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沒事嗎？”
“是啊，這不好好的嗎？”
“那就好，咱就不佔用上班時間了，私人話題改日再聊。走，今天你陪我出去轉轉。”
柳志軍一怔，問馬局長：“出去轉轉？您想……想去哪兒呢？”
“我調過來時間也不算短了，基層單位一個都沒有去過，今天手頭沒事，咱們去做一次實地調研。”馬局長說完，站了起來，拿起旁邊的真皮提包，慢吞吞往裡面裝著本子、筆啥的。
這一下，柳志軍更加雲裡霧裡了，這到底是咋回事呢？自己明明來是來挨“板子”，不但沒被打，反倒被七七八八誇到了天上。
難不成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回頭想一想，多少年來，如此這般的被“寵幸”還是第一遭。
好一點兒也就罷了，竟然又要自己陪他出去考察，這越發使得柳志軍受寵若驚。
馬局長見他站著不動，就催促說：“別呆著了，趕緊了，回去準備一下，車在院子裡候著呢。”
柳志軍答應著，轉身朝著樓下跑去，進屋後，他直接進了高攀登的辦公室，告訴他馬局長要自己陪他出去一趟。
高攀登好像沒聽清，抬起頭來，兩隻渾濁的小眼睛直直盯著柳志軍，問一聲：“你說什麼？”
柳志軍重複一遍，說：“馬局長要我陪他出去一趟。”
“去哪兒？”
“不知道，馬局沒說。”
高攀登若有所思了幾秒鐘，然後冷冷地說：“哦，你去吧。”
柳志軍知道他不開心，因為按照以往的慣例，一把手下基層一般都是由辦公室主任隨行的，這莫名其妙就易主了，並且還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的確讓人不好接受。
靠，越是這樣，就越不多做解釋，憋死你個驢！
柳志軍回到了辦公桌前，取了紙筆放進包裡，轉身朝外走去。
到了門口，再回頭朝著高攀登看了一眼，見他眉頭緊皺，臉色土灰，異常難看。
他心裡悠忽一動，竟有了一種難以抑制的快感。
來到樓下，見馬局長的專用小車已經停在了門前，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見駕駛員孟師傅正朝著他笑，就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一會兒工夫，馬局長開門坐到了後排座位上，說一聲咱們走吧，小車便徐徐開出了局大院。
出了大門，左轉彎，奔向了順和大道，加快速度朝前駛去。
一開始沒人說話，車裡的氣氛有點兒壓抑，只有滋滋啦啦的微弱的馬達聲響著。
柳志軍有些忍不住了，幾次轉過臉，想問一下此行的目的地，可想到既然馬局長之前沒有告訴自己，那就是說明不便提前告知，再去刻意打聽，就顯得自己有些傻帽了。
他頂著一頭霧水，心裡面天南海北的胡亂猜測著。
等下車駛出了城裡，馬局長終於開口了，他問柳志軍：“老柳啊，我聽說你剛畢業的時候是分到市委辦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調到了農業局，是這麼回事吧？”
柳志軍點點頭，說：“是啊。”
“算起來時間也不短了。”
“可不是嘛，足足十三年零三個月了。”
“你記得可夠清楚的。”
“調過來後就沒挪過窩，便於記憶。”
停了片刻，馬局長說：“我還聽說你研究生讀的是哲學吧？這與農業工作也不搭邊呀，怎麼就選擇做起了這一行。”
柳志軍尷尬一笑，說：“是不搭邊，工作需要唄，稀裡糊塗就這樣了。”
馬方成一笑，說：“稀裡糊塗？我說老柳啊，看來你心裡面還有有點兒抱怨的。”
“不……不是抱怨。”
“鬼才信呢，你就沒覺得有懷才不遇之感？”
“哪有屁用啊？工作需要，由不得自己。”
“你就沒找領導要求一下？”
“沒有。”柳志軍嘴上說得淡然，心裡頭卻禁不住黯然起來，那段隱晦的記憶又浮現在了眼前——
研究生畢業的柳志軍被分配到當時的江河縣（後升格為縣級市）委辦公室工作，任文字秘書，主要負責文案的撰寫與簽發。
當時，知識分子相對還算匱乏，作為一個名校的研究生，柳志軍可謂是順水順風、前程似錦。
正當他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之時，發生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是畢業後第二年的一個初夏，柳志軍正在埋頭撰寫一個領導發言稿，時任縣委辦辦公室主任的丁昭亮走到了他的辦公桌前，見四周沒其他人，就開門見山地說：“柳志軍啊，你小子交狗屎運了！”
柳志軍抬起頭，傻乎乎地問一句：“我能有什麼狗屎運啊？”
丁昭亮直截了當地說：“楊縣長家的千金看上你了，親自找到我，要我幫她保媒呢，你說這是不是天上下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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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志軍有些發矇，雖然姓楊的只是個副縣長，但自己是個農民的兒子，門不當戶不對，便搖頭回絕了，說：““不行……不行，這事兒不靠譜。”
“怎麼就不靠譜了？”
柳志軍就藉口說自己剛剛參加工作，想著先在事業上扎下根後，再考慮成家的事情。
丁主任本來就是個急性子，見柳志軍一根筋地搖頭，立馬變了臉，喝問道：“你小子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這天大的好事你也拒絕？”
柳志軍哭喪著臉說：“丁主任，您誤會了，我已經下定決心，頭三年是不想那個問題的。”
“操！那你把決心再重新改一下就是了。我估摸著，就算你用腳指甲蓋想一想，也能明白這個道理，一旦你成了楊縣長家的乘龍快婿，以後的一切一切，那還有法估量嗎？小子哎，我敢打包票，保準你一年起步，兩年飛奔，三年輝煌，你服不服？”
“不行……不行……我可不想沾別人的光。”柳志軍還是搖頭。
丁主任赤白了臉，竟然高高揚起了巴掌，罵咧咧道：“你這個臭小子，不識好歹是不是？你要是再一根筋，我他媽就揍你，你以為是誰呀，連老總家的閨女都拒絕！”
柳志軍一聲不吭，低下頭，繼續忙自己的工作了。
丁主任又絮絮叨叨說了一陣子，軟磨硬纏不消停，無奈之下，柳志軍只得只得打電話徵求了父母的意見。
父母一聽，樂得不得了，慫恿兒子一定要把這門親事答應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