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的談話……趴在欄杆處打量道場環境的顧慎，自然是一字不落地聽完了。
倒也不能怪他。
這二位的談話聲音，或許在他們眼中已經放到了最小。
可在熾火的感應裡，實在太明顯，太清晰。
“今日是裁決所總部的‘招募’？”
顧慎以心聲開口。
褚靈道：“每隔幾個月，就會有一次‘招募’，這並不算什麼特別難得的機會……各大區都會送一些超凡資質不錯的少年前來，那些得到【深海】C級評價的超凡者，在‘招募’中好好表現，就有機會進入長野。”
在老餘和徐方眼中看來。
“招募”是難得的機會，必須要好好把握。
可在長野高層看來，“招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甚至每一次他們都會刻意多放一些符合條件的年輕超凡者進入。
長野很大，足夠的大。
東洲如今有白朮神座撐腰，在五洲議會上已經有了發言權，可與中洲相比，還是薄弱了許多。
江北江南，都是圍繞著長野大都這兩座超級大區來規劃和生長。
這兩座超級大區湧現出了相當多的強者。
如今想要反哺，就需要讓其他幾座大區也進入“正向迴圈”。
“這些年輕人的天賦都不錯……但也只是不錯。”
顧慎掃視一圈，給出了一個客觀公允的評價。
他先前隨意瞥了一眼，老餘徐方的隊伍裡有幾個好苗子，應該有機會透過“招募”，留在長野總部。
如果自己沒估錯，這些好苗子大概能拿到B級的評價？
在當地，算是天才。
如果放到長野，就變得平平無奇了。
雖然三所五大家總是宣傳，超凡者的道路上努力勤奮最為重要，天賦並不能代表一切……但這個世界很殘酷。
覺醒的資質是不公平的。
許多超凡者生下來就沒有資格“登頂”，別說登頂，他們連基礎的源質都無法轉化。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忍。
想要成為至強者，首先就需要強大的氣運進行支撐。
那些透過一己之力，努力修行，進而掀翻一個大家族的事情……在東洲六百年來沒有一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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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瀛海區東瀨家族這樣的存在，也是透過了數輩人的努力，才積攢出這樣一份家業。
理論上來說，只有“熔鍊火種”，才能做到以一己之力，改變一整個家族的命運。
但實際上每一個熔鍊火種的神座，背後都有不止一家的大勢力支援。
“齊河裁決官來了！”
便在顧慎趴著欄杆發呆之時，不遠處傳來了一聲低喝。
人群紛紛避退。
顧慎被這聲音所吸引。
他挑了挑眉，問道：“齊河是誰？”
長野裡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實在太多了，三所五大家，龐大體系之下，有近百位有權有勢有實力的“權貴”。
顧慎六年沒回東洲，他只能記住當年關係好的那幾位。
記住這些其實便足夠了……
因為當年和顧慎關係好的那幾位，如今已經徹底站在長野絕巔高處了。
褚靈道：“你當年離開東洲之時，長野裁決所一共有九位裁決官。六年過去，長野裁決所的體量翻了一倍，裁決官的順位擴充套件到了十八位，齊河的順位排在第十六位。”
顧慎認真聽著，隨人群一同讓道。
齊河年近三十，比自己大上幾歲，顧慎瞧著有些眼熟，但一時半會沒想起來。
“我是不是認識他？”
顧慎摩挲下巴，輕聲開口。
“準確來說，你不是認識他，而是見過他。”
褚靈認真說道：“八年前齊河曾經在春雨觀挑戰過你……只不過他並沒有見到你，在春雨觀門口就被沉離攔下來了，並且揍了一頓。”
“……”
顧慎沉默。
怪不得啊，怪不得自己有一些印象，但是並不多。
“如果長野裡出現了值得你注意的‘大人物’，我一定會提醒的。”褚靈平靜道：“不過齊河這種，沒有必要。”
顧慎笑了笑，“仔細想想，這齊河還挺厲害。”
當年挑戰自己，被沉離揍了一頓。
八年之後，竟然坐上了裁決所裁決官的位置。
“嗯……放在普通超凡者中，稱得上百裡挑一。”
褚靈客觀地給出了評價：“裁決所內部是有明確座次的，齊河的排名已經兩年沒有前進過了。”
顧慎來了興趣：“現在裁決官內部還排座次席位？”
“是的。”褚靈道：“總部擴張之前，前九位的裁決官席位可以傳承，由現役裁決官選定弟子繼承，議會透過審批之後就算得到了‘承認’。總部擴張之後，裁決官內部可以進行自由挑戰，根據勝負進行輪次對調……但每位裁決官的挑戰次數是有限的，一年只有一次，一般來說他們不會濫用。”
低位者想要晉升，大可以挑戰高位者。
但失敗了，就浪費了一年一次的挑戰機會……
如此一來，一年一度的挑戰，便變得十分珍貴。
在這種嚴厲明確的等級制度之下，能夠坐上長野裁決官位置的超凡者，絕對是實力雄厚的一方強者！
“齊河連續兩年挑戰順位十五的裁決官，但都失敗了。”
褚靈道：“但他兩年面對順位十七的下位裁決官挑戰，都成功了。”
褚靈這麼一說，顧慎就明白了。
對於高階超凡者而言，四階存在著很大的分水嶺。
強大的四階，可以做到超境，與封號單挑不落下風。
而弱小的那些……則是會被三階超境者拿捏。
看來長野這些裁決官的實力有明顯的梯隊，跨越太大順位挑戰，完全就是浪費機會……想前進一個順位，都十分困難。
大家都是天才。
你在前進，我也在前進。
“齊河……深海第十層，火元素超凡者，能力【煉獄】，擁有一座大成領域。”
無需檔桉，顧慎瞥了一眼，便看穿了齊河的能力大概。
他不動聲色將精神力撤回，然後隨著人群一同後退，給這位裁決官讓出一條道來。
“這個實力，在裁決所內只能排十六？”
看完之後，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放在當年。
齊河的實力，大概相當於裁決官裡的第二梯隊，大概是裁決官中第六第七的水準。
“你死之後，裁決所迎來了中生代的爆發。”
褚靈道：“在我的資料評估中，他其實比不過順位十八的裁決官，真實排名應該是倒數第二。”
“真是青河後浪推前浪啊……”
顧慎嘖嘖感慨。
齊河進入道場，然後坐在首席之位上，這位裁決官的出現，讓那些準備試煉的少年們緊張起來。
往往招募日是不會有裁決官出現的！
“我的道場現在有一個空缺名額……”
齊河低聲開口，聲音在道場上空迴盪：“我會從今日的招募試煉之中，選取一位最優秀的天才，留在門下修行，如果後面能透過我的裁決道場試煉，還有機會成為我的正式弟子。”
裁決官公開招募收徒！
那些少年的臉上湧現出激動的血色。
這可是一位四階強者，距離封號應該只差一步的那種……如果能成為齊河裁決官的門下弟子，那麼能獲取的資源，可就不是普通招募過來的超凡者能比的！
長野裁決官能賜予門下弟子最頂級的春之呼吸。
以及不止一件的高階封印物！
齊河剛剛說完，道場外便又響起了一道略顯慵懶的聲音。
“我也一樣……”
一個披頭散髮的青年，罩著寬大的裁決官風衣，緩緩走入道場中，他沒和齊河客氣，就這麼一屁股坐在了首席位置旁邊。
“這個就是順位十八的裁決官，謝徵。”
褚靈道：“苔原地區出生，在穆青陽的引薦下來到長野，透過了裁決官的資格稽核和任務測試……之後就一直停在‘十八’這個順位之上，沒有挪動過。”
顧慎挑了挑眉：“每年一次的挑戰機會？”
“他不挑戰任何人，也不會有任何人挑戰他。”
褚靈道：“這個傢伙是個實實在在的怪人，進入裁決所成為裁決官之後就開始擺爛，基本只執行必要任務。因為資訊太少，所以我也沒辦法展開詳細的推演……但我只能說，從謝徵參加裁決官稽核的部分影像來推測，他的實力是絕對強於齊河的。”
排在倒數第一的裁決官，誰會去挑戰？
顧慎啞然笑了。
他望向謝徵，旋即眯起雙眼……
這個年輕人看上去蓬頭垢面的，很不講究，但身上卻是攜帶著特殊的“精神封印物”，完美遮掩了精神氣息。
如果自己強行試探，大機率會被察覺。
這一點很有意思。
能遮蔽熾火探查的，至少也是A級封印物了，這謝徵不執行任務的情況下，很難兌換到特別高階的重要封印物。
而更有意思的是……自己投去了試探性的目光之後，那坐在齊河身旁的謝徵，竟然也投來了目光。
“你怎麼來了？”
齊河皺眉看著身旁的邋遢男人，眼神隱晦流露出嫌棄。
“道場缺人……嗯？”
謝徵輕描澹寫開口，他心底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胸口位置，輕輕一顫。
他順著精神指引的方向望去，道場外的觀戰席中坐了許多超凡者……這精神感應模湖地指了一個方向。
“有人在窺伺我，實力遠比我要強？”
謝徵皺起眉頭。
在這長野，實力比他強的大有人在，只是這觀戰席裡看過去都是普通面容。
要麼是自己感應出錯了。
要麼是那位強者遮掩了面容。
越是強大的精神系超凡者，越是堅信自己的直覺。
謝徵眨了眨眼。
“真是沒想到……今日這場平平無奇的招募，竟然會吸引到大人物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