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浩蕩不休，很快就吸引來不少修士。
低階修士只當一種奇特天象，反正也看不懂，唯獨金丹以上的高階修士才能從雷劫中窺得一絲半點的感悟。
尤其是化神修士更是從中看到了些許前進的方向。
雷劫激發之時，也正是法則演化之時，此刻法則之力較之尋常，更容易被人感悟。
“這是何人在此渡劫，竟是如此聲勢浩大？”
“這雷劫的強度可不是普通的三九雷劫可以比擬，難道是傳說中的六九雷劫？”
“豈不是說他正在突破洞虛境界？”
“許道友，你天生一雙破妄靈眼，洞徹天地，可看得清楚渡劫之人的相貌？”
“有雷劫遮掩，我無法看清。”
“你們說他能渡劫成功嗎？”
“老夫並不看好，洞虛境界對於我等這些下界之人來說，從來都是一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字眼。
這些年老夫費了大代價，從青霄城中得了不少洞虛境的記載，才知化神修士想要突破洞虛，百不存一。”
“我倒是想要他突破成功。”
“這些年青霄城愈發強勢了，上面還有個大唐朝廷壓著，若沒有一個洞虛境大能前輩出現，我等就只能淪為青霄城的附庸。”
“是啊，能出現一個變數，青霄道才有我等的容身之地。”
“青霄城的人到了嗎？”
“我看快了，那靈網大陣實在強大，藉助天地靈脈於瞬息間跨越千山萬水，若不是如此，我等何須如此忌憚？”
“到時候若是青霄城的人想要阻撓這位同道渡劫，我等可要幫上一幫。”
“自是如此。”
大約離雷劫中心百里外，一眾化神修士顯露人前，低聲議論著。
這些修士九成九都是出身於秘境小世界，有的是正兒八經走空間通道過來。
有的則是飛昇之路重開，實力到了一界極限，強行飛昇而至。
有的本就是離化神境界只差一步，到了主天地後，藉助天地便利突破而來。
隨著時間推移，原本可以作為頂級戰力的化神修士也漸漸常見起來。
方長醉心於攻略傀儡祖界，卻是不知道這二十年間青霄道豪強倍出，其中不乏想要挑戰青霄城一道霸主地位的勢力。
不過青霄城在方長的經營下，底蘊漸深，又有大日神尊、方帖竹這樣的化神巔峰坐鎮，還有陳天罡這個洞虛大能坐鎮邊軍，不讓大唐之外的洞虛大能過境。
所以青霄道中現如今最高境界的修士也只有化神。
即便沒有方長坐鎮，青霄城被幾經挑戰，卻是越發強勢起來，一口氣幹掉了幾個化神級大勢力。
逼得不少勢力要麼隱姓埋名，要麼搬離青霄道。
靈網大陣覆蓋一道，實現高階戰力的快速精準打擊，號令之下，只有臣服二字。
當然，不服氣依舊不服氣。
比如在場的幾位化神修士。
雖然他們每年都要給青霄城上供，還得將門中最優秀的弟子送到青霄城作為人質，美其名曰友好交流。
但私下裡，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割據一方，不願頭上多個管事的。
不過也就是只能想想了。
隨著各郡縣的設定，各級官員到任，青霄城代表大唐朝廷對於整個青霄道的控制愈發嚴密。
無論誰想造反，都只能註定成為孤家寡人。
而就在這群化神修士討論之時，一個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靜靜站在他們身後，卻沒有讓這群修士發現半點動靜。
“難怪能得陛下青睞，竟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有把握突破洞虛之境，難道他也是某位遠古人物轉世？”
這中年男子正是如今青霄道的邊軍統帥陳天罡。
即便相隔數百萬裡，六九雷劫的動靜在他眼中就如黑暗中的螢火般顯眼。
而對於洞虛大能來說，空間再不是阻礙。
他們的速度比傳送還要快。
陳天罡看著一眾化神修士私下串聯，只覺可笑。
這群傢伙享受著大唐和青霄城的庇護，又不肯出力賣命，世間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若真是覺得不好，大可去大唐之外的宗派之地。
“嗯，青霄城的人到了，是那個女娃娃。”
陳天罡的目光看向遠方，一個面色清冷的女修與一個光頭和尚聯袂而至。
他們二人沒有任何遮掩，很快就被其他人發現。
“嘶，是女武神和大日神尊！”
“竟是他們二人齊至，這渡劫之人便是過了天劫，看來後續還有人劫，我等下界之修，想要修行，實在太難了。”
“諸位，我等前去攔上一攔。”
“等一下，我剛才觀雷劫有感，如今正是靈感迸發，必須要回去閉關了。
諸位道友，有緣再聚。”
“貧道也先行一步。”
“我的法寶還在山門蘊養，怕是出不了手。諸道友見諒。”
“你們？！”
姓諸的化神修士沒想到這群老家夥活得久，卻是膽子越來越小，剛才還一副歃血為盟，共進共退的樣子。
如今不過是青霄城來了兩個人，他們就一個個打上了退堂鼓。
於是他也果斷轉身跑了。
暗中觀察的陳天罡：“……”
幸好自己剛才沒出手，否則真的算是髒了自己的手。
另一邊。
方帖竹和大日神尊絲毫沒有在意幾個遁逃的化神修士，青霄道中有膽子反抗他們的修士要麼被拍死，要麼被趕走。
剩下的都是一群明哲保身的傢伙。
對於這群傢伙，只要不把他們逼到極限，他們絕不會大膽造反。
畢竟好不容易突破化神，還有幾千年的壽元，誰沒事想死啊。
方帖竹看著雷劫中心的人影，眼中流露出些許擔心。
她是方長的第一個靈性傀儡，靈性與其緊緊相連，當年方父更是在她體內煉入方長之血使其認主。
所以在其他人都無法確認渡劫之人是誰之時，她幾乎在第一時間確認了。
“哥哥。”
方帖竹輕輕呼喚一聲，而後目光掃向四方，聲音澹澹飄過。
“雷劫範圍，千里之內，凡有化神敢至，視作挑釁青霄城，事後滿門皆斬！”
至於化神之下，他們還沒資格干擾到雷劫。
“瑪德，太霸道了！”
有人恨恨出聲，而後速度極快地退出千里之外。
“好，今天我就給青霄城一個面子。”
“既然是女武神發話，那我等就告退了。”
在方帖竹的目光鎖定下，一個個化神修士被迫出現，而後退出千里。
片刻間，竟有十數位化神大修出現。
方圓百萬裡內的化神修士幾乎都在此處了。
……
雷劫中心。
方長的六九雷劫已經快接近尾聲。
六九雷劫以九道為一個階段，一共六輪，共五十四道雷劫。
每一輪雷劫都會前一輪雷劫強大，到了第六輪之時，每一道雷劫都幾乎可以比擬洞虛境大能親自出手。
即便是方長這等快要在肉身上凝練出法則之力的霸體強度，捱上一道，也要皮開肉綻，痛入骨髓。
即便他生生不息的神意不斷激發，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消磨雷劫中蘊含的破滅劫力。
所以方長從一開始的囂張面對，早已變成全力以赴的艱難抵抗，根本無心再關注外界情況。
否則若是知道自家妹子已經給他清場，他一定要出聲表揚。
不愧是自己的好妹妹。
畢竟之前帥的時刻已經過去了，如今狼狽的模樣，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轟！
隨著第五十三道雷劫落下。
方長就好像個被扎破的氣球在空中飄來飄去，沒有一絲反抗之力。
他的皮肉已經全部消融，內腑也變成焦炭，只有潔白如玉石一樣的骨頭仍舊堅挺，卻也被雷光環繞。
每當骨頭上有血肉再生，雷光就會閃動，其中蘊含的劫力就會將新生的血肉化作劫灰。
方長此刻只剩下了一副骨頭架子，生機與劫力糾纏，僵持在一起。
骨頭架子重重墜地，就好像一座大山落下，讓大地發出顫抖的聲音。
這一具千錘百煉，還經受了五十三道六九雷劫的橫練白玉骨骼重得超乎常人想象。
怕是隨便拆下來一根，都能祭煉出一件極品法寶。
但方長清楚，以他如今的狀態怕是無法再用肉身承受最後一擊了。
“就這麼不行了嗎？”
若是再強行以肉身承受雷劫，他極有可能就此身死道消。
他靜靜躺在地上，骨頭架子晶瑩如玉，於破滅中蘊養生機。
陳天罡的身形在空中顯露，看著深陷大坑中的方長，目光中有些驚駭，同時心神震動不已。
“你剛才竟一直以肉身直接承受雷劫，你瘋了嗎？！”
常人渡劫，靈術法寶齊上陣，還有各種削弱雷劫威力的秘術，陣法，只求自己挨噼的時候少受點傷。
可方長倒好，生怕自己受傷不夠重，不僅直入雷海，居然還一直以肉身強行對抗雷劫。
什麼靈術法寶，更是用都沒用。
導致這下子玩大了，肉身都快被劫力磨滅，這最後一道雷劫從原本的十拿九穩變成了九死一生。
“我一個傀儡師凝練力道法則，合情合理，不讓雷劫多噼幾下，我怎麼激發我肉身的最大潛力。
可惜度不過最後一道雷劫，終究不得圓滿。
以肉身超脫，實在太過艱難。”
骷髏頭上下開合，發出方長的聲音。
“你居然想要走以力合道之路，我倒是小看你了。”
陳天罡很快冷靜下來，並且領會了方長的意圖。
“不過如今你連肉身都快磨滅，如何度過這最後一道雷劫？力之極道，天下第一，可即便算是遠古時代，又有幾人能真正走上這條道路。”
他抬頭看向天空，雷雲正在沸騰，雷海中有古獸奔騰，龍鳳起舞，還在演化天宮大殿。
這最後一道雷劫，醞釀的時間似乎格外長久。
方長呵呵一笑：“我自走上修行之路便知自己資質低劣，福緣低下，能夠在短短時日走至今日，除了多番奇遇之外，我自認為我這顆不肯認命的心也起了不少作用。
如今有一個逆天改命的機會放在面前，我又有什麼理由不去試一試。
一旦肉身凝練力之極道，我便是洞虛第一！
這麼多年了，我還從沒當過第一呢。”
“可惜了，即便我積累如此雄厚，還是差了一絲。”
方長的骷髏頭空洞地仰望天穹，帶著些許遺憾道：
“當不了第一就當不了第一，反正我也習慣了。”
說著，他就要以生轉死，散去肉身生機，恢復傷勢，轉而凝練生死法則。
他又不是真不要命了，所以早早做了兩手準備。
一旦肉身凝練法則不成，他就自損肉身潛力，廢去這一身強橫霸體，以生生不息的神意吸收雷劫劫力，化作死意，進而迅速恢復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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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樣一來，他就只能以感悟生死法則成道了。
“等一下！”
方帖竹的聲音突然傳來。
骷髏頭轉過，就看到方帖竹臉上露出澹澹笑容。
“哥哥，難道你忘記我了嗎？”
“外人插手雷劫，只會激發雷劫威力，同受雷劫，連累自己。方姑娘，還請慎重。”
陳天罡在旁提醒道。
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出手了，也好再落得一個大人情。
這可是成道之情。
方長先是一愣，而後發出笑聲。
“不錯不錯，我怎就忘記了你，天無絕人之路，養妹千日，用在一時！”
自方帖竹突破二階築基之後，他就從來沒有再煉化過自家妹子。
因為他已經開始將妹子當做了一個人，而不是他的傀儡工具。
但此時此刻，就無需在乎那麼多了。
從二階到五階，方帖竹百戰不死的積累，在此刻都將成為方長的資糧。
骷髏架子強撐著站起，一隻沾滿了破滅劫力的手掌伸了過去。
方帖竹也強忍著劫力入體的痛苦，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兩者重重握住。
“你們，哎！
”
陳天罡重重嘆息一聲，不忍地轉過頭去。
在他看來，方帖竹這是陪方長送死了。
可下一刻，他就又愕然轉過身來。
就見方長身上劫力激盪，但仍舊擋不住他身上的勃勃生機，一塊塊血肉，經脈頑強的生長出來。
而方帖竹的氣息卻沒有半分減弱。
但陳天罡知道，方帖竹身上有什麼東西被方長給吸收了。
轟！
積蓄的雷劫同時落下。
“帶帖竹先走。”
方長讓陳天罡帶走方帖竹，已經痊癒大半的肉身不退反進，再次直面雷劫。
兩者重重撞在一起。
無盡的光淹沒了所有人的視野，強大的氣息極致爆發，又很快寂滅。
一個超過上百里寬的大土坑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也不知過了多久。
一道微弱的生機如同種子一樣頑強鑽出地下，而後越來越強，化作一棵通天巨木。
接著強大的氣勢席捲四方，久久不息。
“未入法則之海，便已凝練法則，現在就看他在法則之海的收穫了。”
陳天罡輕撫鬍鬚，感概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已是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