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謀深慮遠
王未明出車禍死亡已經將近半年時間了，雖然也指定了臨時主持市政府工作的人員，但畢竟臨時主持不是辦法，最終還是必須落實一個人擔任市長。考慮到麗春班子不斷出現問題，並且這一次的問題可能更複雜，秦為民就在考慮麗春的市長人選從哪裡來。他把組織部長龔光輝找來，想聽一聽組織部長的意見。對於龔光輝這個組織部長，秦為民並不太滿意，雖然不滿意，但卻一直沒有機會調整。秦為民到西原已經將近三年時間了，但由於班子中沒有人員變化，也就沒有按照自己意圖對班子成員進行調整的機會。秦為民也給中組部的領導反映過，但中組部的領導意見，省級班子很快就要換屆了，等換屆時再通盤考慮班子的調整問題。中組部領導發了話，秦為民也沒有辦法，只好等省級班子換屆。但從現在到換屆還有大半年時間，因此，對於班子中自己不太滿意的人員，也只能先維持起走再說。
龔光輝聽了秦為民對於麗春市班子的想法以及他和省長宮新臣交換的意見後，也覺得在這個時候調整譚無忌不太恰當。認為還是應該等市長人選到位，並對麗春的情況相對熟悉一點後再考慮調整譚無忌要好一些，對於麗春地方的穩定要相對穩妥一些。對於麗春市長的人選，龔光輝感到確實比較頭痛，王未明作為前任省委書記的女婿，應該說各方面的條件都非常不錯，但就是這樣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人，到麗春後還被弄得個幾乎是身死異處的下場。再要確定到麗春去擔任市長的人選，並且能夠很快接任書記職務，這樣的人，龔光輝自己覺得目前還沒有掌握到有這樣的人選。
“不是中組部最近發了個通知，說是準備從中央國家機關下派一批幹部到地方任職嗎？不知這批幹部什麼時候能夠下來？”秦為民想到了前不久看到的中組部一個關於加強對新時期幹部隊伍建設，強化幹部基層工作經驗的檔案，檔案中提出將選拔一批在中央國家機關工作但缺乏基層工作經驗的司局級幹部到地方工作鍛鍊，充實他們對基層工作的經驗，加強他們處置急難險重問題處理能力的建設。
“現在還沒有聽到有什麼動靜，要不我下來後給中組部相關司局的領導聯絡一下，如果近期能夠選派一批幹部下來，我們就給中組部彙報，希望能夠從這裡面挑選一個各方面條件都比較好的幹部到麗春去擔任市長。中央機關到地方工作的幹部，各方面都應該非常超脫，到麗春這種地方去，可能對麗春、對幹部本人也都有好處。”龔光輝說。
秦為民覺得這確實是一個好點子。對於麗春的情況，省內的幹部都比較瞭解，再加上可能還有一些幹部和麗春有這樣那樣的聯絡，即使有合適的人選，到了麗春後也不一定放得開手腳。從中央機關到地方工作的幹部，一方面在地方上沒有牽掛，另一方面由是從最高機關到地方，考慮問題和處理問題肯定都會更大氣，更有魅力，這對於處理麗春當前比較復雜的局面應該非常有好處。
“那就這樣定了，不行的話你專程到中組部去跑一趟，請中組部的領導支援一下西原的工作，提前派一個幹部到西原來，到麗春去。”秦為民明確對龔光輝說道。
苟益橋的防線最終被徹底突破的訊息也很快傳到麗春，聽了苟益橋最後交待出來的問題，譚無忌可以說是心裡感到吐血。
不過，作為市委書記的譚無忌對苟益橋的氣憤、痛恨和省委書記秦為民聽到關於苟益橋的問題時的氣憤不一樣。作為省委書記，在聽到一個市委政法委書記居然還是殺人犯時，他氣憤的是在自己管理的領導幹部隊伍中，居然還有這種敗類，是一種對幹部隊伍不純的氣憤。而譚無忌的氣憤，是苟益橋做出殺人害命這種沒有人性的事後，自己作為市委書記，作為苟益橋的直接領導，可能會因此受到極大的影響，甚至自己的仕途和政治命運都會就此中止。
當初譚無忌聽到楚新生說王未明車禍背後有陰謀這句話時，心裡完全不相信，認為是楚新生太感情用事，因為死的是自己的女婿就認為車禍後面有陰謀，後來池長才給他彙報說苟益橋在王未明車禍調查中存在的一些可疑行為時，譚無忌覺得是池長才多疑，甚至在他同意給省紀委彙報，請省紀委對苟益橋採取強制措施，後來苟益橋被省紀委帶走，譚無忌都還是覺得這裡面可能是懷疑多而事實少，但現在事實證明，苟益橋不僅設計陷害了王未明，還殺死了另外一個人。為此，譚無忌當著池長才的面，罵苟益橋為“蠢豬”、“蠢才”、“人渣”不下十餘次。
之所以在聽到苟益橋最後交待出來的問題後譚無忌會這麼氣憤和痛恨，是因為譚無忌對苟益橋非常信任，不僅覺得苟益橋是本地人，對麗春的情況瞭解，有關麗春本地的事情如果自己有什麼不清楚找到苟益橋，苟益橋都會給他介紹得清清楚楚，而且只要是譚無忌交代給苟益橋的事，苟益橋都能夠做得讓他非常滿意，更主要的，是苟益橋擔任市委政法委書記後，譚無忌遇到幾次感到棘手的事，譚無忌讓苟益橋去處理，苟益橋都處理得非常巴實，讓譚無忌感到非常滿意。也因此，在平時的工作中，譚無忌對苟益橋就表現得特別偏愛，凡是苟益橋提出的要求，只要能夠滿足的譚無忌都會滿足，以至於苟益橋擔任政法委書記不到三年，就形成了他自己獨立的勢力圈子，這個勢力圈子一般人是進不去的。這也是池長才到麗春後雖然擔任的是市政府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但仍然被排斥在外，被苗左江架空的根本原因。對此，麗春市黨政班子中也有同志對此有意見，但譚無忌是一把手，他要這樣做，並且也沒有明顯違反原則的問題，其他人也沒有辦法，只能聽之任之，但在心裡卻對譚無忌感到非常不滿。雖然這樣，但也沒有辦法，誰又會傻到為了別人的事自己去和一把手過意不去呢？
現在，譚無忌特別喜愛的人暴露出來卻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殺人犯，並且還是兩條人命在身的殺人犯，這讓譚無忌感到很是難堪。譚無忌覺得，就是別人不說他和苟益橋之間的關係，他自己也會覺得自己識人有誤，用人不當。並且這樣一來，也給之前一直對譚無忌有意見的人如市委副書記秦有益等人藉機攻擊自己提供了口實。愛之深則恨之切，更何況還可能會影響到自己的仕途和政治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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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益橋作為市委班子成員、政法委書記，現在卻成了殺人犯，譚無忌覺得自己作為班長，就是省委不追究，自己也應該承擔一定的責任，更何況苟益橋致死的人中，有一個不僅是市長，還是前任省委書記的乘龍快婿。在這個問題上譚無忌如果不做到態度端正，承擔領導責任主動，一旦前任省委書記發起飆來，不要說他譚無忌承受不了，就是現任的省委書記秦為民也會感到棘手。
說實在的，在譚無忌的心裡，一直想著王未明的車禍是一起普通的正常車禍，他也希望這是一起普通、正常的車禍。當初苟益橋幾次提出希望以正常車禍結案，譚無忌沒有同意，是因為他覺得車禍調查中還有一些疑點無法解釋，如果以普通、正常車禍結案，在省委老書記那裡對這些疑點難以自圓其說，希望將疑點排查清楚後再結案，到時候即使省委老書記追究起來，也具有充分的說服力。沒想到後來問題越來越複雜，王未明車禍的人為跡象越來越明顯，以至於到後來不僅證明王未明車禍是一起人為車禍，而且居然後面還牽出另外一起苟益橋親自動手的殺人案來。
苟益橋已經徹底交待自己罪行的訊息傳到麗春後，秦為民對苟益橋案的發生感到非常氣憤，要求麗春市委必須就王未明車禍案和苟益橋的違法殺人案進行深刻反思，深入檢討，並必須嚴肅追究相關責任人員的責任的訊息也傳到了麗春。
為了應對因此可能對麗春市委特別是對譚無忌本人產生的不利影響，譚無忌在得知這些訊息後，以他多年的從政經驗，迅速採取了一系列應對措施，不僅連續不斷地召開了各種各樣會議，深刻分析苟益橋案形成的原因，反思市委在這一問題上存在的問題，總結吸取苟益橋及一系列腐敗案發生的教訓。
譚無忌再一次召開專題常委會，來研究應對苟益橋徹底交待問題後給麗春帶來的影響和麗春市委班子及班子成員應該擁有的態度。在專題常委會上，譚無忌要求每個班子成員都要按照省委的要求，認真對苟益橋案的發生進行檢討，反思自己存在的問題，努力吸取苟益橋違法犯罪的教訓。同時，譚無忌要求每個常委結合自身工作，檢查自己在工作中應該承擔的責任，並提出進一步加強、完善幹部監管的措施和辦法。
在常委會上，譚無忌首先進行了深刻的自我檢討。他在會上說：“這些年，自己因為年齡越來越大，擔任領導的時間越來越長，就覺得自己資格越來越老，在很多問題上，得過且過的思想就越來越重，對於班子和班子成員中存在的問題，自己要麼是沒有發現，要麼是發現了也僅僅是輕描淡寫地點一下，沒有本著對同志負責、對組織負責的認真態度來對待，因此，才會出現象苟益橋這種極端問題的出現。有一段時間，苟益橋和一些商人過從甚密，有人反映到我這裡來，我認為這種人與人之間的交待，誰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就和這些商人有不正當行為，我也就完全沒有把這個問題當成一回事，雖然自己也提醒過苟益橋，要他要注意把握與這些商人們的交往分寸，但卻沒有作為紀律強行要求他必須改變這種行為。如果我能夠本著不怕得罪人的思想來對待這件事，苟益橋可能也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對此，我作為書記理當承擔對班子成員管理不嚴的責任。也希望班子所有成員誠心誠意從苟益橋身上深刻吸取教訓，認真反思自己在平時的一言一行，切實做到嚴於律己，清正廉潔。這既是對組織負責，也是對自己和家人負責。苟益橋做出的極端行為，不僅毀了他自己和他的家庭，也毀了他侄兒，毀了他哥哥一家，這種慘痛教訓，我想任誰都能夠認識到。”
會上，其他班子成員也都對照苟益橋案進行了深刻的自我檢討，最後，經班子成員同意，譚無忌在會上做出了以下幾個方面的決定：一是以市委的名義，給省委一個對苟益橋問題進行反思的報告，主動對麗春發生苟益橋案進行檢討和反思，承擔班子和主要領導在幹部監管上不力的責任。譚無忌要求，要在報告中明確提出請求省委對自己進行處分，以承擔發生苟益橋案的責任；二是市紀委、市委組織部要聯合對苟益橋案進行進一步的反思，針對當前領導班子和幹部隊伍中存在的問題，提出進一步加強班子建設和幹部隊伍管理的意見，必須採取強有力的措施，堅決防範幹部隊伍出現的問題。同時，市紀委和市委組織部要切實加強對領導班子和領導幹部的日常監督和管理，把問題化解在平時，防範在未然；三是進一步清理苟益橋案發生後可能帶來的遺留問題和產生的後續反映，把苟益橋案所造成的影響和損失儘可能地降低到最低限度。要採取一些有效的防範措施，加強對一些重點人的監控，防止出現連鎖事端；四是要加快已經發現問題的調查和處理，同時深入查處可能和苟益橋案子有關的人和事，無論涉及到誰，都決不姑息，必須採取零容忍的態度，堅決打擊；五是對這次在王未明車禍調查中表現突出的幹部，該表揚的要表揚，該重用的要重用。但對於在調查中跑風漏氣、出賣情報的人，必須堅決懲處；六是必須切實做好社會穩定工作，堅決打擊藉機尋釁滋事的行為，確保社會穩定，民心安定。
同時，譚無忌要求由市委常委、紀委書記包似正牽頭，專門就苟益橋案發生後，麗春市委採取的一系列措施再次專門形成專題報告報省委，主動向省委檢討，主動請求省委對麗春市委因發生苟益橋違法犯罪案和出現大規模腐敗問題給予處分，以期變被動為主動，爭取省委的寬大處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