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過年，這個不是李九州要操心的事情。
府中有李蟲娘這個內務好手，連一直懶散的張老頭也幫著張羅。
朔方各官員們自然是要送禮給李九州的，而其他遠處的諸如高仙芝、封常清、哥舒翰、京城中的太子、楊國忠等等有來往的府第也有年禮送上門。
皇帝也一直還記著他，這個喜氣洋洋的時節也派人送來了例禮。
連楊貴妃、虢國夫人也送來些例禮。
而自己這邊，前去京城送禮的郭子儀卻遲遲未歸，看來他應該是拜訪的人太多了，又或者是被某位大人物挽留在京，來不及趕回來過這個年了。
所有的禮物李九州大多看都沒看，對於他這麼有錢的人來說，再貴重的禮物也不值得他去留意。
不過這其中卻有一些讓張小鑼很是喜愛的物事，那些小東小西，煙花之類的。
為了安撫整日讀書的張小鑼，李九州特意批准他去放煙花。
以至於大部分煙花還沒等到過年這晚，便被張小鑼放完了。
除夕很快就到了。
經歷了那麼多風波和辛苦，這天算是整年最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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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李九州府上擺開了年宴，邀請了朔方大部分官員前來慶賀一番。
新年的靈武城之夜炮竹喧天花紙滿地家家守歲滿城燈火，熱鬧雖然熱鬧，但畢竟與元宵燈節不同，人人都呆在家裡與親人團聚，街面上除了小巷內有孩童們在自家門口點放小炮竹外，基本沒有行人蹤跡。
李九州府上確實一番熱鬧的場面。
那些客套話已經說膩了，接下來便是用酒代替言語，眾人都開懷暢飲，只是少了郭子儀，多少有些失意。
絢爛的煙花騰空而起，其時已近午夜，新舊年之交的時刻，眾人吃罷散盡之後，李九州仰望夜空中那盛開的朵朵豔麗。
“過年了！”府裡上下在接待完了那群被李九州邀請來的官員們之後，這才齊聲喧鬧。
李九州一面笑著，一面看著他們歡快的模樣，連張老頭也跟著歡跳不已，拿出炮竹放了起來。
李九州於是回身到屋中椅上坐了，拈了幾顆栗子慢慢剝著，繼續觀賞滿天的煙花。
當然，這麼有錢的李九州，是少不了給大家分發紅包的。
所謂的紅包，確實是用紅布織成的，每個包裡放滿了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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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挨個兒到李九州面前拜年，領了重重的一個紅包。
這些人已經跟隨了李九州多年，第一次從他手中那倒過紅包，高興的說不出話來。
“我的紅包呢？”發完了所有人的紅包後，李蟲娘湊了過來問到。
李九州心中一愣，糟了，光顧著他人，把自己這位妻子的紅包給發漏了。
再看看空空如也的手中，李九州嬉皮笑臉說道：“你都成婚了，是大人了，還要什麼紅包？”
李蟲娘瞪眼嗔道：“那張老頭都那麼一大把年紀了，他都有紅包，為什麼我沒有？”
“他跟你不一樣，他雖然老，但是還沒成婚，在我眼中他就是個老小孩。”
“說誰是老小孩呢？”旁邊的張老頭耳朵極靈，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走過來質問李九州。
“咱們總得照顧老人家不是？”李九州看著李蟲娘說了一句，隨即轉頭看著張老頭道：“今天過年，我就不跟你貧嘴了。”
“呸，我也懶得跟你貧嘴，把你那些珍藏的美酒拿出來吧。”張老頭說到。
“知道你喜歡這個，早給你準備好了。”李九州從自己旁邊拎起一罈酒遞給他。
“正宗的女兒紅。”張老頭用鼻子嗅了嗅，“不錯，不錯。”
“對你不錯吧？”李九州笑看著他。
“還行。”張老頭歪著頭想了想，突然道：“有這麼好的酒，平日裡怎麼不拿出來？”
李九州哈哈笑了兩聲道：“就是要在這種特殊的日子拿出來才有意義。”
“是啊！”旁邊的李蟲娘也附和到。
“哎喲，你兩已經開始夫唱婦隨起來了。”張老頭一本正經的建議道：“要不你兩給咱們表演個節目。”
李蟲娘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搖著頭道：“不要！”
“你看，人家不願意。”李九州指著李蟲娘，笑著對張老頭說。
“你兩應該有很多悄悄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張老頭見狀，便找個藉口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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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上就開始忙碌了，李蟲娘此時有些疲累，便回房洗漱安歇了。
李九州則一直坐在屋中看著院中歡樂的人們。
他其實還在等一個人——郭子儀。
不知道郭子儀什麼時候回來，但他想儘快知道京城那邊的訊息。
此時已進入後半夜，但城中依然是喧囂不減，一片浮華熱鬧。
見張小鑼將煙花放到了花園中，生怕他引起火災來，李九州正想上前制止，突然看見郭子儀快步走了進來。
終於回來了。
但看著他走得匆忙，不言不語，李九州面色不禁凝重起來。
郭子儀已經走到了面前，臉上像個苦瓜一樣。
李九州也不及問他那些送禮或者拜見誰的事情，不由一愣問道：“怎麼了？有什麼訊息？”
“可不是什麼好消息。”郭子儀拱手行了禮，沉聲道：“我也是回來的路上剛剛得知的訊息，據派出去的探子來報，安祿山那邊有大動作了。”
李九州一愣，問道：“什麼動作？”
“就在過年前一天，安祿山回了范陽。”郭子儀說道：“聖人本來是留他在京城過年的，但被他以邊關動盪為由拒絕了，馬不停蹄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上。”
李九州仔細一想，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苗頭。
照理說，邊關大員在京城之中，受到皇帝親自邀請，留京過年，這可是天大的恩賜。
換成其他人，即便是自己，一來不能拒絕皇帝的邀請，二來這可是好事，也不會拒絕。
但安祿山卻拒絕了。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李九州又問道：“可知道他是以什麼理由拒絕的？”
郭子儀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才說道：“說是范陽軍中有人作亂。”
“這可不是小事，確實應該回去處理。”說完，郭子儀又喃喃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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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就奇怪了。”李九州看了一眼郭子儀。
郭子儀跟他一樣的想法，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異口同聲道：“這是他的藉口。”
安祿山要先起兵，總得找一個藉口。
他藉口自己軍中內亂，到時候再來個叛軍鎮壓不住，任由這股“叛軍”將戰火燃燒到其他地盤上。
這下可大大出乎了李九州的意料。
掐指一算，離安祿山起兵作亂的日子還有一陣子，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來了這麼個大動作。
難道安史之亂要提前爆發了？
這也不符合歷史啊。
又或許真的是安祿山軍中出現了叛變。
或者，安祿山只是想搞一些小動作，小把戲？
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能大意。
尤其是在這個時節，大過年的時候，誰也不會有太多的提防。
越是防備鬆軟，若安祿山真是想起兵作亂，倒是一個天大的好時機。
不光李九州，任誰也想不到安祿山會造反。
雖然早早便有心理準備，從穿越過來那一刻便在等待著安史之亂的到來，自己綢繆這麼久的時間，一切的一切，也是為了應對安史之亂。
但李九州還是大吃了一驚。
這種出其不意的事情，從兵家角度來說，不失為一個較好的謀略。
不明白他的意圖，不明白是不是歷史改變了。
隨著郭子儀帶來的這個訊息，李九州突然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忙低頭整理著思路。
“安祿山這是在叛亂前的試探，試探皇帝的反應，試探大唐其他地方的戰力。”李九州分析道：“若是皇帝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是他軍中有人故意叛亂，讓安祿山自己處理，到時候安祿山便是揮軍直入，若是其他地方的軍隊抵擋不了他們，那便是他叛亂的最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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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郭子儀想了想說道：“若是兵敗了，安祿山便會將責任歸結到自己軍中的那些叛亂之人，反正跟他沒關係。”
“下的好一手棋啊。”李九州仰頭看著天空，“他這招試探，似乎是籌謀已久了，不過說起來，又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不知道咱們那位皇帝老子有沒有反應過來，或者邊關的其他將士有沒有反應過來。”
“若是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倒是不好。”郭子儀說道：“安祿山手下軍士不少，一旦勢如破竹，只怕不用多久，大軍便可長驅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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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範陽最近最要緊的地方，便是東都洛陽。
洛陽對於大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郭子儀又說道：“安祿山若是此時藉著這個藉口，在過年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間殺個措手不及，倒是很有可能的。”
“他這是走出第一步的試探，若是試探出了朝廷的無動於衷，那麼他的第二步將會邁得很大。”李九州憂慮的說道：“他若起兵造反，第一個目標便是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