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重禮的人，不一定是大方的人。
曾起輝覺得送個十萬八千八百八十八的玉鐲子是正好的。因為他瞭解到如果自己去藝廚包個場子，吃一頓，然後和榮羽交流下，花費就是五六萬。現在不吃他那一頓飯，只坐一坐，喝杯茶，然後送個玉鐲子，那實際上自己就只送了六萬多的禮物。
這個很划算。
不過今天從榮羽那裡交流的心得，其實也是值得這個價錢的。所以他也就覺得沒有什麼虧了本的心理了，反而還佔了便宜。
一般的情況，大師傅都不會輕易的教別人自己領悟的獨特的心得。因為那都是用來獨門傳承的東西。
只是他肯定想不到榮羽偏偏不像他那樣的想法。
榮羽確實已經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對美食的理解，並且形成了初步的系統。只不過他並不打算獨門傳承，而是形成體系之後，廣為傳播。
“也就是說，你將自己的廚師體系都告訴了曾起輝？你就不怕他做的菜超越我們藝廚？”聶小青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聽榮羽講他的打算。
“是啊，難道這樣做不對嗎？”
榮羽反問聶小青。
“我想想！”聶小青順手還將玉鐲給戴手上了，將手翹起來，對著太陽光左看右看的。就是沒有她剛才說的那個“我想想”的意思。
等看好了，臉上表現出“勉強”接受的表情，心裡樂開花了。
“你剛才說的，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聶小青的腦子還是很快的，想到了她以為的原因了，“只有將這種思想廣而告之，才能讓所有廚師都去探索廚藝、廚道，然後形成百花齊放的局面，對促使你尋找廚道也有很大的幫助？”
榮羽就微微一笑：“是啊，一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尋道的過程是孤獨的。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只要是誠心尋道的人，讓他們知道又如何？只能是讓我們的美食文化在世界上更加大放異彩……”
聶小青不信！
說的這麼高大上，指不定滿肚子裡正盤算著什麼呢。
“不可能！”聶小青哼了一聲，然後眼睛一亮，瞪著榮羽，她似乎想通了某個節點了，然後又看著榮羽。
榮羽對著她點點頭。
兩人啥話都沒有說，偏偏就都懂了對方的意思了。
“喝茶！”榮羽端起杯子，對著聶小青舉杯。
聶小青一看，桌子上還有曾起輝的杯子，就嫌棄，喊了一聲：“周卉，給我泡杯茶過來。把這個討人厭的茶杯收走。”
周卉跑過來，然後就看榮羽，將茶放下，又端著曾起輝的茶杯子，小心翼翼的說道：“榮老闆……我……我沒有說，什麼都沒有說，也不沒有答應他。”
“沒答應什麼？”聶小青問。
“你自己說給你青姐聽吧！”榮羽對周卉說道。
周卉就理解對著聶小青表忠心：“剛才那老頭說要給我雙倍的工錢去他那裡打工。我沒有答應他，想都沒有想過。還說給我做好看的工作服，不穿這種露大腿的。”
聶小青就看了一眼：“是有點兒露大腿啊，要不咱們也換個工作服？不穿旗袍了，換個別的什麼紅馬甲、黃馬甲的……”
“不是，不是……我沒覺得……我不是說要換……”周卉慌張的搖手，“穿旗袍挺好看的，大家都喜歡穿的……”
“那行吧，你先去忙吧！”聶小青把周卉打發走了，看榮羽，“這老頭子，不省心啊，純粹就是為了噁心你啊！”
“所以我打算拿石頭砸他，幸虧他跑得快，不然你來的時候，就看到一痴呆老頭了。”榮羽笑嘻嘻的說，“對這種惡人，討厭的人，就該這樣，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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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青忍不住笑：“我看你倒是對他挺好的。你的意思我現在是明白了，等大多數廚師接受了你的廚師體系之後，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找你學習，你就可以從中挑選一心向道，而且有天賦的人才了。”
“是啊，人才難得！”榮羽也嘆氣，“想曾起輝這樣的大廚師，都沒有上過高中，初中都沒有讀完就輟學了。雖然這是很多因素造成的。但是在很多人心中，只有讀書不好的人，或者說是沒有好學校讀的人，才會去選擇學一門手藝。畢竟廚師一日三餐都少不了，但是職業地位卻不是很高啊。”
聶小青點點頭，這就是現實社會廚師的真正現狀。
“所以找個聰明的，讀書好的，還有興趣做廚師的人，真的很不容易了。以後範然不只是要學廚，還要學文。”榮羽覺得自己應該給兩個徒弟給規劃規劃了，“學藝不學文，到頭成鳥人。”
“成啥？”聶小青愣住了。
“鳥人！”榮羽沒好氣的說道，“就是那種飛不起來的鳥，不是鷹，也不是鵬，更不是鴻鵠。”
榮羽的夢想就是探尋廚道，在探尋的路上，做些規劃，也是有必要的。
其實就算曾起輝不來，他也打算再去拜訪一下。畢竟現在無論是王鐵軍也好，範然也好，都需要一個有分量的比賽的獎盃來增加他們的分量。
中午的員工餐是王鐵軍掌勺。
自從榮羽將比賽分工之後，範然就只練習刀工了，做菜的事情就交給了王鐵軍了。而王鐵軍也特別喜歡在做菜的時候琢磨。
每一道菜端上來，他都要在盤子的邊緣，寫一個菜名。
雞肉燉板栗，他就在紙條上寫一個：大吉大利。
清炒黃瓜片紅椒，他就寫上：青龍浴火。
一缽香菜紅燒肉，他也寫上：芭蕉火焰山。
……
榮羽上桌，就看到了這樣的紙條和擺設。然後臉皮就抽抽了。再然後就看到王鐵軍出來，搓了搓手說道：“大夥兒給看看，這些菜的名字都怎麼樣？歡迎提意見。”
一轉身又看著榮羽說道：“師父，您看呢？”
榮羽嘆氣，指了指這些菜，還有盤子上、缽子上的紙條說道：“有時候對這些菜的傳承不太瞭解的話，起一個菜名，說不定就適得其反了。我們用給菜起名字，不過是為了勾起人們透過食物喚醒某種情緒。”
王鐵軍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腦殼。
怎麼這也不行啊？
“就拿這個清炒黃瓜片紅椒來說，你寫了個青龍浴火，但是人家一看，就這？黃瓜叫青龍？紅辣椒幾片叫浴火？青龍浴火就這玩意兒？反而生出了鄙視之心。失望的情緒很影響食慾的，吃飯的時候，肯定就不斷的取笑這道菜。光有個霸氣的名字，卻沒有相匹配的食材和味道。”
“唉！”王鐵軍失望的嘆了口氣。
榮羽說道：“廚藝的進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還是那句話，多讀書。”
“好，我會再努力多看點書！”
王鐵軍這點好，早遇到挫折的時候，並不會怨天尤人，而是立即就端正態度，一副保證完成任務的樣子。
這也是和他以前的軍人的身份相關吧。
“味道還是不錯的，好吃！”周卉夾了一快子黃甲，嚼得只響。
這女人心底還是挺善良的，見不得人不開心，懊惱的樣子。她覺得開心這種情緒是非常難得到的，特別是自己一個人帶著女兒到處流浪的時候。
所以她很珍視藝廚的每一個人。也不想藝廚的每一個人都不開心。
有這種心思，就難怪會有時候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了。
榮羽喜歡這樣的氛圍，也喜歡周卉的這種心思和行為。
吃飯的時候，聶小青就對榮羽說：“今天的客人是京城來的，聽說了藝廚，專門過來包場子的。”
“包場了？”榮羽問。
這個有點兒奇怪，一般外地來的客人包場的幾乎是沒有。都不過是慕名而來，吃一頓飯就行了，包場太貴了，完全沒有必要。
“口味上沒有什麼別的要求？”
“沒有，就說隨意都行。他不挑！”
榮羽就點點頭，心裡有數了。
從京城來的，包場的年輕人。
“姓什麼？”榮羽又問了一句。按照現在的預約的規矩，是要報電話號碼、姓氏的，而且還要交預約金。
這是聶小青請專門的公司做的一套網站二維碼預約的系統。可以線上預約，也可以透過微信裡的小程式來預約。
“姓龔。你是不是懷疑是京城裡哪一家的探子？”聶小青問。
“探子？京城裡的私房菜還沒有把星沙的私房菜放在眼裡啊。”榮羽感慨的說道，“但是我還是希望有一天，星沙的私房菜能夠後來者居上，讓那些京城的私房菜大吃一驚。”
“嘿嘿。這個好，我跟你去！”
“別鬧，你一個設計師去幹什麼？到京城開廣告公司？”
“說不定呢？”聶小青似笑非笑。
吃完飯就去休息室裡小睡了一下，等到兩點多的時候，就進了廚房開始做準備了。很多食材都要先備好菜。
備菜的過程就是範然和王鐵軍兩人來完成的了。
按照榮羽的要求，範然將菜切成什麼樣子。然後王鐵軍按照榮羽的要求將切好的菜怎麼醃製、怎麼攪拌等等。
在做的過程中榮羽會指點。
等到了下午四點多中的時候，客人終於來了。周卉在門口迎接。聶小青在大堂招呼他們坐下來。
然後榮羽就從廚房出來，還是先見一見這次包場的客人。
一到大堂，他就看到了大堂內坐著的四個年輕人。三個男生，一個女生。女生緊緊的靠著中間的那個男生坐著的，那個男生還摟住她的腰。
看到榮羽進大堂，那幾個人都站起來。那個摟著女生的男生就對著榮羽伸出手，笑著打招呼：“你好，大廚子，我們又見面了？”
榮羽不由得一笑：“大侄子千里來照顧生意，感動了！”
一臉的調侃，哪裡來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