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慶來一走，房間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朱明誠坐下去繼續吃飯，就好像剛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一樣，朱長勇一愣，心裡對父親的淡定不由得生出一絲欽佩來。
父子兩人匆匆吃了中飯，服務員送上一杯熱茶，朱明誠捧著茶杯輕輕地啜飲了一口，看了一眼朱長勇：“兒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朱長勇搖搖頭，摸出煙點上，剛才喝了兩碗熱湯，沒有喝茶的興趣：“爸，我們家過年還是在慶州過吧？”
“嗯，回慶州過年吧，也不知道以後還能有多少機會回慶州過春節了？”朱明誠點點頭，放下手裡的茶杯：“走吧，既然你吃飽了，就走吧，早點回去，到家了給我電話。”
父子兩人走出市委食堂，不少人見朱明誠走過，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呼，朱明誠點點頭，大步走出了食堂。
朱長勇看著父親的背影，心裡有些不解，父親有盧東來在省裡撐腰，再怎麼著也不能被宋慶來打壓成這個樣子啊，而且，以父親的智商，不可能被動到如此地步，難道父親的心裡另有打算？
朱明誠走出食堂，鄒寧已經叫過來車，朱明誠擺擺手：“小鄒，我坐我兒子的車，你們去休息吧，一會兒我走路回辦公室。”
說罷，伸手拉開朱長勇的富康車門，彎腰鑽了進去。
朱長勇就知道父親這是送自己出去，也是順道有話要說，正好他也有話要交代父親，畢竟食堂裡人多嘴雜，很多話也不好說出口。
富康車慢慢地啟動，向著市委大院外行去。
“兒子，你放心，你老子不是那麼無能的人，宋慶來以為他手裡抓著人事權，財政權就能壓制住我了？”朱明誠冷笑一聲，掉頭看向窗外：“他卻不知道，正因為他抓在手裡的東西多，所以，他的漏洞也多。”
“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朱長勇心頭一跳，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小看父親了，也許前世的悲劇在自己的心裡印象太過於深刻了，以至於自己都形成了父親在官場上不太懂得變通的印象了。
“爸，其實，你們衡川的汽車廠以前還是我們江南的明星企業呢，這幾年走下坡路，如果你從這上面入手的話，效果可能會比你預料中的要好！”
朱明誠笑了，抬頭看了一眼朱長勇：“小勇，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來，不過，盧省長剛剛接過省政府的攤子，財政廳那邊他要拿下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而衡川汽車廠的攤子太大，省裡撥款的話，數額太大幾乎是不可能的，唯有走招商引資一條路了。”
“可招商引資哪有那麼容易啊，尤其是汽車廠這種大型企業，一兩個億的投入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甚至砸進去連個泡泡都沒有！”
朱長勇沉默了，朱明誠隨後把衡川汽車廠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下，衡川汽車廠二十年前生產大型客車，產品銷往全國各地，只不過這麼年過去了，廠子是越來越不行了，產品賣不出去，工人發不出工資，市裡一直沒有拿出個章程來。
當初這個衡川汽車廠是省屬企業，廠長可是高配的副廳級，後來效益不行了，省裡就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了衡川市政府，雖然廠子瀕臨倒閉，不過這廠長大人還是副廳級的編制呀，對於市政府提出來的改制很不感冒，甚至公開宣稱市政府不把廠裡這幾萬職工的死活放在心上云云。
在社會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可能也是衡川市政府沒有下決心去做，總之，衡川汽車廠的改制工作就再也沒了下文，市政府每年都要往裡面扔錢，可這也不是解決之道呀。
“有人說衡川汽車廠就是個馬蜂窩，讓我不要去動，搞不好不僅沒撈到政績，還會被蜇得滿頭滿臉的包啊。”
朱明誠嘆息一聲，摸出一顆煙點燃吸了一口，神情有些意興索然：“兒子，你說呢？”
朱長勇將汽車靠邊停下來，手指輕輕地拍著方向盤，突然抬起頭：“爸，我倒是覺得衡川汽車廠就是個突破口，如果不改制，不跟其他的汽車公司合作，開發出新的生產線出來，倒閉是必然的。”
“而且，你要在衡川樹立權威，僅僅只做些小事是不夠的，必須要震懾力才行！”朱長勇摸出煙點燃吸了一口：“當然，這些事情要在你成功站穩腳跟，掌握了一定的力量之後，而且，還要有盧省長的大力支持才行。”
“是呀，雖然衡川汽車廠的改制迫在眉睫，不過，得有提出這個問題的實力才行呀。現在看來，我也就真的跟宋慶來說的一樣，在吃飯上做文章了。”朱明誠點點頭，朱長勇說到他的心裡去了，他也的確是這種打算。
“爸，吃飯也是民生工程呀，其實，老百姓最關心的還是衣食住行等問題啊，這方面突破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對了，爸，我有朋友在江南衛視工作呢。”
朱長勇吐了個菸圈，朱明誠一愣，臉上就慢慢地露出一絲笑容來。
“好了，你走吧，一路上慢點開車，晚點到家都沒關係，一定要安全！”朱明誠鄭重地叮囑朱長勇幾句，推開車門走下車。
“爸，放心吧，我這麼大了，知道照顧自己的，你也注意身體，不要太累著了。”朱長勇向朱明誠擺擺手，發動汽車向著市委大院外緩緩地駛去。
朱明誠站在路邊，目送著朱長勇的汽車慢慢地向左一拐，迅速地融入車流中，心裡將朱長勇剛才的話細細地思索了一遍，慢慢地點了點頭，這小子還真是個當官的料，雖然，他也有考慮過這麼做，現在有了兒子的贊同，他就更加堅定了信心了。
“喂，你們要幹什麼，這裡是市委大院，誰讓你們過來的！”
“求求你了，讓我去見市長吧，我有重大冤情要反應啊。”
“滾一邊去，市長那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啊。”
朱明誠正要轉身回辦公室，市委大門口突然傳來幾聲厲呵聲，眉頭一皺，轉身一看，就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跪伏在地，腦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這時候，幾個市政府的工作人員從外面走進來，其中一個正是市政府辦公室的副主任侯明利，立即大步走了過去。
侯明利見狀眉頭一皺，他是認識這個老人的，是經常來市政府告狀的常客，正想走過讓保安將老人送走，冷不防耳邊傳來一聲冷哼：“在市委門口吵吵鬧鬧幹什麼呢？”
侯明利抬頭一看，不由得一愣，就見市長朱明誠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心頭就是一跳。
朱長勇扭了扭脖子，慶州市區已經遙遙在望，連續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脖子都有點僵硬了，這一路上，朱長勇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怎麼樣儘快讓父親在衡川市政府樹立威信。
作為市政府的一把手，必須要能夠掌控住市政府的局勢才行，如果連市政府這一畝三分地都掌控不住，更別提在市委常委會上跟市委書記宋慶來爭雄。
朱長勇明白，眼下父親最應該做的其實就是敲一敲衡川官場的邊鼓，從關心民生，民政等工作入手，慢慢地從民間樹立起一個良好的形象，走出一條從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來。
梅灣鄉團結村。
一陣陣嗩吶吹出來的哀樂在田野間隨風飄蕩，給原本就荒蕪的田野山間更添了幾分悲涼的意境。
曾梓涵家的小院子裡站滿了人，堂屋裡擺著一口棺材，曾梓涵穿著一身白色的孝衣不停地在院子裡忙個不停，家裡親戚朋友本就不多，貼心的更少，很多事情都必須她自己親力親為，而且這種喪葬的事宜她一個女孩子能知道多少，還好有村子裡的一些老人來幫著照應一二。
按照江南農村的規矩，老人過世三天就要安葬，安葬之前要在先找地仙堪輿墳地的風水，買水等等事宜。
“梓涵，地仙師父說要走了，讓你把工錢給了。”一個老人招呼曾梓涵一聲，曾梓涵頓住腳步，兩隻漂亮的大眼睛紅腫得像個桃子一樣：“三爺，找我二叔吧，錢在他那兒呢。”
“你二叔說沒錢了。”老人嘆息一聲：“還有呀，剛才於瞎子來說了不讓我們去挖墳，說那塊地你媽媽在去世前就跟他換了，已經不是你家的了，讓你家重新去選墳地，要麼就讓你掏錢買下來。”
“怎麼會沒錢呢，二叔那裡給了他一萬塊呢？”曾梓涵一愣：“三爺爺，不對吧，那塊地一直就是我家的，我媽媽要跟於瞎子換地肯定要告訴我的，我怎麼不知道？”
三爺爺嘆息一聲，顯然，也知道這是於瞎子在仗勢欺人呢，想藉著這個機會訛詐曾梓涵一筆錢呢，也不知道誰說的，曾梓涵的媽媽在醫院裡還剩下好幾萬的醫療費，這不，曾梓涵的堂叔也動了心思了，哎，可憐的妹子。
曾梓涵的聲音還沒落，院子裡突然傳來幾聲吵鬧聲。
“梓涵，你媽媽生前借了我一萬塊錢，現在她人死了，也該還錢了。”
“曾梓涵就是個白虎煞星，剋死了她老子，現在她娘也被她克死了。”
“聽說她媽媽住院的時候，有個有錢人給她村裡一筆醫療費，現在還剩下不少，趕緊讓她還錢。”
“何止啊，聽說她家拆遷還賺了一大筆呢，趕緊讓她還錢，誰知道她會不會拿著這些錢跑了？”
曾梓涵沒有哭，這幾天她的淚水已經哭幹了，她大步走到院子裡，大聲地說道：“各位叔叔阿姨，請你們放心，欠你們的錢，我一定會還給你們，先等我媽媽入土為安再說好不好？”
“不行，今天就必須還錢，誰知道你會不會逃走了，反正你們家也沒有別人了！”
“慢著！”
一聲大吼傳來，就見十多個年輕人蜂擁而入，領頭一個傢伙穿著一件皮爾卡丹的皮夾克，嘴唇上叼著顆香菸，一看這一夥人就不是什麼正經貨色。
“曾梓涵，你媽媽欠了我五萬塊錢，現在欠條還在我身上呢，什麼時候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