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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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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達明早早就起來,跟陳無方一家道了別,趕回學校,收拾了行禮和書本,打了輛的,就直奔長途汽車站。

因為倒了好幾次車,所以到中午過了12點才到村頭。從村頭到家還有近兩裡路,事先打過電話告訴家裡自己大概幾點到家,因此李達明下車時,父親李克儉已經帶著一輛獨輪小推車已經等在路口。看著父親又瘦又矮的樣子,不到五十歲的年紀,卻彷彿六十多歲,再想想父親這麼多年來吃的辛苦,自己卻沒有什麼出息,李達明心裡一陣黯然。

父子倆一起把東西放上小推車後,李達明搶著推起了小推車,但是剛走兩步就差點把車推翻,很少幹農活的他,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根本掌握不了這種獨輪車的平衡,只好還是給父親推,自己空頭手在後面跟著。

父子倆一邊走,一邊熟人打著招呼,一邊聊著,父親說著家裡的情況,弟弟李達俊今年高考考得不太好,分數只夠上一個大專的。李達明是一邊和父親說著話,一邊是看見父親跟一個熟人打招呼就上前敬一支煙。

李達明在村裡輩份比較低,以前剛考上淮市中學的時候,因為長時間學習,眼睛變得有些近視,有時候離遠點就看不清人,碰見有些熟人沒有找招呼,然後就有人說,李達明考上學校了,看不起人了,看見長輩也不打招呼了。從那以後,李達明特地到眼鏡店配了一付眼鏡,並且根據父親要求,每次回家口袋裡都要帶一包香菸,看見親戚朋友、莊鄰熟人,都上前喊一聲,並且恭敬地敬上一支煙。

有人看見李達明車上這麼多的東西,就奇怪地問是怎麼回事說道,“喲,這不是我們大學生嘛,怎麼帶這麼多東西,大學畢業了?”

父親李克儉笑著說,“是啊,剛從石城回來,正好把些不用的東西帶回來。他二叔,你怎麼剛從鎮裡回來?有沒有吃過飯,沒吃過到我那裡弄兩杯怎麼樣?”

“飯吃過了,下次有時間再弄兩杯。老二好福氣啊,大明大學畢業,二俊子又要上大學了,真是好福氣啊!”

“什麼福氣,我都快愁死了,”父親眉宇間充滿了一種矛盾情形,“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你擔心什麼,我們大學生今年畢業,馬上就可以上班拿工資了,不就能幫你們一起負擔小二俊子上學了嗎?對了,大明子工作分配得怎麼樣了?”

“正在等分配,還沒有定下來,定下來請你喝酒。聽說你家小大子在上海做得不錯,聽說一個月就賺一千多塊?”父親不願意再在李達明身上糾纏,趕緊轉移話題。

“前一段時間不行,最近業務還可以,但可以也趕不上你家大明子,馬上就是國家人了,當大幹部了。”那人還不願意轉移話題

“現在當幹部也拿不了多少錢,還不如打工的呢,我聽說現在鎮裡的幹部每個月也不拿幾百塊錢,還不如你家小大子賺得一半多呢!”父親站住腳,把車放下來,也點了一支煙,準備稍微休息一下。

“那是,我兒子……”

天啦,終於把話題轉移了,李達明在旁邊真是難受地不得了。

終於到家了,李達明趕緊找臉盆打水,讓父親洗一下手臉,自己也洗一下,準備吃飯。母親在家早已把飯做好了,李達明父子一到家,菜就擺上桌子,準備吃飯。於是一家人一起高高興興坐下來,熱熱鬧鬧地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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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不喝酒,所以一家人也沒有喝酒,只倒了點飲料。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平時父母在江心縣做小生意,妹妹在蘇市打工,弟弟淮市中學上學,李達明在石城,一家五口在四個地方,平時就是中秋節都難得相聚,只過年時候才能有時間在一起。這次是因為夏季大忙,弟弟李達俊高考,還有李達明工作的事,一家人才正好有時間聚在一起。

機會難得,一家人心情都非常好。李達明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安慰安慰了弟弟,提醒他不要洩氣,然後聽著父母、妹妹、弟弟講著遇到各種事情,偶偶給他們夾一些菜,聽著他們伴雜著淚水的笑聲,充滿著希望的話語,李達明眼睛裡泛起了水光,一種巨大的自豪感和幸福感升起在心頭,有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父母自己怎麼能不努力。

一家人沒有喝酒,一頓飯卻吃了近兩個小時才結束。

吃過飯後,李達明就跟弟弟在家前屋後附近周邊轉轉了,到門前排澇河堆邊摸了摸自己幾年前栽的水杉樹,樹前年被大風刮斷了頭,但約有海碗粗的樹幹依然筆直,又生了一枝新頭。

然後又看了自家菜地菜長得怎麼樣了,沒有人在家管理、澆水、施肥,菜都長得很纖細,看樣子能留種就不錯了,草卻長得很茂盛。

豬圈裡豬長怎麼樣了,平時沒有在家,豬圈裡沒有養豬,只有雜七八糟地長著各種雜草,有豬糞肥著,長得都很盛。

也許是有攀爬的優勢,雖然沒有人管理,可是無論是豬圈頂上還是菜地柵欄上卻都爬滿了各種豆角,有長的豇豆,有短的扁豆,甚至還有四季豆,紫色、紅色、白色,各種豆花在盛夏的陽光下伸展著、歡笑著、搖曳著,成熟的豆角卻躲在茂密的豆葉子,很難發現,於是兄弟兩人使勁找了半天,摘滿了四口袋豆角才回家。

回到家,高興地有點過頭父母感覺到有些疲泛,已經休息了。只有妹妹還看電視,兄妹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各自休息。

天太熱,李達明只睡了一會兒就起來了,又不願意出去,因為遇見一個人都要問他工作怎麼樣了,遇見一個就要問他工作安排在哪裡,實在尷尬得很。於是拿了一本書,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前河邊柳樹蔭下,就著七月此起彼伏的蟬鳴,吹著從河面拂面而來的輕風,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書,又想了一會兒事。

“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看來自己看不厭地只有這血脈相連故土了,李達明暗想道,但自己永遠回不去童年的時光和那無憂無慮的歲月了。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決定明天在家休息一天,然後後天,一家人一起到淮市去,李達明到人事局報到,隨便再看看怎麼辦。

未來在哪裡?真的就在淮市嗎?李達明到半夜才朦朦朧朧地睡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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