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張亭如此說，範小建大腦“嗡”的一聲，就像突然遭到利器捶打一幫，當時就懵了，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裡，再也不敢做任何辯解。
“誰叫陳方學？”訓斥完範小建，張亭把臉轉向其他四人，繼續問道。
“我。”剛才那個上網聊天的小個子急忙應道。
“魏茂軍。”
“到。”高個子應道。
“閆波。”
“我是閆波，張鄉長。”頂撞張亭的那個滿臉煞氣的中年人臉上再也沒有了煞氣，誠惶誠恐的應著。
張亭掃了最後一個人一眼，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張偉吧？”
張偉心如撞鹿，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是的……張鄉長，我……我第一次來這裡打麻將，沒……沒想到這第一次就被您給撞上了。”
張亭怒不可遏，雙目圓睜，直視著張偉，不無譏諷道：“是嗎，叫你這麼說，第一次殺人就不是殺人了？”
見張亭一臉怒容地逼視著自己，張偉心裡一慌，連忙低下頭，閉上嘴，不敢再做分辨。
見張偉低下頭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張亭把臉轉向其他四人，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掃了一遍之後，再次抬高聲調，開始訓斥起五人來：“你們都是人民教師，都拿著國家的錢，竟然置孩子的學習與不顧躲在辦公室裡打麻將，你們這樣做良心何在？你們這麼做能對得住那些天真無邪渴望求知的孩子們嗎？你們這麼做能對得住孩子們的家長嗎？你們這麼做對得住教師這個神聖而不容辱沒的光榮稱號嗎……”張亭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激動，最後幾乎到罵娘的地步，把幾個人全都訓斥一頓之後，張亭還不消氣，道：“你們回去後，每人給我做一次深刻的檢討，今天下午三點前，全部交到我的辦公室。”
訓斥完五人，張亭再次把目光盯在了範小建的身上，問範小建：“你們的陳校長去哪裡呢？”
“陳……陳校長去……去教育局開會去了。”範小建驚魂未定，結結巴巴地答道。
“什麼時候回來？”
“開完會就回來。”
“等他回來之後，讓他去鄉政府找我。”
……
出了中學大門，張亭心中的火氣才有所消減，轉臉沖走在身旁的周潔道：“走，我們再去小學看看。”
說完，轉身向小學走去。
張亭一邊走一邊問周潔：“中學是不是一直都這麼亂？”
周潔道：“也不是，朱文清在這做校長的時候，學校裡很好的，老師們的工作積極性也都非常高，學校的各項工作在縣裡的排名都非常靠前。只是最近兩年，鄉里工資發放不及時，而且經常扣這扣那，老師的工作積極性才大打折扣，再加上陳都山只知道吃喝玩樂，根本就不把心思放在教學工作上，而且他心胸狹窄，做事情又不公平，只喜歡那些溜鬚拍馬的人，學校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聽周潔如此說，張亭再次陷入沉思中，是啊，老師們辛辛苦苦的工作，卻連最正常生活生活保障都沒有。
再說了，現在物價又那麼高，七八個月不給他們發工資，他們又怎麼能安下心來工作？當然了，這只是一個方面，如果校長陳都山能因勢利導，做好正面引導，把全部心思都放到教學工作上，腳踏實地，身體力行，學校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因此，他沉思了一下，再次問道：“叫你這麼說，中學的情況，鄉里全都知道了？”
周潔道：“家長隔三岔五就到鄉里找領導反映，鄉里能不知道嗎？”
張亭道：“既然都知道，怎麼也沒人過來管一管？”
周潔沉吟下，道：“誰管啊？”
張亭道：“左書記啊，他以前不是主抓教育工作的領導嗎？他應該過來管一管啊？”
周潔苦笑道：“讓左書記過來管？這些情況都是左書記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你叫他過來管，不是叫他拿自己的拳頭搗自己的眼睛嗎？”
張亭一臉迷惑地掃了周潔一眼，道：“什麼意思？”
周潔道：“張鄉長你可能還不知道，陳都山是田書記和他一把手提拔起來，他要是也說陳都山的工作沒做好，不就是拿自己的拳頭搗田書記和他自己的眼睛？再說了，陳都山調到鄉中學做校長前給田書記做過好幾年的秘書，讓陳都山到中學做校長也是田書記的意思，他要是把中學的工作給否定了，豈不是連田書記一起給否定了，這種出力不討好而且又得罪田書記的事情，他能做嗎？還有，那段時間，陳鄉長還沒有調過來，他整天光顧忙著活動做鄉長去了，哪有心思管這種事。”
直到此時，張亭才知道陳都山之前給鄉黨委書記田富貴做過秘書，而且他這個校長是田富貴和左沛軍兩人聯手推薦上去的。
接下來，他從周潔的口中進一步得知，陳都山是田富貴嬸嬸孃家表弟兒媳婦的弟弟，就因為有了這層親戚關係，陳都山師範畢業後時間不長，就打著親戚的旗號找到田富貴，送給田富貴一筆數額不小的錢，透過田富貴調到鄉里，而且這傢伙非常善於溜鬚拍馬討領導的歡心，調到鄉里時間不長就成了田富貴的秘書，後來由於國家政策改變，關係轉不到鄉里，他才不得不離開鄉政府重新回到鄉教委，三年前，鄉中學的前校長不知道什麼原因被免了，在田富貴和分管教學工作的鄉黨委副書記左沛軍兩人的極力推薦下，陳都山調到鄉中學做了校長。
而且透過與周潔的交流，張亭還得知，上下河鄉教育系統的領導，除了鄉中心小學校長徐止函，全都是鄉里主要領導的親戚，鄉教委主任李建群是左沛軍的本家姐夫，好像還是常務副鄉長範增奎的什麼親戚，也是左沛軍主抓教育工作的時候任命的，另外，鄉中學副校長範小建，鄉教委的副主任、、鄉小學副校長等教育戰系統的領導，無一不是田富貴、左沛軍和範增奎他們的親戚，即使不是田富貴、左沛軍和範增奎他們的親戚，也都是透過送錢給田富貴和左沛軍才做到現在的位置。
上下河中學教學質量大幅度下降就是在左沛軍主抓教育，陳都山調過來做校長時。
陳都山師範畢業後時間不長就借調到黨政辦給田富貴做秘書，後來因為關係轉不過又調到了鄉教委，可以說，他長期脫離教學第一線，對教育管理和教學策略一點都不懂，甚至說狗屁不通，在他的潛意識中，只要協調好方方面面的關係，工作就能上去，只要經常孝敬領導，把領導哄高興了，自己屁.股底下校長的寶座就可以永久做下去，正因為如此，他調到中學做校長之後，根本就不把心思用在教學上，而是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到了協調關係和巴結諂媚領導上，今天請這個科長喝酒，明天請那個主任洗腳，後天請那個書記泡桑拿，一週五天的時候，他有四天不在學校，不是在鄉黨委政府奔走，就是在局各科室之間穿梭盡享權利給他帶來的種種特權，也就週一領導例會的時間能在學校裡露一下面，正因為如此，很多新分配下來的年輕教師直到到現在還不知道他長的什麼樣。
學校裡的工作，他全都交給了副校長範小建。
範小建是他調到中學後透過左沛軍提拔起來的副校長，是他的心腹。
至於學校另一副校長王國祥，完全被他了掛起來，從來不用。
王國祥是朱文清做校長的時候被任命為副校長的，應該說，王國祥一個非常稱職的副校長。
朱文清在上下河中學做校長，王國祥和全體領導成員緊密團結在朱文清的周圍，精誠團結，密切配合，兢兢業業，盡職盡責，把學校治理的有板有眼，正因如此，那時候，學校的各項工作在全縣工作中全都名列前茅，正因為如此，王國祥在學校老師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高，大家也都非常擁護他，朱文清私下裡不僅一次表示，自己退下來之後將全力推薦王國祥接替自己，做上下河中學校長，大家也都以為，朱文清退下來之後，王國祥將是上下河中學校長的唯一人選。
然後，官場的事一向不是以大眾的意志為轉移的，也不是群眾說你行你就行的，而是由極個別領導說了算，領導說你行你才真行，領導說你管你才真管。
就在大家都非常看好王國祥，認定朱文清退下來後，王國祥一定會接替朱文清做上下河中學校長的時候，事情突然發生了一百二十度的大改變，朱文清還沒到退下來的年齡，就莫名其妙被鄉里免去了校長的職務，而且朱文清這邊一被免去校長職務，陳都山那邊就調過來做了鄉中學校長。
應該說，陳都山剛調過來做校長的時候，王國祥心裡感到雖然很憋屈，但他很快就擺正了心態，依然兢兢業業，盡心盡力，全心全意配合陳都山的工作。
然而，陳都山卻不這麼認為，在陳都山看來，王國祥留下來就是一大隱患，是一顆隨時都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王國祥所做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是為了博取大家的同情和支援，等待時間，向他反攻。故此，他處處防著王國祥王國祥，並透過左沛軍，增添自己的親信範小建為副校長，把學校裡的工作全都交給了範小建，並和範小建擰成一條線打壓王國祥。
王國祥本來就因為沒能做上校長而一肚子的委屈，如今又遭到陳都山的無端排擠和打壓，慢慢變得心灰意冷起來，對於工作也就變得敷衍了事起來，對於學校裡的事，基本上是不聞不問。
而範小建又只知道撈好處，對業務也是一竅不通。
就這樣，學校的管理越來越鬆懈，制度越來越混亂，教學質量開始大幅度的下滑。
周潔對陳都山這位中學校長似乎很反感，對田富貴和左沛軍似乎也頗有微詞，說起來竟然沒完沒了，該說的和不該說，全都竹筒裡倒豆子告訴了張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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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潔邊說邊嘆息，既為上下河鄉的教育嘆息，又為上下河鄉一千多名渴望求知的學生嘆息。
張亭和周潔接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感覺周潔不是那種搬弄是非的人，喜歡在領導面前打小報告的人。
再說了，她又是藺寬運的外甥女，藺寬運是一位正直善良的好領導，他的外甥女也一定是一位善良的人。
聽完周潔的感慨後，張亭心裡很不是滋味，並在心裡暗暗發誓，自己回到鄉里後一定在第一時間向田富貴彙報，並向田富貴建議，最近對內上下河中學存在的種種問題進行一次全面徹查，並予以整治，不僅要對上下河中學，對全鄉的教育都要進行一次徹底的整治，徹底改變這種萎靡不振的局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