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累了,說著話,就倚在樹上睡著了。”
柳志軍心裡風一陣雨一陣,這是怎麼了?
好好的一個女人,怎麼突然間就像個瘋子呢?
難道真的是被鬼魅附體了?
要不然就是她有意識在裝神弄鬼……
柳志軍越想越糊塗,腦袋都想大了,看看楊飛絮又是一副冷美人的姿態,就說:“那咱回去休息吧。”
“好吧。”
一路上,兩個人沒了太多的話,楊飛絮走在前頭,蠕蠕前行,不聲不響,跟之前的她完全判若兩人。
柳志軍雲裡霧裡,心裡糾結得簡直要死,他無論如何也搞不清,究竟是自己的意識出了問題,還是楊飛絮的神經出了毛病。
既然這樣,那就當做了一場夢吧,他試探著攥住了楊飛絮的手,頓時感受到了那種熱乎乎的柔軟,軟得讓他心酸,禁不住淚水潸然。
“行了……行了……別這樣,讓別人看見多不好啊,被王明達知道了,還不劈了你……”楊飛絮甩開手,朝著自己的宿舍走去。
柳志軍呆呆地站在那兒,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塊乾枯的木頭,好大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楊飛絮啊楊飛絮!
你這個俏女人,究竟是個天使還是個惡魔?怎麼風一陣雨一陣的,變化無常呢?
要麼她壓根兒就是個鬼,就是那個吊死在西邊楊樹林裡的穿紅衣服女鬼……
這樣想著,他竟然把自己給嚇著了,心驚肉跳起來,連大腦都成了一片空白。
為了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柳志軍朝著亮著燈光的那個視窗走去,壯著膽子敲了幾下門。
“柳志軍,別沒有數,趕緊離開!這是蘭嶺鎮,不是你們家,快回自己房間睡覺去!”楊飛絮的冷冰冰的聲音裡,透著一絲別樣溫情。
柳志軍沒回話,懨懨地離開了。
他沒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去了食堂,想看一看周老頭回來了沒有,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大院裡空空蕩蕩,連個人影都沒有,這裡雖然是個鎮裡機關駐地,算是個行政辦公區域,但朦朧的夜色之下,卻顯得像個巨大的墳墓。
柳志軍頭皮一陣發麻,禁不住加快了腳步。
等一步步走近了,這才看到食堂大門依然開著,有一束光亮從門洞裡面照出來,鋪在了臺階下面的水泥路上。
“來,再喝一杯。”
“喝!”
……
我擦!
都這麼晚了,會是什麼人在喝酒呢?
柳志軍躡手躡腳進了院子,避在窗臺下面,伸頭一看,還以為是自己花了眼——
原來是周老頭跟一個中年人在喝酒,食堂的那個小夥子坐在一旁,專心地看著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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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就奇怪了,周老頭不是酒精中毒洗胃了嗎?
怎麼這麼快就出院了?
還有滋有味地喝起了酒呢?
這恢復的也太快了吧?
簡直是神了!
柳志軍想了想,覺得這事兒有點兒蹊蹺,也許裡面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可究竟是啥秘密呢?
會不會是王明達故意安排的一場鬧劇呢?
……
他一陣衝動,想闖進去問一問周老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突然又覺得毫無意義,就算是知道了那是王明達親自導演的一場鬧劇,又能怎麼樣呢?
再說了,那個周老頭看上去也不是個善茬,你問他,他就能告訴你嗎?搞不好會鬧得雙方都尷尬,不好收場。
這樣一想,柳志軍就小心翼翼退了院子,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和衣躺到了床上,由衷的感嘆道:看來蘭嶺鎮的水真的很深啊!
一夜稀裡糊塗,沒睡踏實,第二天醒來,頭重腳輕,就跟害了一場大病似的。
看一眼時間,才六點剛過,他洗把臉就走了出去。
他依稀記得,楊飛絮好像就住在前面的一排房子,就繞過一個小花壇,溜溜達達走了過去。
剛剛到了門前,楊飛絮就從裡面走了出來,笑盈盈朝著柳志軍打起了招呼:“柳大科長,睡得怎麼樣?”
“還……還好。”
柳志軍心生疑惑,這哪兒還是昨天夜裡那個神一陣、鬼一陣的“林黛玉”啊?
一夜之間,又變回了那個神情怡然,精神飽滿的楊書記,簡直判若兩人,二者互不相干。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簡直就跟聊齋裡的那些狐仙妖魅一般。
“柳科長,一起走走吧。”楊飛絮邊往前走,邊招呼道。
柳志軍應一聲,緊走幾步跟上去,兩個人幾乎是肩並肩,沿著一條斑駁的水泥路朝前走去。
腳步還算一致,可話說得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一會兒就到了院子最西邊的那片楊樹林,柳志軍見四下無人,刻意問楊飛絮:“好好的一個院子,幹嘛要栽這麼多楊樹呢?”
楊飛絮說:“誰知道呢,好像是前任書記留下的,就一直留下來了。”
“倒不如砍了,種上花花草草的,你看裡面,白天都黑咕隆咚的,到了夜裡就更顯得鬼兮兮,陰氣很重。”
柳志軍的本意,是想勾起楊飛絮有關樹林裡鬧鬼的說辭,可她竟然不假思索地說:“有樹好呀,不但可以淨化空氣,還可以增加經濟效益呢。”
“對了,你昨天晚上不是說,這地方鬧過鬼嗎?”柳志軍不想再裝腔作勢了,直截了當地問她。
楊飛絮扭過脖子,一張白皙的瓜子臉上波瀾不驚,反問道:“是嗎?我說過嗎?”
“是啊,你不但說過,你還看見過。”柳志軍忍不住了,他心裡面有點不痛快,討厭楊飛絮這種裝腔作勢的模樣。
“不對吧,我也不知道這裡鬧過鬼呀。”
“才怪呢,我們倆正在……正在那個啥,你還說自己看到了那個鬼,不但自己被嚇得要死,還把我搞得雲裡霧裡,一夜都不消停。”
“是嗎?”楊飛絮蹙起了眉心,說,“昨天晚上喝多了,斷片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真的?”
“是啊。”楊飛絮一臉認真,挎起了雙臂,說,“走,跑幾步,加大一下運動量。”
柳志軍無話可說,頂著一頭霧水跟在後頭跑了起來。
跑過幾圈後,院子裡已經有了更多的人在活動,楊飛絮就說:‘差不多了,咱去吃飯吧。”
兩個人就一起去了食堂,剛進餐廳,小夥子就從售飯視窗伸出八個瘦腦袋來,說:“二位領導,早餐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在一號桌呢。”
柳志軍回頭一看,果然在最東邊的一號桌上擺了幾個小菜、兩個雞蛋、饅頭和粥。
楊飛絮走過去,坐了下來。
柳志軍卻往視窗挪了挪,問那個小夥子:“周師傅呢?”
小夥子手中握著一個大勺子,不停地攪動著滿滿一盆粥,頭也不抬,說:“應該在醫院吧?我也不知道。”
柳志軍問:“你昨天夜裡沒去陪陪他?”
小夥子搖搖頭,說沒有。
麻痺滴,這怎麼又出了一個說鬼話的?
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一場陰謀?
周老頭的假酒中毒;
侯壬才的言之鑿鑿的提拔資訊;
楊飛絮的鬧鬼故事;
還有這個小夥子睜眼說假話的事實;
……
柳志軍蒙頭蒙腦,如墜雲霧,卻又無法澄清,好像滿世界都是真實的、清醒的,唯獨自己被鬼附體了,無意間跌進了一個漫天大霧的夢裡。
他哪還有吃飯的心情,只喝過幾口稀粥,就放下了碗筷。
楊飛絮問他:“咋不吃了?”
柳志軍冷著臉說:“不想吃。”
“不合胃口嗎?”
“不是,昨天晚上喝多了。”
“那好,你回自己屋休息吧。”
“不休息了,該幹工作了。”
楊飛絮停止咀嚼,臉上多多少少有一些驚訝,小聲問他:“你想幹什麼?”
柳志軍已經站了起來,稍微低了低頭,說:“我想有重點的選擇幾個村莊,進行實地調查。”
“你選了哪幾個基地?”
“哪兒最窮,哪兒的土壤最值得改良,就去哪兒唄。”
“那就哪兒也甭去了。”
“為什麼?”
“因為哪兒哪兒都一樣,都窮得叮噹響。”
“至於嗎?總歸有好一些的吧。”
“都差不多,沒多大差別。”
“大不了就全部走一趟唄。”
“那好,你去走吧。”
楊飛絮說完,埋下頭,吃自己的飯去了。
柳志軍的心裡本來就七上八下,又被楊飛絮撒了一把鹽,越發就不是個滋味了。
到了上班時間,他走進了鎮裡辦公室,對著徐秘書說:“我想去下面實地調研,能不能幫忙安排一下。”
徐秘書反問他:“怎麼個安排法?”
柳志軍說:“怎麼著也得派個嚮導吧,還有……還有交通工具,也用不著講究,舊一點的車就成。”
徐秘書說:“那不行,這個我說了可不算,要請示一下王書記的。”
“那好吧,我這就去王書記辦公室,跟他具體彙報一下。”柳志軍心中有數,因為看上去王明達對自己的到來很重視,單單從昨天晚上的接風上就不難看出,要不然怎麼會請了副市長侯壬才親自來作陪呢?
並且還讓自己坐在了主賓的位置上,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再說了,自己的要求又不過分,相信他一定會答應的。
徐秘書站了起來,說:“你等一下,還是我去吧。”
柳志軍說:“那我跟你一塊兒過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徐秘書說完,快步走出了辦公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