來說道:“皇爺,出大事兒啦。”
恩,大事兒?朱佑樘停了手中筆問道:“你平復下心情,慢慢的說,怎麼了?”
“稟皇爺,就您特旨召進京城的王恕,奉皇命主持京營裁軍,今天與士兵發生衝突,王恕將一士兵當場斬殺。”這是他上奏的貼子,何鼎小心翼翼給朱佑樘呈了上去。
朱佑樘原以為王恕也就是個冥頑不化、性格比較直的一個老實人罷了,竟然也會動手?看來史書記載的也未必
都是正確。
朱佑樘翻開這本奏疏看了看,這是王恕本人上奏的,主要講了兩個事情。一呢是彙報今天京營校場發生的事情起因、經過、結果,重要的是裡面提到了一個關鍵人物—張鶴陵。二呢是詢問下朱佑樘裁軍後士兵的善後工作處理以及養老費用。
“張鶴陵?”朱佑樘反覆唸叨著這個名字。
“皇爺,張鶴陵就是國丈張大人的大公子也是皇后娘娘的弟弟。”懷恩在一旁提醒道。
“對啊,我說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原來是這個畜牲啊!”朱佑樘猛的一拍大腿激動道。
懷恩和何鼎兩人相視一眼,看向朱佑樘。皇帝咋突然罵自己的小舅子是畜牲呢?
張鶴陵、張伯齡兩兄弟的大名是絲毫不比他的姐姐張皇後差,這兩兄弟是惡名遠揚,靠著張皇後的權勢是為非作歹。史書記載,這二人膽敢在皇宮裡強姦宮女、戴弘治皇帝的翼善冠,自己身邊的太監何鼎也是因他們而死。就這樣因為弘治皇帝寵幸張皇後的緣故,發生這麼多荒唐事不僅不責罰,還依舊包庇著。
朱佑樘心裡想的朕可不是歷史上的弘治皇帝,不會包庇慣著你,你膽敢犯法,朕就敢大義滅親!
一想起來張鶴陵是誰朱佑樘頓時明白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兒是怎麼回事兒了,雖然在奏疏中可能因為張鶴陵是自己的小舅子,王恕對他提起是少之又少,大多說的是這個家奴有如何猖狂。但朱佑樘明白,狗仗人勢嘛!肯定是自己這位混賬小舅子目中無人,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暗中示意自己的家奴煽風點火引起京營暴動,不然一個區區家奴膽敢叫板朝廷重臣?
朱佑樘拿起龍案上的一張紙交給何鼎說道:“何鼎啊,朕還需要你去王恕所在的驛館走一趟,將這張紙交給他,告訴他,京營裁軍後面的善後工作皆在此張紙上。”
何鼎從朱佑樘手中接過那張紙,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點頭道:“皇爺放心,奴婢一定親手交在王大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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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內,王恕正翻閱著京營花名冊,他發現京營中老弱病殘只佔十之二三,而那些朝廷勳貴、皇室宗親的家奴和掛靠軍籍吃空餉的人竟然佔了十之五六,也就是說剩下可戰之士、年輕力壯的不過也就是十之二三罷了。
如果不將這些毒瘤徹底清楚,京營軍備遲早荒廢,到時帝國京師不過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空城罷了。
王恕正在思慮中,門外突然傳來了動靜,王恕以為又是那種重臣手下的走狗來訪,因此挺直了腰板,盯著門口方向,準備一口回絕。
只見進來房間不是那些重臣走狗,也不是那些求自己和他們一樣下水的官員,而是御馬監掌印太監何鼎。
只見何鼎手持聖旨高聲喊道:“王恕,聖上來旨。”
一聽是皇帝的旨令,王恕急忙起身下跪,妻兒老小見狀也紛紛跟著跪了下來聽候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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