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記，是不是三大專案出問題了？”幾人中，畢祥雲與林凡合作的時間最久，他大約猜到了林凡話中的意思，他不提高鐵專案，這個專案是德市與成華市共同開發，兩市市委一把手親自抓，不可能出現大問題。
“三大專案一直都是由各市委常委親自抓，一切進展順利，應該不會出現大問題，而且今年以來，黨風廉政建設幾乎是一週一次，從嚴處理了一大批中高職幹部，我們德市的這種風氣不比成華市差。”包小平搖了搖頭，他也是專案負責人之一，身在其中，他知道要想在這幾大專案上做手腳的困難性，尤其是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
畢祥雲和包小平的話沒有打動林凡，林凡把目光投向最後一個人，孫正陽，從一開始，孫正陽的表情就連著變了好幾次，林凡看在眼中，不過沒有點破。
“專案是好專案，老包，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手段你又不是沒有碰到過。”林凡的目光一直落在孫正陽身上，讓後者感覺很不適應，孫正陽抱著熱氣騰騰的茶杯，沉默了半晌，最後苦笑了一聲，說道，“林書記的話倒是讓我想到了一件原本我沒放在心上的事，要不是省紀委下來調查，我還真就忘了。”
“你說說。”林凡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事情似乎有些許眉目，看來自己放寬的三大專案至少一個出了狀況，林凡沒有把心思表現出來，用極淡的口吻問道。
“林書記，你也知道我現在主抓教育以及民生這一塊，前段時間四大專案上馬，我跟著潘市長在處理金融商務城專案的一些日常事務，這個專案政府方負責人主要是潘市長、我，還有就是曹坤曹書記，不過我記得，這個專案除了道格拉斯國際集團之外，我們德市政府是最大的投資方，但是……”孫正陽做回憶狀，言語之間斷斷續續，語焉不甚詳細，“除了道格拉斯集團和德市政府，還有其他投資方，包括西川省投資集團，這個集團的持有人想必林書記應該不會陌生，孫洋，他原本是國家工投集團西川分公司總經理，金融商務城專案一上馬，西川省投資集團就成立了，而法定代表人就是他，其他幾個副總，包括趙麟、汪湛。”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王馳，為什麼沒有人給我彙報這個情況。”林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孫洋這個人林凡有足夠深的認識，上一世，這個人因中部某省一省政府跨江大橋專案出事被牽扯出來，據媒體披露，這個人涉嫌以權謀私，收受鉅額賄賂，金額數以億計，林凡之所以對這個人認識很深，源於在該事件為大眾所熟知的原因啼笑皆非，一個小孩在大橋上點煙花爆竹，結果整座投資百億的大橋轟然倒塌，造成數百人死亡，近千人受傷。
這樣的蛀蟲肯定為林凡所不喜，何況以他對這個人的認識，這個人極諳投機取巧之道，手段高超，這個人出身農村，憑著自己的本事，硬是在四是不到的年紀成為國家工投集團省級分公司一把手，能力不錯，但心性不好，這種人遲早會出事。
“林書記，這件事你不要怪王馳，主要原因在我，是我疏忽了，西川投資集團隸屬省國資委，雖然成立時間短暫，但資金雄厚，當初金融商務城專案面臨各投資方撤資的窘迫局面，該集團就直接找上我，個人覺得這個集團背景乾淨，發展潛力巨大，而且這個集團總部雖然位於成華市，但在德市有好幾個大型投資，剛巧那時候你身在成華市，我與潘市長商量了一下，就自作主張同意了西川投資的專案。”王馳剛想說話，畢祥雲即刻起身，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尷尬，畢祥雲直覺自己似乎疏漏了某些東西。
林凡心中暗暗叫苦，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原本是想藉著敲打王馳來震懾一下在座的三人，但畢祥雲主動承認，倒是讓林凡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林書記，莫非這其中出了什麼狀況？”包小平眼看氣氛有些不對，趕緊出言問道，他皺了皺眉，“畢書記這段時間對幾大專案都親自查驗，尤其是另外兩大專案，他全程跟進，但凡專案有變動，他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可以說他比施工方都還清楚工程的裡裡外外，金融商務城專案我不大清楚，但是另外兩大專案從招標到開工，一直走的透明化路線，共商、建設各大部門都有備案。”
林凡揉了揉額頭，他感覺有些頭大，林凡沉默著，其他幾人相互對視著，也沒有開口，良久，林凡抬起頭，看著王馳，緩緩開口說道：“王馳，你這個秘書越來越走位了，我要一份檢討，等中午的碰頭會開完，我要看到。”
王馳面色微變，他是林凡的秘書，對林凡的認識甚至超過在座的三人，林凡聲音雖然緩和，但是字裡行間都顯露出問責的姿態，他眉宇間閃過一絲憂色，輕聲道：“這件事我要承擔大部分責任，是我工作上的失職，我現在就去寫。”
“林書記，王馳他……”孫正陽是第一次看到林凡對王馳發火，眾人心裡都明白，林凡這是在借敲打王馳來警醒自己幾人，王馳可以說是替自己等人背上了一層黑鍋。
“有獎有懲才算公正，你先下去。”林凡擺了擺手，打斷了孫正陽的話。
等王馳走後，林凡臉色露出沉重的表情，他說道：“省紀委調查團下來，目的很有可能是金融商務城專案，我要再次提醒你們，有些東西不能碰，碰了就沒法脫手，這件事我不打算通報出去，但是如果省紀委真的調查到你們頭上，小事我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鬧大了的話，就不要怪我撒手不管。”
“林書記，我們幾個你還信不過嗎？我畢祥雲別的不說，行得端做得正，外人想要往我身上潑髒水，那也得看這水夠不夠髒，除了我，正陽、老包，還有小輝，還包括王馳，我都看在眼裡，有你這個市委書記的榜樣在這，我們還是對得起這一碗飯。”畢祥雲神情有些激動，似乎林凡的話觸及到他的底線，“我畢祥雲和你共事了有三年多的時間，我為人怎麼樣，你最清楚不過了吧。”
“你看，林書記都還沒說什麼，你老畢就開始急了，林書記的意思是我們幾個能管住自己的一雙手，但是管不住下面那麼多雙腿，人心隔肚皮，有些事還是警醒一點的好。”眼看局面要鬧僵，包小平趕緊起身打圓場。
“林書記，是不是汪湛這幾個人的來歷有問題？”孫正陽一直很冷靜，這會兒他冷不防出聲蹦出這一句。
“不大會吧，這幾人身後都有國資集團的背景，當初潘市長之所以看中西川投資，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一點，根據最初簽署的協議，西川投資會為金融商務城專案拉來近百億的投資，這還能出問題嗎？”包小平跟著一愣，他也是這件事的參與者，自然清楚當初德市面臨投資窘境，近百億的投資對當時的德市意味著什麼。
“林書記，莫非這幾個人跟那位劉有關係？”孫正陽心中一突，他猛然記起幾個月前和王宇在成華市偶然相遇，醉酒之後，王宇隱隱提及過汪湛似乎追求過張靜涵，最後因愛生恨，千方百計與林凡為難，似乎最後這幾人搭上了劉志平那一條線。
在畢祥雲錯愕的目光下，林凡重重地點了點頭：“那次我去成華市尋求投資合作，碰到了這幾個人，劉志平也在其中，劉志平與金融商務城的恩怨你們都清楚，當時這幾人對投資德市很牴觸，剩下的我也只是憑猜測。”
“金融商務城專案主要由潘市長在負責，連我都沒有權力過問細節，當初分工的時候，常委會上也透過了各自的負責人，林書記，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以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孫正陽努力地回憶著，似乎想起了什麼。
“你說來聽聽。”林凡眉宇間有憂色，德市城中城計劃是由他提出來的，也是由他主導實施，如果一旦這個計劃出現太大漏洞，最後擔責的恐怕還是他。
畢祥雲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回想起這個很多以前不曾注意到的細節，與西川投資合作也是在短短三天時間就敲定，甚至西川投資不曾派人下來考察專案，直接就拍板決定。
林凡心中隱隱有一種擔心，似乎有人在給自己下套子，林凡與其他人不同，他不認同一把手大小事務一把抓，能者盡其勞，這是林凡的一貫主張，所以各市委常委都有獨立的決策權，現在看來，有人抓住了自己這個想法的漏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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