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還在盯著我……
在轉身看到地面上這顆連著嵴椎的死人頭時，喬自如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要死了嗎？
親眼看到厲鬼出現在眼前的衝擊力，和之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暗示，與自己的腦補截然不同。
喬自如已經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僵硬，完全無法動彈了。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
為什麼會這樣？
“噗通——”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她忽然理解了動物世界裡，為什麼大多數弱小的動物在勐獸面前只能瑟瑟發抖。
被這顆血淋淋的死人頭盯著時，她連眨一下眼睛都難以做到，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這不是厲鬼的能力，只是面對遠超自己的恐怖存在時，已經完全喪失了求生慾望的一種體現。
這是純粹的恐懼。
我要死掉了嗎……
這個瞬間，喬自如空白的腦海裡開始飛快地出現其他畫面。
家庭的困苦，兒時的落魄，熬夜學習時的孤獨，難以理解知識點時的無奈，拿到獎學金時的喜悅……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所有印象深刻的喜怒哀樂都在腦海中一一閃現。
喬自如也是這時才切身體會到，人類的大腦的確沒有被完全利用起來。
它已經擅自回顧了她的一生，但現實世界中，只不過是過去了一瞬。
原來……人死前會有跑馬燈一樣的畫面出現是真實的。
這個時候，一切想法都成了空談，喬自如反而將目光再次落在了那讓自己恐懼的死人頭上。
如果死前有強烈的負面情緒存在，我也會變成鬼嗎？
恐懼，疑惑，茫然，不甘……種種情緒湧上心頭。
這是柏宏大廈的第九層，也是她一個人的遊戲，誰也幫不了。
秦滿江想跟著一起進來都做不到。
秦同學一定很失望吧？
他說過“新手關卡”不會太難，但我連新手關卡都過不去……
喬自如渾身軟綿綿地靠在了承重柱上，人一旦洩了氣，身體就會完全沒了力量。
如果這時候她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顆頭顱的眼神中，不是純粹的惡意，它是在疑惑，在觀察，在確認“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東西。
然而已經被恐懼和瀕死感完全侵蝕的喬自如，已經沒有任何心情去注意這顆腦袋的詭異之處了。
“嗒——”
“嗒——”
這次，連著嵴椎拖在地上的腦袋沒動，那兩條腿卻發出了聲音。
它來了……它要動手了。
眼看著這只一直在找什麼東西的厲鬼就要繞過承重柱，出現在喬自如眼前之際……突然！
整個第九層光芒大亮！
勐烈的強光從大樓外照了進來，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拿著擴音器的男聲：
“它的光暗感知和人類相反，走！”
是秦滿江！
一股絕處逢生的驚喜陡然湧上喬自如心間，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光線出現？
而且秦滿江的聲音怎麼會出現在大樓外面？
求生欲被重新點燃的她這時才聽到，外面竟全是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
他怎麼弄來了直升機？
喬自如已經無暇思考這個問題，秦滿江喊話讓她一怔，他是怎麼知道的？
可如果這只鬼的光暗感知的確和人類是相反的，它在黑暗中可以暢行無阻，但在光線明亮時反而會變得像個瞎子。
也就是說，現在的自己可以趕緊跑出這第九層！
可是第九層有要找的東西啊！這場遊戲不是逃脫就算勝利，而是要找到這只鬼想找的東西，才能抹除掉這個怪談。
怎麼辦？
她猶豫了，這裡是第九層，直升機懸停在高樓前本就極其危險，秦滿江根本不可能久留。
喬自如一咬牙，轉身朝消防通道跑去。
之後再回來吧……
大樓外，秦滿江見她跑走後，仍讓直升機照射了一段時間。
而這時直升機裡，出現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該下去了。”
是陽！
準確地說，是柏陽。
今天下午在查詢這棟柏宏大廈的資料時，秦滿江發現了柏家的家族成員照片。
並從裡面認出了一個人——柏陽。
————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
秦滿江思考著有什麼能從外界幫助到喬自如的方法。
他有一個推測一直沒有告訴喬自如，因為在他本來的打算中，自己是要和喬自如一起進去的，打算親眼見到厲鬼，驗證之後再說。
這個推測，就是這只厲鬼和人類的光暗感知問題。
秦滿江和那只鬼近距離接觸過一次，他又仔細地思考了許多遍開幕語。
那只鬼出沒的時間和地點，總是在陰暗的角落，和光線不強的地方。
甚至是下班熄燈後，完全漆黑一片的走廊裡它才出現。
這根本說不通。
因為如果沒有特殊原因，怪談遊戲中的厲鬼是根本不怕光的。
它們甚至連神佛都不怕。
所以秦滿江在想……它避開光線是不是有什麼理由？
它倒也不是完全不在有光的地方出沒，只是它出現的場所，都是在光線比較昏暗的地方……
順著這個思路，秦滿江作出了一個推測……人類的眼睛是在光線越暗的時候，看得越模湖，那會不會那只鬼和人類剛好相反？
光線越暗看得越清楚，越強反而越看不清楚？
它顯然是不怕光的，只是不喜歡光，就像人類不喜歡黑暗一樣。
而且，秦滿江在大樓外觀察這棟月色中的柏宏大廈時，那種奇怪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整棟大樓唯一沒有光線的地方，恰恰就是厲鬼在電梯裡留下了血指紋的九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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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為玩家透過開幕語知道了它在九樓找東西。
為了通關，玩家必然會去九樓一探究竟，找到它要找的那個東西。
而所有人類都有一個普遍認知——，在黑暗中，只有黑暗最不顯眼。
所以當玩家去到九樓後，根本就不敢用手電筒之類的發光道具！
如果自己的猜測正確，藏身黑暗中反而完全暴露在了鬼的視野裡。
相反，打著手電筒不僅能更快發現要尋找的東西，還能在鬼的視野中形成盲區，躲開它的搜尋，因為這只鬼它很可能根本看不見強光中的東西！
如果真是這樣，那喬自如這個新手關卡，真是完全出乎了秦滿江的意料，這太過陰險了……
於是，他撥通了陽的電話。
————
“我沒想到，你連直升機都有，而且還會開。”
秦滿江看到陽自己開著直升機在夜色中飛來時，那種震撼和見鬼的差別不大。
陽笑了笑：“這種小型直升機不貴的，你平日注意一下城市上空就能看到它，它一般負責城市的交通監控，還可以播灑農藥。”
“我不認為有人會開著直升機去噴農藥。”秦滿江回到。這直升機的確不算大，他只是沒想到這種東西陽竟然說開就開出來了。
據他所知任何地方想進行私人飛行，都是要提前申請報備的，更何況是城市裡。
這位前任首席的家世……比秦滿江想象中還要驚人。
那他之前為什麼還要去當警察？
個人興趣嗎？
陽下了直升機，周圍已經圍了一堆人過來，畢竟他們剛才的陣仗實在不小，有人已經開始拿著手機拍影片了。
可很快就有另外的人過來將柏宏大廈周邊清了場，一個個西裝革履，想也是柏家的人。
兩人走向欄杆邊，仰頭看向這棟大廈，陽問道：
“小秦，我記得怪談遊戲，正在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系統升級吧？”
他側頭看著秦滿江。
朦朧的月色烙在他刀削斧鑿般的側臉上，此刻的陽，和秦滿江任之前何時候見到的樣子都有所不同。
雖然陽仍舊沒有用名牌手錶或衣物飾品來裝飾自己，但這一刻的他，即使只是安靜地靠著欄杆，也有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
其實，會打電話給他，叫他出來，秦滿江本就沒打算完全瞞著他。
所以此刻聽到陽的問題，秦滿江只是點了點頭，仰頭看著柏宏大廈：
“嗯，這次遊戲，算是我不小心引起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