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雲知道再不交底，王天漢該發飈了，於是微笑道：“王書記，如果印國塔氏集團準備在益州投資五十億，建設汽車薄板與電工鋼專案，每年可增加十億的稅收，唯一的條件是益州有充足的天然氣，你認為政府將如何選擇？”
巫水生、李藝瞪著雙眼盯住陳青雲，王天漢不敢致信地反問道：“青雲，你說是什麼專案？投資多少？”
陳青雲淡淡地說：“在蓉城已經與對方有所接觸，後天將由嚴省長陪同前來益州，屆時需要王書記親自出面接待，宣傳部要做好全方位的採訪與報道。”
李藝興奮地說：“陳書記，你不是放衛星吧，投資三十億，益州人的神經沒那麼粗的。”
王天漢嚴肅地說：“青雲，你要對自己的話負責。”
陳青雲平靜地說：“天漢書記，能否兌現，後天就能見分曉，只是該怎麼接待，只有一天的時間給我們準備。”
王天漢反問道：“你認為該如何接待？”
陳青雲鎮靜地說：“準備一場記者招待會，之後就是臨時常委會，但一天的保密時間，必須得到保證。”
王天漢盯著巫水生與李藝，兩人趕緊表態：“兩位書記放心，訊息絕對不會洩露。”
第二天從早上開始，王天漢就在忐忑的心情中渡過。他的心情非常矛盾，如果陳青雲所言屬實，陳青雲的功勞將會被益州人認可；如果陳青雲放了空炮，他同樣跟著受累。
陳青雲進+入市委辦公大樓的時候，感覺身後有不少人指指點點，一個刺耳的聲音傳到他的耳中：“這就是青皮梨子書記，確實中看不中吃。”
“長得人模狗樣的，不僅會放空炮，整人的手段狠著呢，益州人又得遭罪了。”
陳青雲無意中得知自己有了青皮梨子的“雅號”，不由得苦笑著進+入辦公室。沒多久李藝便來到他的辦公室，有一搭沒一搭地向他彙報益州小姐大賽的籌備情況，隻字不提印國塔氏集團考察的事情。但陳青雲知道，王天漢心裡不安，派李藝探聽他的動靜。陳青雲不露聲色，乾脆不出門，拉著李藝欣賞他的茶藝。
上午快下班的時候，何成也來到陳青雲辦公室，果真如陳青雲預料的那樣，喬根給何成下了死命令，要他無論如何在兩天之內，準備好與瑞豐天成公司的簽約，省城的記者已經做好赴益州採訪的準備，明天就會到達益州。
何成向陳青雲彙報的時候，並未迴避李藝。聽了何成的彙報，李藝反而鎮靜了許多：事情都在陳青雲的掌控之中，應該不會出意外。
在陳青雲的暗示下，李藝急匆匆向王天漢彙報去了。隨後陳青雲告訴何成，按照市政府的要求，趕緊佈置簽約儀式與記者招待會，地點就在益州雨神大酒店。
王天漢在辦公室坐立不安，聽了李藝的彙報，乾脆拉著陳青雲到市委大院的小招待所用中餐。陳青雲明白王天漢的心思，慨然赴約。
“青雲，如果經開區與瑞豐天成簽約成功，塔氏集團再大的投資，也難扭轉目前的局面。”四菜一湯上桌後，王天漢擔憂地說：“時間太緊，別出意外才好。”
陳青雲正要寬慰王天漢，巫水生闖了進來，興奮地湊到王天漢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王天漢大聲說：“太好了，秘書長，來瓶醴泉原漿，我們得好好慶賀。”
喬根正在與潘成商量後天的簽約儀式，如何借這個機會向益州市民宣傳現在瑞豐天成投資近億元的壯舉，忽然接到市委辦的電話，得知嚴玖在這個時候來益州，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他想打電話向賀定彙報，但不知嚴玖的來意，不敢貿然打擾賀定。
嚴玖的線路安排與莫皎相同，先去了攀市，上午十點的時候到達益州。王天漢組織了喬根、陳青雲、於來在市委大院等候。看到嚴玖身後十來個不熟悉的、還有幾個高鼻子的洋鬼子身影，喬根的不安更加強烈。
“印國塔氏集團準備在華夏投資汽車薄板與電工鋼專案，總投資約五十億，益州是首選的投資地，塔氏集團今天正式向益州市政府提出申請，需要雙方就這個專案進行溝通。”在會議室坐下後，嚴玖介紹了雙方的代表，嚴肅地說：“益州能有如此大的投資，請市委、市政府認真研究。”
喬根沒等王天漢說話，高興地說：“有塔氏集團的巨資投入，市政府將全力支持。”
王天漢知道了事情的內幕，故作姿態地說：“如此巨+大的投資，需要益州市怎麼配合？”
投資方的代表叢文東微笑道：“市場與資源的問題，不需要益州方面考慮，我們有兩個要求：一萬畝的專案用地；足夠的天然氣供應。”
喬根頓時如五雷轟ding，天然氣的事情好不容易擺平，現在涉及到五十億的投資，來的真不是時候呀。他不甘心地說：“塔氏集團的投資，可以用其他能源替代嗎？”
叢文東淡淡地說：“我們擬採用米國裝置，對燃料的要求很高。這種裝置域值很窄，只能是七千大卡與九千大卡的氣體燃料之中選擇。”
喬根皺著眉頭說：“符合這種要求的燃料有哪些？”
叢文東笑道：“只有天然氣才能用。”
喬根心血來潮，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們怎麼想到來益州投資呢？”他的意思，益州根本就不符合你們的條件呀？
叢文東笑道：“如果益州不歡迎，我們馬上可以離去。因為陳青雲書記在益州，我們才將益州作為首選之地。”
喬根知道壞事了，陳青雲在益州張開大口袋，自己一頭鑽了進去。現在口袋正在收緊，自己還趕著將口袋紮緊呢。沒等他轉過思維，王天漢說話了：“叢總，我們不能憑你一句話就做出決策呀。”
叢文東不悅地說：“王書記，塔氏集團可以先付一千萬元的保證金，簽訂合作協議的一週內，在益州擇優錄取一千名的高中以上待業青年，免費進行職業培訓。”
嚴玖不高興了，沉聲道：“王書記，塔氏集團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不參與你們的具體事務了。”
該說的話已經到位，嚴玖向陳青雲微微頷首，不著痕跡地向外走去。能夠將叢文東等人帶到益州，嚴玖已經盡力了，他可不會介入專案的具體事務，不然將引火燒身。
送走嚴玖，王天漢再次回到會議室，並且吩咐巫水生通知何成馬上趕到市委。
喬根本想一走了之，但不知王天漢會與塔氏集團談成什麼樣的結果，思量了好一會，默默地跟在王天漢身後進+入會議室。
“叢總，汽車薄板專案投資巨+大，什麼時候能開始建設呀？”喬根不顧王天漢的臉色，抱著一絲希望說：“三五年內這個專案能投產嗎？”
王天漢乾脆不說話，看著喬根表演。
叢文東平靜地說：“華夏的汽車產業發展迅猛，薄板市場潛力巨+大。商場如戰場，早一天建成，早一天佔領市場份額。塔氏集團既然決定在華夏投資，希望很快進行專案建設，爭取兩年之內投入生產運營。”
此時的喬根，如同掉進冷水井中，全身冒著涼氣。他咬咬牙說：“益州並無優勢，貴公司為何選址在益州。”
叢文東笑道：“益州鄰近攀市，我們已經諮詢過省經委、考察了攀市鋼廠，在緊鄰攀市的經開區建廠，非常適宜。至於為什麼選擇益州，完全是偶然的因素決定的。”
喬根不甘心地說：“願聞其詳。”
“原因很簡單，青雲書記在益州。”叢文東淡淡地說：“塔氏集團原本決定在G省投資建廠，早幾天打電話給青雲書記，得知他在益州任職，我們在蓉城見了一面，決定到益州考察，結果這裡的條件與塔氏集團的要求相符，就這樣。”
整個會議室頓時一片沉寂，原來塔氏集團來益州投資，背後的推手是陳青雲。大家看向陳青雲的眼神，精彩紛呈。
王天漢與巫水生、李藝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但叢文東親口說出來，同樣具有震撼的效果；於來閃爍著得意的光彩，源自於明智的選擇；喬根雙眼放出強烈的怒火：陳青雲肯定是有意拆自己的臺。
不能讓喬根主導了會議的走向，王天漢最先從震撼中恢復，平靜地說：“叢總，不管什麼原因，能來益州投資，益州市委、市政府表示熱烈歡迎。不過貴公司只表達投資意向，還是提出正式要求？”
叢文東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紅頭文件交給王天漢，而他的洋同事則起身在每個與會的益州領導身邊放了一份厚厚的資料，癱軟在皮椅上的喬根勉強坐直身子，資料的封面可行性研究報告的字樣像尖刀般刺+入他的心臟。
王天漢沒有給喬根機會，當即宣佈：“請經開區陪同塔氏集團進+入實地考察，下午召開四套班子聯席會議，專題研究塔氏集團的投資事項。”
整個過程，陳青雲一言未發。
喬根沒有參加王天漢主持的接風宴，他拖著沉重的軀體來到雨神大酒店。
“喬市長，莫不是事情有變化？”看到喬根失神的狀態，潘成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驚訝地說：“難道出現了連你也掌控不了的事情？”
喬根恨恨地說：“我們都被陳青雲耍了，好高明的手段、好狠毒的招數。”
潘成沒有說話，靜靜地聽完喬根的敘述，狠狠地說：“我們的協議照簽，管他什麼塔氏集團還是卡氏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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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根搖搖頭說：“下午的四套班子聯席會，肯定會推翻政府常務會議的決定。就算下午不討論原來的事情，誰與你們籤訂合同？指望經開區，門都沒有了。”
潘成狠狠地說：“馬上給賀省長打電話，請他出面干預，王天漢不敢不聽。”
喬根無奈地說：“在這種敏+感的事情上明目張膽地干預，這是犯忌的事情。再說，這陣子最好別煩省長，否則得有承受賀省長怒火的準備。”
潘成驚訝地說：“難道賀省長也有不順心的事情？”
“蓉城市長之爭，賀省長提名周川、鄧書記提名劉暢。”喬根鬱悶地說：“常委會決定向中組部推薦劉暢，你說賀省長能不煩惱嗎？”
潘成陰沉地說：“任王天漢折騰，你別出席下午的會議，他能拿你怎樣？”
喬根苦笑道：“就算沒有我出席，四套班子的聯席會議照常舉行，於來鐵定會參加，如此一來，我在政府說話的份量肯定減弱。這是一個無解的局，明知是套，我也得硬著頭皮往裡鑽呀。”
這時的益州賓館最大的包廂內，情形與雨神酒店的喬根、潘成會面絕然相反，開心地閒聊的王天漢、陳青雲、叢文東三人組合，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
李藝看到不少人欲言又止的神情，仗著女性的優勢、這兩天與陳青雲親近的餘韻，嬌嗔地說：“青雲書記，你真沉得住氣，事先沒聽到你半點風聲。大家對你與叢總的關係很好奇，能給我們說說嗎？”
陳青雲早就料到有人會對這個問題產生興趣，淡淡地說：“我與叢總共過事，僅此而已。”
叢文東在旁邊聽到陳青雲的解釋，心中暗自好笑：老闆真的會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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