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頭本來肩並著肩抿著小嘴坐在沙發上，準備聽梁姨講有趣的技術和商業故事。
哪成想故事剛剛起了個開頭，一個傢伙猛地跳出來說，後邊我都猜到了不用繼續講了啊哈哈哈……。
對於寧婉菲來說，這簡直無法忍耐！
“小遠，你真的弄明白了？？”寧婉菲烏黑的大眼睛裡滿是懷疑的光。
“那是當然。”梁遠得意的笑著，努力營造著智商上的碾壓感。
倒是寧婉嘉一如既往的一副——我就知道小遠會早早猜出來的表情。
“說出來聽聽。”
大約是小時候打賭輸得太多了，寧婉菲毫不在意某人看起來賤賤的笑容，梁遠挑釁的媚眼算是白丟了。
“菲菲，你和嘉嘉都不怎麼看港基集電的日常報告，所以才對積體電路生產過程中的關鍵技術不瞭解。”
平時拌嘴是拌嘴，梁遠對兩個丫頭的耐心可完全是超級的。
梁遠先是詳細解釋了一遍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技術的應用範圍和應用前景，又問了問李遠玲是否正確，然後才說起遠嘉、GE這次交換背後的無聲博弈。
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既然這麼叼，未來的應用這麼廣泛，為啥GE還要把技術換出來？
說起這個原因倒是八十年代整個星球的科技研發水平有關。
作為這顆星球上最為頂尖的基礎科學研發成果之一，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裝置有個極為致命的缺點，就是裝置的成本過於高昂，高昂到美國這種土豪都啜著牙花子肉痛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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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考慮裝置執行和維修費用，以八十年代美元可以稱之為美金的購買力，一套用於航空發動機葉片塗裝領域的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裝置的造價至少要超過3000萬美元，採購價格接近4000萬美元。
這是什麼概念，如果換成新世紀的美國綠紙，裝置造價絕對會超過三億美元，意味著這玩意最起碼可以換上兩架美國空軍視如珍寶的F22戰鬥機。
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技術在工業領域的應用起始於美國60年代晚期，當時這顆星球上類似西德、日本、美國等土豪工業國紛紛投入巨資改進技術和裝置，問題在於海量的資金投入後，降低裝置造價努力完全失敗。
在接近二十年的時間裡，包括蘇聯在內的全球主要工業國沒有一家攻克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裝置降低造價成本的難關。
土豪會因為一顆樹而放棄整個森林麼，當然不會，轉進，是必然的選擇！
雖然在生產加工領域，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技術所生產的產品品質最好逼格最高，但過於高昂的代價使得全球主要工業集團都對其敬而遠之，畢竟地主家的餘糧也不是很多的嘛。
於是乎，類似大氣等離子噴塗，真空等離子濺射等低成本替代技術開始在國際工業界大行其道，逼格最高的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技術在八十年代中期基本變成放棄進一步發展的高科技。
當然，由於電子束技術的逼格實在太高了，因此即使放棄發展了五、六年，依舊是國際最頂級的工業品加工技術。
GE的目的很簡單，小樣的敢和我砍條件，給你挖個大坑，我看你跳還是不跳。
如果換單晶，則意味著共和國在單晶領域的自主專案失敗，畢竟有美國成熟技術在前，任何決策者都不會把花費巨大代價交換來的技術棄之不用。
就算共和國搞定了與單晶葉片匹配的耐熱塗層，對於美國來說依舊可以不費什麼精力的猜測出共和國新航發的具體資料，在知道葉片真實資料的情況下，透過燃燒室工作溫度猜測發動機效能對於經驗豐富的美國人可不是什麼高科技。
如果換耐熱塗層，GE完全可以在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裝置上狠宰一刀，畢竟是國際頂級裝置嘛，當初的研發投入也是要回收的嘛，然後把這個深不見底的研發大坑丟過去，不論共和國跳與不跳對於GE來說都是無所謂。
當然GE壓根就不會相信共和國科技界有改進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裝置的能力，西方這麼多NB公司二十年的努力依然束手無策，就算共和國高喊我能解決引來的怕也只能是嘲笑而已。
在這次交換中GE的小算盤打得賊精，你看國際頂級技術我都拿出來了，夠誠心了吧，反正無論怎麼弄GE都是面子光光的便宜大大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GE遇到了一個作弊的無賴。
1995年，蘇維埃倒下去的第四年，烏克蘭巴頓焊接研究所，在當年蘇聯科學院院士B.A.Mov的領導下成功的把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裝置的成本降低到千萬美元以下，翌年裝置成本更是降低為原來的五分之一。
不關心科技發展的民眾大約不知道這條訊息所具備的巨大價值，等離子蝕刻裝置就是現代晶圓產業最重要的命脈，也是唯一的技術選擇，沒有這玩意晶片發展的步伐舉步維艱。
如果沒有烏克蘭人在電子束物理氣相沉積工藝上恆久的努力，那麼就算最終現代晶圓產業能達到曾經的高度，所花費的時間和代價也將是無比的巨大。
新世紀之後，納米級紫光蝕刻裝置的採購價格接近兩億美元，那怕把這個數字乘以五對於現代積體電路產業來說都是無法承受的重負，沒有現代積體電路產業的高速發展就沒有網際網路，沒有蘋果，沒有社交媒體，沒有新時代的遊戲，娛樂，影音，沒有智慧工業……。
沒有的東西簡直太多了，最起碼人類社會的發展進化史註定會被改寫。
要知道，目前梁遠所處的時代，只有這顆星球上逼格最高的里根總統、**********總書記、撒切爾夫人之類的政治精英才有資格在特定地點享受面對面的影片通話。
在經歷過網際網路大潮洗禮的梁遠看來，八十年代的全球資訊交流速度和方式幾乎和原始社會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