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全軍覆沒？”
拉萊耶聽到訊息，差點把茶噴出來：“巴德龍，大中午的開這玩笑可有點惡劣啊。我的弟子怎麼可能在那種據點就覆沒了？”
“真的呀！幾個導師都出來了，內臟碎成渣了都。”
巴德龍急得要死，跑到拉萊耶的屋裡，拉著拉萊耶求他施以援手。
拉萊耶皺了皺眉：“他們就沒把弟子先遣返？”
巴德龍搖搖頭。
拉萊耶瞟了他一眼，啥人都收，這下吃虧了吧？那夥僱員就不是啥好東西，非等等再看，看出禍事了吧？
拉萊耶把手裡端著的茶杯放桌上說：“別著急，不急著過去。說不定過一會兒我的弟子們就回來了。”
巴德龍拉著拉萊耶的袖子：“別啊！再等等說不定你的弟子就救不回來了呀！”
拉萊耶嚴肅地看向巴德龍：“你好好想想，聖堂據點真的那麼困難？”
巴德龍一時語塞。聖堂據點困難嗎？困難，但難的不是在敵人的強度上，而是在據點的機制上。只要知道機制，往裡推進並不是特別難做到的事情。要不然冒險者行會哪裡有那麼多的報告可以提供給拉萊耶參考？
聖堂據點對新手而言最大的問題是，裡邊的各種敵人被清空了一次，重置之後依然是原來那些敵人，一點都不會削弱。所以對於新手冒險者，這就是一個難關了。據點的難度突然增強，拿以前那些據點經驗來判斷的話，肯定會吃個大虧。對於大部分成熟冒險者來說，聖堂也是個不錯的挑戰，而且掉落的以太化裝備很多，值得多次攻略。
很多成熟冒險者在工作中有裝備損毀得不能穿的時候，就會接個聖堂清理的任務，去清一清聖堂，撿些裝備，或是賣掉或是直接使用，非常划算。
而比聖堂難度更大的副本，像是流沙迷宮樵鳴洞這種進去幾乎是必死無疑的地方，還有現在已經被清理一空，伊修加德的軍隊都已經進駐的石衛塔……要麼是攻略難度太大，要麼是已經沒有攻略的意義，都不是冒險者活動的區域。
遊戲裡的40級，在艾歐澤亞世界是一個分水嶺。40級之前，都是普通人能夠達到的水平，最終止步於40級的水準，然後開始找到自己的定位，被分配去各個地區維護當地的治安或者是居民安全，平衡當地的生態。
40級之後無法靠據點集中練習，只有那種練功狂人才會每天蹲在巨龍首附近，跟著伊修加德的士兵一起對抗獸潮，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鬥中存活下來，讓自己越來越強大。
這種人終歸是少數中的少數。
巴德龍嘆了口氣：“作為冒險者目前攻略的主要據點來說，聖堂並不是特別困難的據點。”
拉萊耶聳聳肩：“所以你也是關心則亂。該死的已經死了，我的弟子們不該死，他們肯定會回來。”
巴德龍點點頭，沒說話，默默告辭。現在只能祈禱拉萊耶的弟子們能夠平安無事了，反正他能夠聯絡上的普通冒險者已經前往聖堂了，只希望上天不要過於殘忍，讓新手冒險者經歷如此絕望的地獄。
巴德龍從拉萊耶那邊回到利姆薩羅敏薩，剛在吧檯後面坐下，就聽到外面一陣喧鬧。他心裡一緊：怎麼了？搜索隊回來了嗎？時間沒那麼快啊！
只見拉萊耶的弟子，那個像鐵塔一樣的布裡奇斯穿著一身奇異而又炫目的鎧甲走進酒吧。他身後跟著陰著臉的多恩，穿著剪裁合體，精幹利落的皮衣。後邊是兩個穿著風衣的美麗少女，埃莉薩和洛克琳。
巴德龍長長地松了口氣，突然覺得腿有些軟：“啊，你們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多恩越眾而出，沉穩地說：“我們帶來了先驅者的遺體，還請冒險者行會能夠接收。”
巴德龍點點頭：“請跟我來。”
可不能把一堆屍體擺在大堂裡。巴德龍帶著他們來到一間空曠的客房：“幫忙擺地上吧。”
隨著巴德龍一起來的還有行會的書記、職員等人。他們看到一具具殘破不堪的屍體擺在地板上，都忍不住衝出房間，捂著嘴乾嘔起來。
那群弟子死得太悽慘了。個個都沒有全屍不算，軀體像是抹布一樣被扭成奇怪的角度，內臟碎成肉糜，灑在地板上。屍體經過了高溫的炙烤，沒有多少血液流出，但卻散發著一股烤肉的味道，令人聞了臉色慘白。
巴德龍搖搖頭，閉上雙眼。這都是他的錯誤導致的結局。當初就不該相信那些僱員的鬼話，不該相信他們所謂的力量就是一切的想法。
“說說你們的經歷吧。”巴德龍的聲音沙啞而又疲憊。
巴恩立刻拿出本子，翻看起來：“我們進入據點的時候，其他人已經比我們先進了據點。拜此所賜，我們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任何敵人，但是當我們抵達巨齒牛頭魔佔據的房間時，裡邊已經是一片血海。
我們擊敗了巨齒牛頭魔，將他們的屍體帶了回來。”
巴德龍嘴角一抽：“你們擊敗了巨齒牛頭魔？”
多恩點點頭。
巴德龍難以置信地打量著他們。對於新手冒險者來說，巨齒牛頭魔是非常棘手的敵人，必須由老牌冒險者領隊指揮他們一步步破解boss的機制。說實話，巴德龍還以為拉萊耶的弟子們會淺嘗輒止，或者拉萊耶知道其中兇險，會給弟子配一些防止死亡debuff的裝備。結果萬萬沒想到，居然是硬懟下去了。
“那你們是已經將據點通關了？”
多恩搖搖頭：“我覺得還是應該先將死者的遺體帶回來會比較好，把牛頭魔解決掉之後，我們就帶著他們回來了。”
巴德龍連連點頭：“好，好。你們回去見一見拉萊耶吧，他一定在擔心你們。”
多恩也等不及去見自己的師匠。今天大家受到的衝擊都很大，雖然沒人把這事兒說出口，但是他知道，現在必須找師匠讓大家的心情平復一下，免得積累在心中，釀成揮之不去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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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姆薩羅敏薩郊外的住宅區中，拉萊耶正在門口迎接他的弟子們。
“喲，回來啦？你們辛苦了。裝備感覺怎樣？”
“師匠，我回來了，裝備表現特別好，我感覺詠唱加快了很多，威力也比之前強多了。”
洛克琳搶了多恩的話，迫不及待地向拉萊耶表示滿意。
多恩看了眼布裡奇斯：“鎧甲的強度非常高，布裡奇斯說他幾乎沒有受到傷害。我也是。不僅如此，我們能夠造成的傷害和威脅也提升了相當多，戰鬥起來很輕鬆。”
“還有我還有我！”埃莉薩接著說：“連藍寶石獸的攻擊都提升了，師匠你是怎麼做到的？”
拉萊耶笑眯眯地讓他們進屋，泡上茶：“這就是定製裝備和街上賣的量產型裝備最大的不同。我知道你們的體型，知道你們的習慣，布裡奇斯其實一直更偏愛攻擊而非防禦，所以我儘量提升了他鎧甲的防禦。多恩你喜歡用道具，所以我為你加了很多口袋。洛克琳作為黑魔後期肯定是要跑來跑去的，所以我給你做的是熱褲。埃莉薩目前來說還比較偏重治療，所以給你準備了裙裝。”
埃莉薩不解地問：“裙裝和治療有什麼關係？”
拉萊耶歪歪腦袋：“好看啊！治療一用起來，裙襬飄飄，大家看著就覺得心靈被治癒了吧？”
客廳裡陷入四一班的沉寂。
過了一會兒，多恩開口說：“師匠，讓我來向您彙報一下今天的情況。”
拉萊耶點點頭，微微閉目聽多恩詳細說了一遍今天他們的戰鬥情況。
“嗯……”拉萊耶張開雙眼，摸了摸下巴：“多恩，你是看著不忍心，所以放棄了繼續攻略據點，而是將冒險者們的遺體搬回來吧？”
多恩撓撓頭：“是不是不忍心，我還說不太出來。只是將自己放到他們的立場上想一想，覺得無法置之不顧。”
“嗯，推己及人。這是個很好的品德。但是多恩你要記住，你把他們帶回來，和你未來是否會遇到暴屍荒野的結局毫無關系。不一定你帶著他們的遺體回來，將來你出了意外，還會有人把你帶回來的。”
多恩點點頭：“師匠，我知道。”
“嗯，知道就好。”拉萊耶接著說：“行善事應該不求回報。如果行善事而求回報，這就是市恩於人，未來成就有限。你做得不錯。但是有一點，我要和你挑明了。”
多恩正襟危坐：“師匠請說。”
“你行的善只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你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道德觀念，才將他們帶回來的。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拉萊耶的語氣溫和舒緩，多恩趕忙點頭：“弟子聽懂了。”
“很好。如果之後有人說你偽善的時候，你盡可以這樣回覆他：‘我又不是為了行善把他們帶回來的。我只是不喜歡看人暴屍荒野而已。這樣，天下人就會信服你了。’不論是任何時候，不要給自己的行為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這是為師的經驗之談。”
多恩皺起眉頭，苦苦地咀嚼拉萊耶的話，一時陷入沉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