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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遇見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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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明玥而言,攸寧的“角色”是多重的。作為姜明“關門弟子”的攸寧,像明玥的兄長;作為明玥“識字課”的攸寧,又像自己的“弟弟”。兄長能給明玥以安全感,弟弟則能給明玥以自信;作為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少年,攸寧能給明玥帶來快樂。無論是哪個角色,攸寧對於明玥來說都是值得信任的。在多半年的朝夕相處之下,明玥知道,攸寧是在關鍵時刻可以託付自己生命的人選之一。正因為這樣,明玥才敢與攸寧一起準備“出逃”的一切。

自明玥與攸寧定下“出逃”的約定後,兩人各自的生活並沒有太多變化。只是攸寧多了每日出府溜達的習慣,而明玥則沉迷起了醫學。如此過了二十來日後,攸寧在學字時寫道:“公子,咱們的出園路線我已查驗清楚,馬車和您要的東西也已置辦妥當。何日動身?”

“這麼快?我還以為宿月園的守衛固若金湯呢。之前姜叔一直同我說,這宿月園的守衛堪比周繞國的皇宮戍衛。待今夜你攜我出去後,姜叔這臉上恐怕掛不住。”

明玥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可旋即又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狡黠的笑意。

“得知我消失後,依白姑姑那脾氣,肯定會數落姜叔的,說不定還會動手打姜叔。哎,即便咱們在外面轉悠幾天就回來,姜叔恐怕也會不安生許久。至於動身時間,自然是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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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姜明對上白胡纓,那就是老鼠撞見貓,全無招架之力,只能隱忍退讓、東躲西藏。平日裡姜明若是惹了白胡纓不痛快,輕則冷言相向、重則拳打腳踢。當然,以白胡纓的身手自然是傷不到姜明,但她那三腳貓的功夫也夠起訓誡作用了。姜明想躲開白胡纓那點兒拳腳是十分容易的,可那樣的話白胡纓便不能撒氣了。為了讓白胡纓撒氣兒,姜明便不躲不閃。若是讓白胡纓得知明玥偷偷“出園”了,這負責整頓園內守衛職責的姜明定是沒有好果子吃了。

小時候,明玥不懂姜明的心思,見姜明時常被白胡纓欺負,只是覺得姜明太過老實憨厚,因此總要吃上點虧。有段時間,明玥甚至因為害怕姜明“捱打”而天天粘著他。因為明玥發現,白胡纓就是再喜歡無理取鬧,也不會當著自己的面做得太過分。自打發現了這個規律後,明玥有段時間甚至以“姜明護身符”自居,並且為能保護姜明而十分驕傲。不過慢慢地,明玥發現姜明的武功遠勝過白胡纓,明玥突然意識到“白姑姑欺負姜叔”這件事可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情。當時尚小的明玥,並不能理解這其中的緣由。更為重要的是,那時的明玥也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其中的緣由,因為明玥的課業漸漸變得繁重起來了。

不能時刻陪伴在姜明身邊,明玥起先還會擔心一下姜明的“安全”。不過明玥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問題:有自己做擋箭牌的時候,姜明雖不會受白胡纓“欺負”,但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減少了,整個人甚至變得有些消瘦;失去自己這個“擋箭牌”後,姜明又過上了“受人欺負、威嚴掃地”的日子,但姜明的笑容反倒是增多了,順帶著還漲了幾斤肉。明玥終於徹底明白了,原來自己叔叔就是喜歡被自家姑姑“欺負”。自那之後,明玥便對白胡纓花樣“虐待”姜明一事裝作視若無睹了。

待長大後,明玥慢慢地從書中明白了姜明和白胡纓的關係:相知、相伴、相親,卻不相婚,這就是書中所說的“咫尺天涯的愛戀”。兩人明明愛戀著對方,只因為某種原因沒辦法捅破這層窗戶紙。這是多麼殘忍又多麼美好的事。殘忍在於相愛的兩人沒辦法結為連理,美好則在於經過歲月的洗禮兩個人依舊能不離不棄。至於阻隔姜明與白胡纓的原因,明玥並不知曉,更無從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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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明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攸寧無奈的搖了搖頭,提起筆緩緩寫道:“攬月樓周邊的暗衛分作三班,宿月園的侍衛也分作三班,且三班交替的時間並不相同。”

“想不到,姜叔於防守一道兒上竟有如此縝密的思慮。暗衛和侍衛在不同時間段換崗,內外配合,就可以盡量減少崗位交替所產生的疏忽。不過如此一來,我們想要出去就更難了。攸寧有何良策?”

看見身旁公子眉頭微蹙,攸寧像被什麼蠱惑一般下意識地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去撥弄明玥的眉心。手指碰觸到明玥眉心的那一刻,一股涼意瞬時席捲了攸寧的全身。清醒過來的攸寧先是要收回自己的手指,不過轉瞬又將手指重新按了上去。直到攸寧將明玥的眉心撫平並撤回手,明玥都沒能緩過神兒來。

以手攥拳,攸寧作勢輕咳了一聲。明玥在聽到攸寧的咳嗽聲後,上身微微一顫,回過神兒來。

“呃,剛剛————咱們————咱們剛剛——說到哪了?”明玥此時只覺得雙頰發燙,一邊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話,一邊轉身走去推窗。本以為開窗通風後能散散身上的熱氣,哪成想開窗後熱浪~逼人,明玥只覺得更加燥熱了。就在明玥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時,一張白紙自他頭上垂下。

“不難,別皺眉。”

明玥接過紙張看起來。

“暗衛和侍衛換班的時間雖有差異,但是夜班暗衛和侍衛吃的確是同一頓飯。今晚我會在飯裡下上一些安眠藥,不會讓他們睡倒,卻能放鬆他們的神志和意識。丑時前後,我來攬月樓接公子。到時還請公子提前收拾好貼身衣物並換上深色衣服。”

攸寧這些日子做了什麼,明玥一清二楚。先是藉著姜明入室弟子之便,查清楚了園內戍衛佈置點兒及換防時間;接著以出賣“色相和勞力”的方式,跟掌管夜間廚房的方大媽混了個臉熟,以便有機會在園內侍衛和暗衛的晚飯裡做些手腳。掌握園內的情況後,攸寧便又出園準備車馬食材等事情。不過明玥還是有些不放心,怕攸寧與園內的戍衛發生衝突。轉身看著身後的攸寧問道:“攸寧可有把握無需動粗帶我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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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明玥問得慎重,攸寧十分鄭重的點了點頭。

“那好,我今晚丑時在暖閣床邊等你。”

見明玥答應的爽快,攸寧確認了明玥對自己的信任後,開心的笑了起來。

“誒?你居然笑了?這多半年來,我可只見過你牽嘴角。至於笑,這還是頭一次啊~以後啊,你可要多笑一笑。”

明玥見攸寧露出笑容自是十分開心,不自覺的也抿嘴笑了起來。

在明玥看來,書裡說的君子暖如玉,大概也就是像攸寧現下這般吧。對明玥來說,攸寧就像是照入自己靜止生活的一縷陽關,還是那冬日的陽光————溫和而無害。

自懂事起,明玥便知自己命不長久。不過為了報答姜叔和白姑姑的拳拳之情,明玥選擇聽憑醫囑,儘可能延長自己的性命。每日看書、下棋、唸經、吃藥,即便是寒毒發作生不如死時,也從未敢有輕生的念頭。這般一年又一年的熬下來,明玥彷彿已經沒有活著的感覺了。磨平了所有的鬥志、湮滅了所有的思想、放棄了所有的理想,只為了行屍走肉般地活著。這般過了近一十五年後,明玥終於因為宿月園所面臨的重重危機而重新有了“心跳的感覺”。而這次“心跳”更為明玥帶來了上蒼的禮物————“攸寧”。

起先,被明玥一說,攸寧險些要收斂自己的笑容。待看到明玥的笑意後,攸寧便繼續放任著自己的喜悅。不過笑著笑著,攸寧突然發現,明玥的眼神有些空洞。收斂笑意,攸寧用手在明玥面前揮了揮。明玥的雙眼重新聚焦在面前人身上。

“我只是想說,遇到你真好~”回過神兒來的明玥,抖了抖自己的雙臂,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攸寧一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再抬頭時,眼見著窗外的斜陽,攸寧有些留戀地看了看明玥。伸手指了指窗外的太陽,攸寧朝明玥行了一禮,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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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攸寧準時出現在攬月樓暖閣的窗前。一推窗,就看見了一張翹首以盼的小臉。見明玥滿臉的興奮,攸寧略微挑了挑左眉,輕鬆翻入窗臺後,攸寧還未站定就伸手去拎明玥腳邊的包裹。拎起包裹時,攸寧的身子明顯的頓了一下。

明玥見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額,我從沒出過門,準備的可能有些多~”

聽見明玥的辯解後,攸寧十分麻利的將包裹跨在胸前,然後對明玥搖了搖頭。攸寧這一搖頭,反而讓明玥更加不好意思了。不過時間緊迫,攸寧並沒有給明玥更多的時間。轉身蹲在明玥身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明玥自是知道攸寧的意思,但卻在原地猶豫不決。攸寧等了片刻見明玥沒有什麼動靜,轉頭來以眼神詢問。明玥見狀,一咬牙,閉眼趴在攸寧身上,雙手攬住攸寧的脖子,雙腿則纏在攸寧的腰間。待明玥趴穩當後,攸寧站起身來,拖著明玥臀部顛了顛,緊接著用力一蹬,兩人便掠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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