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灰熊戰車，猶如打井的鑽頭，拖著滿身黃泥湯，停靠在觀察臺五十米外。
後勤人員上前清洗，大馬帶著兩名工程師前來彙報。
武備老者笑容滿面的誇讚一番，安排人員帶三人去休息，之後看向徐飛，嚴肅道：
“徐小子，這麼重要的人才，咱怎麼能讓老外挖去？”
徐飛微微愣神，自我暗示兩句，秒懂什麼意思，努力的擠出一絲苦笑，“老大爺，我只是個打工的，能有啥辦法籠絡人家？”
“呵，別以為我不知道，外企資金都快被你掏空了，前段時間租賃地皮的2000萬呢？”
說到這，武備老者有些恨鐵不成鋼，“你今後做的事，利國利民，但過程也充滿危險和艱辛，身邊怎能沒有幾個自己人？尤其監視你的這位，肯定要第一時間拿下！”
徐飛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咋回答。
大馬不是自己人嗎？
怕不是比大表哥都值得信任。
但老者的話，又令他難以反駁。
瞧，倒賣點武備，咱就利國利民了！
回頭沉了倭島，咱還不得封為民族英雄？
念及到此，徐飛忽然飄飄然。
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膛，站在觀察臺傲視下方試驗場，只感到一覽眾山小。
‘飄了！’
武備老者看其模樣，瞬間想起徐大友的告戒，暗道不妙，連忙拍拍其肩膀，“小徐，你還年輕，今後的路還遠著呢，不著急做這事。”
“炸倭島麼？確實不應該著急。”
“？？？”
“不過，咱可以考慮考慮，我做鄭成功。”
“……”
爺倆對話之後，互相陷入沉默。
老者沒想到這廝飄成這樣，都不知道該咋接話茬。
旋即點支菸，瞅著濰北群山，一臉悵然。
‘難怪被聯合防務大股東的獨女看上，人家老外確實喜歡這調調。’
‘誰人年少不輕狂，心比天高亦無妨！’
‘回去教育教育孫子，一定要學學徐小子。’
徐飛有基地傍身，自信滿滿，尋思之後，更感覺可行。
走到觀察臺邊緣，左手掐腰，右手抬到胸前，咳嗽一聲，“北國風光，千裡冰封……哎，大爺，別走啊！”
“晚上了，你等會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為啥？”
“老朽廟小，容不下大神。”
“您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
“坐直升機走，趕緊的。”
“野蜂蜜呢？”
“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不走，我還沒見過女兵呢。”
“我這又不是文工團。”
“等等，老大爺，打電話讓你斃了的間諜，沒處理？”
“你怎麼知道？”
“我聞到了那種奇特味道。”
“……”
“話說，您真不怕出問題？”
“他在這工作十六年，老婆孩子都在機關小學，平時沒什麼異常表現，我總不能無緣無故的抓人家吧？你以為我是這的土皇帝？”
“不是嗎？”
“你少給我添亂子，趕緊走！”
………………
夜。
濰北試驗場會議室。
由二十四塊顯示器拼裝的螢幕上，顯示著灰熊戰車的3D構造圖。
老者身心疲憊的坐在角落裡，聽著‘高原殺手’專案負責人，跟下方實驗員、參謀人員，進行的一些討論。
不過，其目光時不時看向徐飛和軍犬，均指認的那名間諜。
參加過眾多戰役，他也有種奇特的感覺。
說不清，道不明，卻跟‘徐飛聞到氣味’有些類似。
如果沒有徐飛提醒，他感受不到對方異常。
但現在特別關注一番，心中竟然有些驚季。
“小李。”
“在，首長。”警衛員走到身旁。
“把劉宇洋帶…心理諮詢室，做做檢查。”
“好的。”
等警衛員請走目標，武備老者吐口氣，忽然感覺沒那麼大壓力了。
之後再次看向螢幕。
戰車發展至今，從裝甲防護，到武器威力，再到火控系統、配套輔具、引擎動力、內部結構，已經迭代數次。
但在進化過程中，有一個重要的分水嶺，叫：移動射擊。
不具備該能力的戰車，發現目標，停車射擊，啟動追擊，再停車射擊……
具備該能力的戰車，發現目標，鎖定瞄準目標的同時，遊走躲避敵人的鎖定瞄準，伺機發動攻擊……
如果兩者口徑、裝甲、動力相同，後者利用地形，完全可以做到一打N。
但想實現‘移動射擊’，不是一般的難。
首先，移動中的戰車，重力加速度，驟然遭受火炮後坐力，很可能會側翻。而用於傳動、減震、緩衝的懸掛裝置，又很有可能被大噸位壓癟，最終導致戰車趴窩。
其次，戰車移動，火炮會上下左右的搖擺，必須令其猶如雞頭，無論身體怎麼晃動，腦袋始終保持一個水平，確保垂直穩定。而車長、炮長的瞄準鏡，會伴隨引擎震盪劇烈顫抖，又必須令其猶如使勁搖晃紅酒杯，裡面液體卻紋絲不動，確保瞄準姿態穩定。
搞定懸掛裝置，需要很強大的工業基礎。
搞定火控系統，需要很先進的科技力量。
並且，炮長、車長坐在車內，若想保證命中率，還需搭配測距儀、橫風傳感器、彈道計算機……
由於國家實力不同，研發能力不同，就導致‘移動射擊’的效果也各不相同。
比如戰車正常行駛，發現目標，減速慢行，鎖定瞄準射擊，再加速離開，這叫‘蠕動式移動射擊’。
比如戰車正常行駛，鎖定瞄準和射擊，速度不減，這是真正的‘移動射擊’。
華夏擁有對應技術，懸掛裝置採用珍寶嶋繳獲的特62技術，火控系統採用自主研發的陀螺儀，兩者組合在一起，歷經一代代革新，如今暫時能做到第一個比如。
北美實力雄厚，暫時能做到第二個比如。
但‘高原殺手’專案負責人卻表示，目前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款戰車能夠做到‘飆車式移動射擊’。
也就是說，灰熊戰車，過於先進！
武備老者，對此深信不疑。
因為華夏兵器，也就是北方工業，主要負責華夏重武備研發，其餘軍工單位，均比不過自家。
而‘高原殺手’專案負責人，是專門從總部抽調過來的戰車專家。
包括那三名輕坦實驗員，也屬於抽調。
否則誰能登上不熟悉的戰車，熘達一圈，就能在移動中打出60%的命中率？
“首長，這輛戰車確實適合藏地，初步估計，只需20輛就能形成一定戰鬥力，防禦200公里半徑，基本沒什麼問題。”
“200公里……”
老者只負責武備，不是總參，總政，總後，但作為總裝主要負責人之一，也瞭解邊疆一些資訊，“如此說，藏地形成機械化，至少需要100輛高原殺手。”
“不，那邊環境惡劣，我們要考慮維修困難、保養週期等問題，數量要翻倍。”
“我忍痛去掉那麼多輔助裝置，單臺售價依舊高達1000萬美刀，200輛就是20億。”
“首長，您忘了對應的技術指導，老外的工資都很高，200輛至少配20人團隊，指導週期少說兩年，否則我們如何快速掌握操作技巧和維修技術。”
“不可能，這是咱們透過特殊渠道採購，甚至不能公佈，去哪請技術指導。”
“可咱沒人懂灰熊戰車的技術，尤其之前採購的那臺柴油機，拆裝一次，看上去完全沒問題，但愣是無法啟動。”
“鬼知道什麼原因，明天我讓小徐帶人瞧瞧。”
老者說完，忽然想起什麼，“造不了發動機，難道連底盤也彷制不出？”
“您今天在現場，您認為咱造的底盤，能承受住那種操作嗎？”
“咱也沒人能做到那般水平。”
“但藏地環境惡劣。”
“好吧……履帶呢？”
“報價跟咱造價差不多。”
“其它配套裝置，都造不了？”
“能造，精度比不上，如果採用自產，灰熊命中率可能從95%，衰減到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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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問題是20億美刀，上面不一定同意。”
“但一旦達成，至少能讓咱們完成十五年後的部署。”
“誰又能保證，五年十年後，還會不會出新玩意，就像這個灰熊戰車，跟天降餡餅似的。”老者悶下一根煙，“先把這臺樣車拿下，給你們做研究，等軍部開完會再說採購。”
“好的首長。”
會議結束。
帶間諜前往心理諮詢室的警衛員，找到獨自沉思的老者，“首長，一切正常。”
“嗯？”
“大夫說，建議觀察治療。”
“就怕這次打草驚蛇…算了，小徐呢？”
“買了20個基數的彈藥，去了試驗場。”
“別把炮筒打廢了。”
“他說沒關係，包賠。”
…………………
濰北試驗場。
大馬駕駛，老者的另一名警衛員做車長，徐飛做炮手。
灰熊戰車不同於重坦，車身壓的很低，炮手必須半坐在車內，所以他上次才會感覺到憋悶。
但好處就是，全程無需起身，雙手抱著炮長雙穩定三合一瞄準鏡，左拇指透過電氣自動化調整炮塔，右拇指掌控火炮發射，其餘按鈕不用管，當代表炮塔的標記，移動到瞄準鏡的水平線中間，動動右拇指就能發射。
同時，自動填單機，調整下一枚炮彈，以及準備下下枚。
當然，徐飛的命中率，低的可憐。
因為他不會看橫風傳感器引數，也不會看彈道計算機，更不會看兩者綜合後，給出的一堆資料。
而工程師就不一樣了，腦子裡全是三角函數……
所以，徐飛懷疑，擁有駕駛技術的海豹突擊隊，不一定有工程師打的準。
轟！
胡思亂想著，將炮彈打向遠處的山丘。
‘車長’適時提醒：“命中目標，下一個，六點鐘方向！”
“累了，小周你玩，我去開車。”
“謝謝小徐廠長。”警衛員似乎沒打過炮，開心的爬出艙室，雙方交換位置。
“客氣啥，放心吧，你妹妹今後就是我妹妹，工作的事，三兩句話就能搞定。”
老大爺不是說了麼，‘身邊怎能沒有幾個自己人’？
徐飛讓大馬去當車長，透過觀察窗瞧了瞧外面，再看向微成像顯示器，轟足油門，越過水坑，開始飆車。
……………………
次日。
灰熊戰車的第一輪測試正式結束。
白天恢復試驗場，等晚上再測試夜戰能力。
上午十點。
武備老者請來‘前衛文工團’支隊，讓某人見見女兵。
開場兩首音樂，《祖國永遠是春天》、《真像一對親兄弟》。
接著兩個舞蹈，《行軍路上》、《月夜練兵》……
以及一個小舞劇，《蝶戀花》……
試驗場人數不少，足足七百多，擠滿整個大禮堂。
等到中午。
徐飛收到張世仁的電話，告知順利清關，200件發條突突突已經裝箱，大概兩週左右抵達三哥。
而張世仁將在一週後，乘坐飛機前往馬六甲。
徐飛隨後聯絡之前安排的14名海豹突擊隊隊員。
北美大兵退役方式很多，榮譽退役、一般退役、非榮譽退役、品行不良退役、解職、可恥退役、退兵、傷殘、調控退役……
但北美大兵很少退役，尤其海軍陸戰隊。
現在忽然有280名老兵集體申請離隊……
所以，徐飛之前去招兵的‘漢弗來斯’基地F9區，三名校官，以及兩名後勤負責人，全被撤職調查，據說要送軍事法庭。
而280名海豹突擊隊隊員，自然沒能辭職，或者退役。
不僅如此，其中兩名隊長升為校官，一名隊長升為後勤負責人。
徐飛聽過之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讓大夥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