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月：“你是指……顧蒼嵐？”
“嗯哼。”顧蒼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他……確實很強。”何如月點頭附和，“來之前我已經聽說了，他因為中了某位神將的陣法，一身實力暫時被封印了一半，即便如此，先前面對他時，還是能隱隱感受到一股壓迫感，但……你對他的評價，是否有些過高了？”
“怎麼？”顧蒼生：“你覺得他做不到？”
“沒錯。”何如月大方地承認了，“我不知道他身上有什麼優點能讓你如此青睞，但至少，就我剛剛見到的他，絕不可能達成你的夙願。”
“剛剛？”顧蒼生疑惑地歪了下腦袋，“剛剛的嵐嵐怎麼了？”
“太不穩定了。”何如月搖搖頭，道：“難道你沒發現嗎？現在的他，正迷惘著呢，心中充滿了掙扎，以他現在的狀態，再怎麼厲害，實力也發揮不出來。”
“有嗎？”顧蒼生輕撫下巴，皺眉回想了一下，“該是他平日裡就沒什麼表情，所以我沒意識到？不應該啊，最近也沒發生什麼能讓他不愉快的事情啊。”
何如月見他一臉苦惱，好心提醒了一句：“葛神將，知道當年的事。”
顧蒼生稍稍一愣過後，悟了。
這麼說，嵐嵐之所以狀態不對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
“這還真是，意外收穫呢。”顧蒼生雙眼微眯，“還得多謝你提醒了我，要不然，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不客氣。”何如月擺擺手，“另外，你先前說我們是朋友，對吧？”
顧蒼生：“至少目前是，至於今後是不是，那就要看你表現了。”
“那還真是感謝你能暫時將我當做你的朋友呢。”何如月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繼而深吸一口氣，神情一秒嚴肅，“那麼，身為朋友，我想帶你回天宮教廷，不知……”
“不可能。”顧蒼生直接打斷她的話，可以說是一點情面不留了，“你們要想帶我回去，只有一種可能。”
何如月：“什麼？”
顧蒼生：“帶著我的屍體回去。”
何如月：“……”
偏偏是她最不想聽到，卻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何如月滿心無奈地嘆了口氣，輕咬紅唇，仍不死心，開口問道：“那麼，作為朋友，至少能告訴我你今後是如何打算的吧？”
“今後的打算啊。”顧蒼生想了想，笑道：“還是跟現在一樣啊，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四海為家，走到哪算哪，最後死在嵐嵐的劍下，怎麼樣？也算是挺不錯的一生吧？”
何如月輕笑一聲，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道：“對你來說或許真的是個不錯的活法，但是……有一點你說的是對的。”
顧蒼生迷惑地眨眨眼，“啥？”
何如月聳聳肩，“我說的話的確不算數，所以你不用期待著從我這得到什麼保證。”
“……”顧蒼生沉默了約莫三秒鐘，嘴角抽了抽，“不算數？”
何如月點點頭，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不算數。”
顧蒼生：“你不是教廷守護者嗎？”
何如月：“是教廷守護者來著，不過我不管事啊，無非就是戰力不夠的時候出來湊個人頭，更何況上面還有我爹壓著呢，你期望我手裡能有多少實權？”
“……”顧蒼生大手一揮，二話不說扭頭就走，“那我跟你在這廢什麼話呢，浪費我時間，走了，沒事別聯絡啊。”
何如月默默地注視著他遠去，直到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視線中時，這才低聲唸叨了一句：“如果，那個顧蒼嵐真的能做到，那就好了。”
——
另一邊。
顧蒼生跟中年男子亦是肩並著肩旁若無人地走在街道上。
中年男子：“我想，你已經猜到我是誰了，對吧？”
顧蒼嵐眼神清明，“你很有名嗎？為什麼我要猜出你是誰，你直接告訴我不是更省事？”
“……”中年人啞然失笑，“說得對，初次見面，我叫何星，現任天宮教廷教皇一職。”
顧蒼嵐的反應一如既往的平淡，“哦。”
何星眨眨眼，“你一點都不驚訝嗎？”
顧蒼嵐：“天宮教廷的教皇該有這種程度的實力，有什麼好驚訝的。”
“還真是平淡的反應呢。”何星摸摸鼻子，“你的性格，跟你師父描述的還真是一點不差呢，哦，你可能不知道，我跟你師父也是老相識了。”
“哦。”顧蒼嵐：“關我什麼事？”
何星：“……”
顧蒼生那家夥，到底是怎麼做到跟這傢伙毫無障礙地溝通的？
儘管如此，談話還是要繼續。
何星輕咳兩聲，重整旗鼓，“我想，有關顧蒼生的內情，你應該已經從葛神將那裡得知了吧。”
顧蒼嵐微皺眉，“特意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怎麼？不行嗎？我覺得這件事還挺嚴重的，在此之前就連我都想不到，你們兩個的關係居然能這麼好。”何星：“換言之，若我們想帶走顧蒼生的話，你是唯一也是最大的阻礙。”
顧蒼生雙眼微眯，“所以，為了避免衝突，才會想著先來說服我嗎？”
“不錯。”何星並不否認，點頭笑道：“我想，知道了內情後，你也該明白，你並沒有保護他的義務，與之相對的話，從今往後，由我們天宮教廷保證他的安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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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蒼嵐面露不解，“那麼，你們天宮教廷又有什麼義務保護他呢？亦或是，你們真的有在保護他嗎？”
“呵呵。”何星輕笑幾聲，“在得知了他的身份後還能為他說話，不得不說，你是個很明事理的人，想來你也清楚他的特殊性，甚至只需要一個念頭，他就能打破兩個世界平衡的現狀，為此，我們需要將他保護起來，因為，我們是天宮教廷。”
顧蒼嵐冷笑一聲，“表面上說是保護他，實則還是為了你們口中的世界平衡啊，為此，他的想法於你們而言並不重要，我可以這麼理解嗎？”
何星微皺眉，“我們自然會好好考慮他的感受，在天宮教廷，有我何星保證，他絕不會受到半點委屈。”
顧蒼嵐嗤笑一聲，“好個不會受到半點委屈，那不過是你們的一廂情願而已，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們不是從來就不知道嗎？”
何星眼神微閃，說到這個份上，也有點不服輸的小脾氣上來了，“那麼你就清楚他是怎麼想的嗎？”
“不是很清楚，畢竟他的腦迴路與常人不太一樣。”顧蒼嵐雙手環胸，不知怎得，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些許弧度，“但至少，他為了尋死踏上旅程，不正是在天宮教廷待的那幾年的遭遇所導致的嗎？你們就是這麼保護他人的嗎？”
“尋死？”何星徒然一驚，“顧蒼生嗎？”
顧蒼嵐搖頭嘆息，“連這都不知道嗎？希望你們以後在保護他人時，能多考慮一下他人的感受。”
語畢，顧蒼嵐就欲轉身離去。
何星連忙在他身後喊道：“那你呢？他與你之間，本就毫無瓜葛不是嗎？你又為什麼要幫他？這對你來說，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嗎？為什麼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顧蒼嵐腳步頓了頓，轉頭看著他，輕點頭來了一句：“你說得對。”
而後，頭也不回地邁步離去。
何星滿臉費解地站在原地，一陣惆悵，“什麼情況？他到底打算怎麼做？是幫還是不幫？話說這倆人到底什麼關係？我怎麼有些看不懂了呢。”
——
告別了何如月，當顧蒼生回到旅店房間時，顧蒼嵐已經回來了。
顧蒼生第一眼瞧見坐在窗邊盯著夜色發呆的顧蒼嵐時，也不免嚇了一跳，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腳步聲，緩步來到顧蒼嵐身邊，輕聲問道：“嵐嵐，你啥時候回來的？”
顧蒼嵐瞥了他一眼，“剛剛。”
顧蒼生：“你不是在暗中保護我的安全嗎？怎麼先我一步回來了？”
“你不是說那個女人是你朋友嗎？那應該沒什麼危險才對。”顧蒼嵐狀似輕鬆地說道：“正巧我也遇見個老朋友，跟他聊了幾句，而後就先回來了。”
顧蒼生眨眨眼，搬了張椅子，在顧蒼嵐身邊坐下，語出驚人，“嵐嵐，你是去見天宮教廷的人了吧？”
“……”顧蒼嵐默了一默，發自內心地提問道：“這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顧蒼生：“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朋友啊。”
顧蒼嵐：“……”
“好了，這一點並不重要，你有我就夠了。”顧蒼生擺擺手，接著說道：“找你聊天的人是何方神聖啊？”
顧蒼嵐直言不諱，“他說他叫何星，是天宮教廷的教皇。”
“教皇，還有守護者。”顧蒼生自嘲地笑笑，“還真就兩個人都來了，我還真是烏鴉嘴呢。”
“無傷大雅。”顧蒼嵐依舊淡定，“等明天的這個時候，我的實力差不多也恢復了，到那時就算是他們兩人聯手，我也絲毫不懼。”
顧蒼生託著腮幫子，“或許吧，但，嵐嵐，真的有那麼做的必要嗎？”
顧蒼嵐：“什麼？”
“你知道我是誰了，對吧。”顧蒼生直截了當地說道：“你真覺得，我有值得你這麼做的價值嗎？”
顧蒼嵐沉默了，先前的豪言壯志在這一刻宛若雲煙消散，那股往日被顧蒼生無視的迷惘情緒，逐漸爬上了他的臉龐。
“其實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對吧？”顧蒼生：“巧的是，我也不知道。”
顧蒼嵐稍稍一愣，“你也，不知道？”
“當然，要是知道的話，又怎會一心尋死呢，尋死是逃避的一種，不是嗎？”顧蒼生自嘲地笑笑，“一直以來，我都只是在逃避而已，想不出這樣的自己該如何活下去，所以選擇了最輕鬆的一條路，我常說自己是個普通人，不過是希望自己是個普通人罷了，也只有這種程度的自欺欺人，能讓我稍微融入一點這個世界呢。”
顧蒼嵐：“你……”
“嵐嵐，你若是因為我的事而感到迷惘的話，其實大可不必。”顧蒼生徑自開口打斷他的話，“我不過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何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呢，少了我，你的世界又不會怎麼樣。”
顧蒼嵐目光微閃，“你這是，打算要散夥了？”
“是沒必要。”顧蒼生無所謂地笑笑，“沒必要再讓你陪著我了，風險太大了，你看，天宮教廷的教皇跟守護者都來了，鬼知道後面還有多少厲害的傢伙呢，你也不想為了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拼上性命吧。”
“當然，你若是想殺我的話，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嘍。”
顧蒼嵐神色一凝，眼中的迷惘消退少許，右手撫上腰間佩劍，緩緩起身。
顧蒼生颯然一笑，甚至於主動閉上了眼睛，然而，寂靜的幾秒鐘後，他聽到的，是顧蒼嵐重新坐回椅子的聲音。
顧蒼生疑惑地睜開眼睛，衝著顧蒼嵐眨眨眼，“怎麼不動手？”
顧蒼嵐目光閃爍，搖了搖頭，“現在的我不行的。”
“哈？等會兒等會兒，你剛剛是說不行嗎？”顧蒼生輕笑一聲，“嵐嵐，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你為數不多的優點就是自信了，要是連這個優點都捨棄了，你才是真的不行了呢。”
顧蒼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樣的我，如何自信的起來呢？”
“為什麼不自信呢？嵐嵐你很強不是嗎？”顧蒼生咧嘴笑道，“你說，你踏上旅程是為了尋找變強的理由，但是在我看來，你完全不用拘泥於一個理由的，因為……你已經足夠強了，不是嗎？”
顧蒼嵐不由一愣，“我……很強？”
“對啊，我以我逆天神算的名號向你保證，問天劍聖顧蒼嵐，你很強。”顧蒼生衝他豎起大拇指，笑道：“所以，不必感到心急，不必感到迷惘，不必對自己不自信，終有一天，你會踏上無人知曉的巔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