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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答案(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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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們也要過去嘛?"

走出幾百米,前方戰火的味道已經濃重刺鼻,江一弦和江一竹顯然都已經有所察覺,齊齊從背後收回目光,將武器握在手裡問安年道。

"沒錯,這就是我們接下來的目標。"安年直視著天幕下矗立的黑影,思考著道,"待會你們兩個留在外圍,就像剛才在**裡做的那樣,配合著保護好你們自己,離那東西越遠越好。"

江一弦聽著她的話,習慣性地點著頭。一直以來她在戰鬥方面都只聽從於安年,接受她的指令是一貫做法。但江一竹卻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都有些變了:"媽媽你要...一個人去和那怪物戰鬥麼?"

安年頓了頓,依舊摸出腿上的沙漠之鶯來,往裡裝填入足夠的子彈,扣好槍托後,才回過身撫上她的肩膀。

"放心好了,媽媽這次不是一個人。"她朝兩個孩子說著,手指指向背後的聯軍,"現在那些人都是我的同伴。"

江一竹有些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看上去還有些猶豫。旁邊的江一弦聽了這話卻已經按捺不住,搶先道:"那我和小竹也是呀!"

"好好好,你們倆也是。"安年有些無奈地笑笑,也拍了拍她的肩,"那這邊沒人守,你們倆就負責這裡好了。這是只屬於你們倆的任務,所以不能輕易讓給別人哦。"

"嗯!我們不會跑的!"江一弦站直了身子,"媽媽你放心,這裡就交給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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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片處於工業區的南角,與獸潮湧入的方向正正相對,算是原獸分佈最稀薄的區域,且從各個角度都能輕易觀察到,在這混亂的局面下確實是最安全的地域。江一弦對此不知情,只是乘著興奮勁兒覺得自己也終於在這場戰鬥中佔有了一席之地,自然像是護著領地的幼獅那般寸步不挪。

江一竹的目光在媽媽和姐姐間挪了幾個來回,抿了半天的嘴唇,到底還是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在江一弦的帶領下爬上一邊的二層平臺作為掩體,將**架在上面。她的任務是在後方提供火力支援掩護江一弦,但這片寧靜的區域讓她很快察覺到了媽媽真正的用意。

她開啟了***,隨江一弦排除完周邊零星的原獸後,將準星固定在安年身上跟著她前行。******的清晰度在小範圍內更甚望遠鏡,她豎起耳朵聽著江一弦周圍的動靜,眼睛卻始終伴隨安年左右,是不是一擊,替媽媽清掃掉前方可能的隱患。

這是她一直做的事。作為狙擊手,越是遠距離越是她展現的舞臺。此時平臺下巡邏的江一弦替她掃除了近側的威脅,她免去了攻擊的職責,也就全心全意地擔當起小哨兵的角色。

***劃過戰場各處,收入眼中的場景就如同戰爭的萬花筒。她看見各式各樣花花綠綠的制服攪在一起,如同蟻群流向各個角落。他們並未持有多好的武器,有些甚至還是臨時被抬出來的城內維安裝置,但此時此刻每一條道路都已經被槍火所鋪滿,

突然間有什麼東西晃過了視野邊緣,她愣了一愣,猶豫了三秒之後還是挪開了準星指向那異常處,入目所見的是兩張她熟悉的面龐。

"哥哥?!"

她在心裡叫了一聲,趕忙調整焦距放大,果然是荊明和任天行。此時這二人正處在援軍臨時接管的監控臺前,任天行退到一邊,而荊明則被放到了主座位之上。看樣子是經過了一番交涉,以前者的人情和後者的自傲,這並沒有耽誤多少時間。

江一竹全身凜然起來,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激動。在她的經驗裡,但凡荊明坐上指揮位,那麼接下來的都一定會是一場狂風驟雨。只是今天的他看上去並非主角,真正的戲碼已經展現在眼前。

她放下槍挺身眺望,有些出神。在她印象中他們從未擁有這麼多並肩作戰的同伴,儘管迫於戰場限制,類似重型坦克這樣的大型武器無法開進城區,人類最生猛的火力也已盡皆聚集於此。一切只發生在十幾畝大小的工業區,但此刻毫無疑問就是原獸戰爭的重臨。

而在那喧囂與光焰的另一邊,碎石滿地的坑邊,角落依舊籠罩在寂靜和黑暗裡。

大半個邊角已經倒塌,檣傾楫摧滿目瘡痍。雨水敲打著地面,孤獨的人影站在殘礫碎瓦之間,默默地仰頭凝視著天邊連綿的焰光,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背後步步接近的腳步聲,亦或早就知道他會前來。

難以想象他是如何從這坍塌的水泥堆裡倖存的。即使知道了密道的存在,從他身上交錯的血痕就能看得出來逃出的過程何等艱難,足以稱之為驚人。但此時這奇蹟已經不值一提,最後擁有的東西也背叛了他,他已是徹底的孤家寡人。

江樺在殘骸的邊緣停下,不聲不響地靜立當場。兩道身影隔著十幾步的距離相顧無言,當頭的細雨沙沙地下。

"黑狼被處決的那一天,也下了這麼一場雨。"許久之後梁秋輕聲開了口,"每個人都冷得不想動彈,就那樣站在旁邊看著他融入四象,暴走過曾經的**,每一滴雨都被染成紅色...那真是讓人討厭的天氣。"

江樺默默地站著,不發一言。他知道這番話遠沒有說完,這個人在黑暗中壓抑了三十年,想來必定有太多東西爛在了心裡,現在是這些腐朽最後現世的機會了。

"就算是面對著這樣的天,他仍然說自己很幸福...那時候我看著他那麼個笑法,真是很想往他臉上來一拳。"梁秋頓了頓,"即使到今天、三十年過去了,我依舊沒能想通他那天所說的'幸福';的含義。果然是夠噁心人的一個畜生。"

"你這些年所做的事,就是為了破解那句話麼?"江樺出聲問道。

"與其說是為了那麼做,不如說是只能那麼做。"梁秋聳聳肩,"從戰爭結束之後,我就已經失去了一切,那些有的沒的我已經受夠了。說到底,誰都想追求幸福,那為什麼有些存在就活該被排除在外?"

"你最終也沒能走出過去。"江樺說,"被接納的機會一直都存在,外界沒有遭到那個地步,被束縛的只是自己的想法,去主動躲開了外面的世界...你恐懼著背叛,但最後是你自己背叛了所有人。"

"呵,都這時候了你倒要來同情我?"梁秋露出一絲冷笑,"省省吧,我還沒落到需要被人安慰的程度。這麼多事情看過來,早已沒有什麼東西能叫我害怕,原獸也好、那些當官的也好、或者生生死死也好,對我來說都只是一樣的玩意,所謂的孤獨背叛之類更是個笑話。與其把希望寄託在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上、在其他人的身上,我更樂意去相信自己。"

"直到現在你還是這麼想麼?"江樺低聲道,"這時候回頭的話,你本還有機會。"

"我所認定的事情,就不會去吃回頭草。即使沒有'終極';沒有資源也一樣。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該見的東西我也見完了,所以我懶得為了多活幾年去說些口是心非的漂亮話。只要我還能拿起武器,到最後一刻我也會選擇和他們為敵。"

語氣聽不出一點動搖,依舊是這個男人的風格。很久以前他就知道沒有人能勸服他,換了如今的自己還是如此。

"從前我以為你也會走上這條道,但我錯了,驅動你的從來不是勇氣,而是恐懼。"梁秋的話卻沒有說完,接著偏過眼瞥向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捍衛自己所能擁有的東西。所以你不會去侵略,所在意的只是那些人是否還在身邊...只是單純的,在恐懼著'失去';罷了。"

江樺和那目光相接,從中讀出的意味盡是無可奈何。這個男人依舊對他瞭如指掌,這麼多年的隱秘只在一語間被點破,但不同的是這次他能給出回答了。

"你說的沒有錯。"他緩緩點了點頭,同樣用平靜的語調道,"只不過沒意識到我們擁有的有那麼多東西,但現在我知道了。從來沒有什麼東西遙不可及,刻意遠離那些的只是我們自己罷了。"

梁秋怔了一怔,眼神隨即帶上了別樣的意味。他轉過身來,深邃的雙眼時隔多年再度與面前的人正正對視。

"這樣麼?"他說,"看來,你已經找到答案了啊。"

"是。"江樺說,"這就是我所做的選擇。為了這個,我才會來到這裡。這就是我現在在做的事,今後也會一樣。"

"原來如此,那我明白了。"梁秋微微點了點頭。在雨幕當中,那張臉居然隱約可見一絲笑意,"那麼現在,就讓你看看真正的結果吧。"

他說話的同時一抖袖管,一道銀光從中飛出,落在地上發出叮的脆響。江樺下意識攥住了懷裡的刀柄,這才偏過目光看去:一隻半透明的針管正在地上打著轉,活塞已經被推到底,裡面的液體被注射一空。

"你..."

"和你一樣,我也有我不得不做的選擇。"梁秋淡淡地說著,將手上的刀鞘平舉眼前,緩慢地拔出閃亮的長刀,"而我剛才已經說了,我所選的路,我一定會走到底。"

江樺再度沉默下來,收起了那戒備的守勢,只同樣祭出刀鞘,一寸寸地將狼牙從中抽出,一時間兩人的動作彷彿對立的鏡面,而同樣相似的,還有那眼裡燃起的冉冉赤芒。

"你現在的血統,應該不止是'第一代';的水平了。"江樺面對著那雙熟悉而陌生的赤色雙瞳,低聲道,"這也是你的成果麼?"

"當然。和你不一樣,我從未奢望過有什麼東西能永遠在我身邊,我能完全信任的只有自己的身體。"梁秋說,"原獸的成分多一分,對我來說就是多一分的資本——而就像莫比烏斯環所指示的那樣,人和怪物的相似度可以趨近於無限,不是麼?"

"無限制提升血統的藥物...你知道沒有人能真正掌握那種生化效應的。"江樺看著他的臉,眼色有些黯然,"即使你用了完全的藥物現在還能保持理智,也總有超出承受範圍的時候。那種東西無法給你帶來什麼,只會奪走你的一切。"

"我不否認,現在的我的確就和當初的夜鶯一樣,斷了供給就是自取滅亡。"梁秋刀刃橫至眼前,"但你後面那句說錯了。它不能奪走我的什麼,因為早在三十年前我就已經一無所有。這就是我唯一剩下的選擇,而我樂意把它作為我最後一個選擇。"

江樺垂下了眼,深深地吸入空氣,而後同樣立刀於前。他聽出了那句話的意味,他們之間從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彼此只需要一個眼神便已經知道對方的回答。

"說起來,上一次像這樣的一戰,已經是很久之前了吧。"梁秋眼裡交錯閃爍著銀白的刀芒,輕輕嘆道,"我很高興,最後是你來了。畢竟這很...讓人懷念不是麼?"

當然已經是很久了。久到那時的男人還只是純粹的男人、那時的自己還是仰望他背影的少年,時過境遷,他們都已不再是當初的模樣。而此時男人發自內心地笑了,不知是期待接下來的血腥,亦或是被鏡花水月的往事所吸引。

"是啊。"江樺將刀立過眼前,輕聲回答,"我也一樣。"

一時間兩人的動作都完全停滯了,兩支長刀相對而立,果真像是鏡面那般無聲無息相顧無言。厚重的烏雲壓在頭頂翻卷著,細雨在寒光凜凜的刀刃上凝結為晶瑩的水珠,從刀尖緩緩滾到刀刃,又從刀刃上跳下來,悄悄墜向鏡子般通透的積水,水花將那水面那一抹若有若無的月光打成碎片。

幾不可聞的水聲消散了,緊隨其後的動靜同樣無聲卻撕裂空氣。兩抹寒光在同一刻暴現,兩柄長刀從同一角度刺出,兩聲清脆的響動間,兩雙血瞳在同一時間赫然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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