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年紀大的山民，心裡一激動，當場就給周峰跪下來，想用磕頭來表示感謝。周峰面對比自己的父親、爺爺年齡還大的山民，對自己行如此大禮，心裡感到很不安，趕忙出手阻止他們。
心裡也是非常感慨山民們為了這麼一點錢，放棄自己的尊嚴。心裡決定以後有機會主政一方，至少要為生活如此困窘的老人們解決基本的養老問題。
一般來說，大大小小的各級官員，在逢年過節的時候，都會對貧困戶、勞動模範、先進人物進行慰問。慰問時，不可避免地要送錢送物。為此財政部門專門會為這些領導事先留了這些預算。
周峰作為縣委副書記，雖然只是掛職的，但還是有一筆數額不少的慰問費，他完全可以進行動用。
只是周峰覺得這樣的下鄉調研，完全是自己個人行為，還是少動用公家的預算為好，省得人家背後說他用公家的錢在沽名釣譽。
自己來麗河縣掛職時，為了準備應付不時之需，隨身帶著一筆錢，現在看來這筆錢如果不是這樣用掉，平時也化費不了。
當然這樣的慰問行為與打算，只有周峰與秘書應春華知道。他這次下鄉來調研，也沒有要求縣電視臺的記者跟著，他想的只是低調。
如果電視臺和報紙進行了報道，不是在節日的時期，你自己帶著幾個縣級領導出來調研，還順帶慰問山民，則讓縣委書記和縣長的臉面往哪裡擱？難道是你最拉風了？難道只有你最親民了？
在官場上行走，要懂得什麼時候可以高調，什麼時候需要低調。
中午十一點半，周峰等一行人回到鄉政府吃了午飯。這邊沒有專門的酒店和餐館，只能在鄉政府的食堂進行解決。
當然，再窮也不會窮官員的吃喝。鄉政府為了招待周峰等幾位縣級領導，早就進行了相應的準備。餐桌上菸酒齊全、葷素搭配、菜式豐富、口味獨特，絲毫不比縣城裡酒店差。
周峰生活在明寧市區，也習慣了這樣的吃喝。可今天上午剛剛看過如此貧困的山區，現在面對如此豐盛的午餐，心裡有些不痛快，但又不便於當場發作。
畢竟人家也是出於熱情與尊重，大家都一直習慣於這樣的吃喝，你現在就說不能這樣？那讓大家吃還是不吃？
再說，已經製作好了這樣的菜餚，不吃也是一種浪費。以後沒有人願意陪你出來調研，那自己真的只是光桿司令一個了。
周峰原先沒有午睡的習慣，只是這一次坐車轉山路，確實有些疲憊，需要適當休息一下，補充體力、恢復精神。
另外跟著周峰一起參與調研的二位副縣長可能經常要熬夜開會或參與娛樂，每天中午都要午睡一會兒。今天經過上午這樣的折騰，他們更需要休息。
於是大家在鄉政府事先準備好的值班室、休息室又休息了一個小時。
下午二點鐘，車隊又重新出發。不過此次，才開了十分鐘不到，就來到了龍成鄉中心學校。
這點距離，周峰認為可以走路過來，完全沒有必要興師動眾地開著車。
周峰發現在越不發達的地區，在官場上越講究排場、講究儀式。在他們的觀念中，坐著小汽車進入學校，與走進學校，完全是不同的感覺。
車隊進入學校的時候，透過車窗，周峰發現，幾百名學生站在道路兩邊，揮舞著小紅旗，以最隆重的儀式，歡迎領導們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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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峰等人剛下車，校長、副校長們就馬上圍攏過來，爭著和領導們握手。然後在校長的引領下，大家向學校接待室走去。
在接待室，周峰邊坐下喝茶，邊聽校長介紹學校情況。
這些年來，為了更好地集中教育資源，對於生源不多的教學點，都採取了合併或撤消，一般都集中到鄉鎮中心學校或規模大的完小。
這樣一來，原先在村裡就可以上小學的孩子，每天都要走幾十裡山路。條件好一點的家庭，就會到學校所在的鄉鎮進行租房。而在山村的家庭，往往條件差，根本租不起房子。
而且這裡的人群住得分散，村落與村落之間相隔很遠。眾多家長常年在外務工，留守兒童的生活本來就缺乏關愛，一旦家裡離學校太遠，孩子們的午飯成為一個難題。
許多小孩子只能就著涼開水、鹹菜吃白米飯，或者靠從家裡帶來的乾糧或者冷土豆充飢，對於正在長身體的孩子，完全得不到營養補充。
有的孩子甚至中午什麼都沒吃，只能餓著肚子上課。有的孩子實在受不了中午餓肚子的苦，選擇輟學。
有些學校雖然提供了住宿，學生們不必每天往返，但貧困家庭的孩子，就是住校也只能是天天就著黃豆或者鹹菜吃米飯。沒有新鮮的蔬菜、更沒有肉、魚、雞蛋等葷菜。
周峰自己做過老師，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就在校長等人陪同下，想去教室看看學生。
他蹲下身子，問一個小學生：“你的家在哪裡？”面對陌生人的詢問，膽怯的孩子只是打量著你，然後默不作聲指向大山。
校長陪著笑臉回應道：“周書記，別說孩子，村民翻過這些山也得一兩個小時，大山阻隔了這裡與外面的交流。”
周峰隨意走動，發現孩子們在課間並不多話，也不吵嚷。有的女孩子們掏出零食，和關係好的同學分吃。幾個男孩子默契地衝到敲上課鈴的房間玩小紙片。
一個女同學從零食主人那裡拿了根薯條，結果零食主人又從女同學那裡拿回來一根塞往嘴裡，露出滿足的神情。
也有幾個膽子大的學生跟在後面，觀看這些陌生人和老師、校長進行交流。
零食是有錢的孩子買來填肚子的。大部分孩子早早出門，揹著紅薯或者土豆上學，中午餓了才吃。如果沒有東西吃，也沒有錢買零食，就只能餓著肚子。
來到學校的廚房，周峰看到非常簡陋的裝置設施。校長解釋道“周書記，這裡主要是向學校老師提供簡單的飯菜，同時為帶米的學生蒸點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