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阿律這麼想著, 立刻就身體力行準備讓自家神明大人先對那幾個人有點印象。
“神明大人,我把那幾個人的畫像畫給你,這樣方便您認人。”粉兔子興沖沖地拿了紙和筆開始塗塗畫畫。
半小時後——
“就是這個!”粉兔子興沖沖地把紙遞到他面前。
神無月鏡一言難盡地看著白紙上過分抽象派的幾張人臉。
沒有冒犯的意思, 但這稀碎的長相和完全不成比例的五官, 您就是傳說中的後現代主抽象派大師嗎?
“鏡大人!您千萬要小心這幾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畫技有多麼抽象的兔子阿律指著其中一幅畫給自家神明大人劃了個重點, “尤其是他!”
神無月鏡眯著眼睛開始研究這張畫像上的人到底是戴了個黑色的眼罩還是戴了個黑色的口罩。
十分鐘後——
好傢伙, 真的是完全看不出來!
不說別的,這畫畫的本體是個人就尼瑪離譜!
神無月鏡看著蹲在他腳邊一臉認真科普的兔子,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默默地把堵在嘴邊的吐槽咽了去。
人家畢竟是只兔子, 能拿起筆畫畫就不錯了,他用人的標準去要求人家在是有點過分。
“神明大人, 您要是遇到這個人一定要躲得遠遠的!”粉兔子瘋狂跺腳, “他超可怕的!您要是被逮到了——”
神無月鏡在危險的邊緣試探性地伸出一隻jio:“被逮到了會怎麼樣?!”
有一說一, 他還挺好奇的。
“您知道您現在的身份是疫病神吧。”知道自家神明大人總會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好奇心爆棚,阿律慢慢地露出了一個老母親恐嚇自家小孩陌生人有多可怕的表情。
“您也知道疫病神在日本鬼談是什麼樣的風評吧。”
神無月鏡悄悄挺直了背脊。
都叫疫病神了這風評能好到哪裡去,別說受人供奉了,路過他神社門口不去跨個火盆用柚子葉泡個澡去去晦氣就不錯了。
“所以問題來了。”粉兔子一本正經地支稜起兩條前腿趴在自家神明大人膝蓋上,“這個世界存在一群叫咒術師的人,他們專門祓除從各種負面情緒裡誕生的咒靈, 您因為以負面情緒為食的緣故體質特殊,很容易會被他們當成咒靈。”
“所以, 如您被他們逮到的話, 他們就會把您關在貼滿符咒的小黑屋。”粉兔子把聲音壓低,微微眯起的兔眼裡滿滿都是恐嚇,“什麼蠟燭、鞭子、捅刀、拔指甲、放血,只有大人您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而這個白毛, 就是所有咒術師最強的那個。”
“被他抓到的話,會當場暴斃。”
???
!!!
懂了,反派boss!
神無月鏡立刻在心記了一筆。
咒術師,要避開。
長著白毛的咒術師,要躲得遠遠的。
“那這個人叫什麼名字?”神無月鏡覺得為了自己的小命他還是得認真一點。
畫得這麼抽象,不給個名字他真的認不出來。
“啊?”兔子阿律愣住了。
對了,這個白毛是叫什麼名字來著?
他當初明明看到過好多次的,五條什麼來著?
五條油?五條儺?還是五條虎?
啊!他想起來了!
“他叫五條傑!”粉兔子一個兔腳啪的一踩在了自己畫出來的白毛腦闊上。
對!就是這個名字!
“啊——五條傑。”神無月鏡在自己的小本本上添了一筆。
好的,這應該沒有問題了。
神無月鏡記完筆記,決定先給自己找點東西吃吃,適應一新馬甲的生活習慣。
然而——
神無月鏡一出門就被門外的陽光閃瞎了雙眼。
“啊啊啊痛痛痛——”神無月鏡捂著自己的眼睛在地上滾成一團。
粉兔子見狀連忙跑了過來,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後才一臉難過地說道:“大人,您的眼睛好像不能見強光的樣子。”
“啊?”好不容易緩過來的神無月鏡愣住了。
“那我豈不是白天不能出門?那我怎麼吃負面情緒?這這麼偏僻也沒有人會過來啊!”
難道他換上新馬甲的第一天就要活生生餓死?!
“要不,先試試這個?”粉兔子從房間的角落裡叼出了一根手指模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神無月鏡看著面前造型和手指有異曲同工之處的東西,心中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是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粉兔子表示趁亂從高專內庫偷點東西並不是什麼難事。
“哈???”神無月鏡聞言猛地把手的東西一丟。
好傢伙,他還以為是長得像手指的東西沒想到居然真的是手指!
他沒有吃死人手指的習慣啊喂!
“那這個呢?”粉兔子又叼來一隻長得像大號蠕蟲的咒靈。
神無月鏡看著面前奇形怪狀醜得各有特色的咒靈陷入了沉默。
這不是能不能吃的問題,這是敢不敢下口的問題。
救救孩子吧,孩子雖然快餓傻了但真的突破不了心理障礙對這種醜東西下口啊!
涉谷事件後,有關事件的詳細內容最後還是傳到了高層耳裡。
被殺死的咒靈,重新化成封印的神明,還有因神明的沉睡完全獲得蒼天之曈力量的五條悟。
得知訊息的高層蠢蠢欲動,五條悟的變強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原本擁有六眼的他力就已經讓一部分人忌憚不已,涉谷事變之後更是不少人以他精神失常危險性極高為由,提議把他囚禁在結界直到他狀態重新恢復正常。
得到訊息的時候,五條悟已經獨自一人在高專的禁閉室呆了很久。
鋪天蓋地貼滿整個房間的符咒和枷鎖把他牢牢固定在房間中央的椅子上,這本該是能輕而易舉鎮壓特級咒靈的禁錮,如今卻只能在他還能自控的情況下短暫地限制住他的行動。
他快瘋了。
他把自己殘忍地開膛破肚,凌遲一般,從自己冰冷凋敝的軀殼剝離出孱弱瀕死的靈魂,然後自我剖析著細數每一道未愈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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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糾纏了生生世世的疼痛憶在他腦海中翻湧,他時而清醒時而沉湎,整日整日的頭痛,又斷斷續續地做著一個夢。
他夢見那個溫柔的人牽著他的手,夢見那個人對著他。
那人得那麼溫柔。於是他跌跌撞撞地跑向他,瘋了一樣地想要把那個輕煙般孱弱的人擁入懷中。
可他一秒看見的卻是漫天洶湧火光,那人站在荒蕪的焦骸中抬眸看他,空空如也的眼眶淅淅瀝瀝往淌著鮮血。
他猛地醒了過來,汗如雨下。
像是在三九寒天被兜頭澆一整桶摻冰的冷水,他的表情、動作甚至是呼吸和心跳,都因為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寒意結出刺痛的冰,扎得他鮮血淋漓。
那些曾經隱隱作痛血肉猙獰的傷口,鮮紅醜陋的疤痕,如今更疼了。
他不想再掙扎,不想再睜眼,可那些漸漸流血化膿腐爛生蛆的痛,卻一遍遍刺激著他脆弱不堪的神經。
然後用同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反覆說道。
【他是為你而死的,五條悟。】
【你才是他一切痛苦和不幸的根源。】
他太疼了。
他顫抖著輕輕觸碰這雙神明留在他身上的眼睛。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會像這樣滿含眷戀地觸碰這雙蒼藍色的眼眸,因為這是那個人留給他最後的東西。
神明消失後六眼的能力得到了進一步的增強。
屬於神明的力量在他體內積累,這不是一雙能精準控制咒力的眼睛,它能看穿一切因,勘破諸天假象,是真正的,屬於神明的蒼天之曈。
依靠著這雙眼睛,他知道了一切偽裝之的真相。
包括千年之前,御三家對神明的褻瀆與背叛。
於是他離開了禁閉室。
越過所有高層派來監視他的咒術師的視線,現在的他進入受結界保護的高層所在地如入無人之境,抓住一個落單的咒術師自然也是輕而易舉。
“怎麼?不打算說嗎?”
五條悟低頭看著身前曾經對他處處限制束縛的高層之一,遮蓋在眼罩的蒼藍色眼眸慢慢泛起了亮光。
“你們的訊息那麼靈通,應該早就知道我已經知道一切了吧。”
“五條悟!你這是叛變!對高層動手你難道是想成為第二個加茂憲倫嗎!”
“吵死了。”五條悟面無表情地折斷了對方的手腳,“怎麼就沒有專門用來逼供的術式呢。我可沒有耐心在這和你耗去。”
說著,他歪了歪頭,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
“要不然直接殺掉吧,反正知道這件事內幕的人不會只有你一個。”
“五條悟!”沒想到五條悟居然會這麼乾脆地放棄逼問,被抓住的高層頓時慌了。
反轉術式能夠治癒外傷,但不能起死回生。
他原本以為五條悟只是一時氣憤而已根本不會越過這條線痛殺手,但誰能想到對方是真的動了殺心。
“你不能這麼做!你是想要背叛整個咒術界嗎!”
“你自己也是這件事當中的受益者!五條家的六眼,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加茂家的赤血操術,甚至狗卷家的咒言,支撐著御三家屹立千年的繼承術式全部是來自於那個死去的神明!如這些術式被奪走,咒靈就會——”那人的話就這麼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
他的脖頸被掐碎,頷骨被折斷,鮮血混著被撕爛的碎肉濺了一地。
“不要給我用奪走這個詞。”五條悟把手還在嘶嘶喘氣的頭顱隨手一扔,粘稠的鮮血順著他蒼白的指尖一滴一滴落下,紅白交織豔麗如鬼魅。
“本來就是搶來的東西,不要說得就像是你們本來就該有的一樣。”
“刺啦——”似乎是什麼東西在地面上被拖拽的聲音。
五條悟轉過身,看著黑暗中突然出現的咒靈將碎裂的屍體一口吞,夏油傑背靠著樹幹,額前的劉海遮住眼底明滅不定的暗光。
“傑,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五條悟慢慢擦掉臉頰上飛濺的血痕,“這件事一旦做了,我們誰都沒有頭路。”
“那就去做好了。”應他的,是夏油傑微微眯起的雙眼。
“我們是最強的,不是嗎。”
夏油傑站在漆黑的樹影下,粘稠的夜色河水般在他身畔淌過。
他的身後環繞著無數咒靈,沖天怨恨在漆黑的夜色裡擴散蔓延,而被簇擁在其中的他,不像人類,反倒更像是千年之前率領百鬼夜行的大妖。
“我所追求的,不是保護弱者的大義,而是讓該死的人得到正確的死亡。”
“如你是叛徒,那我就是叛徒的摯友。”
他著抬眸望向身旁的人,眼裡猩紅的血色悄無聲息地沸騰。
“我們,不過是共犯罷了。”
走進那間高層會議時常用的房間的時候,在場的人大多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意。
五條悟著鎖上門,這雙能看清一切因假象的眼睛,如今也能輕而易舉地看清潛藏在這些人心底深處的恐懼。
在他進入這的時候,夏油傑就已經在周圍設了誰都無法離開的‘帳’,與其說這是興師問罪,倒不如說是一場由他主導的單方面的屠殺。
“這都是為了御三家!為了人類的未來!”有人攔在了他面前,“為了這些,做出必要的犧牲是必須的!御三家也為這付出了代價不是嗎!無論是天與咒縛還是別的——”
說話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咽喉,那人睜大雙眼滿臉驚恐地捂住脖子,一秒,人頭落地。
“我最討厭的就是聽別人給自己的過錯找藉口。”五條悟收回指尖湧動的咒力,被割斷的人頭滾落到他腳邊,又在無限術式的作用下被擠壓成一堆碎肉。
“什麼御三家什麼人類的未來,你們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他的聲音冷得像結了一層冰。
“一千年過去了,你們不僅從來沒有想過道歉,反而為了留住這些本來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一次次把神明的轉世殺死。”
“就為了所謂可笑的權力,和地位。”
說著,他慢悠悠地走到房間正中央——屬於高層領導者的位置上坐,姿態隨意又狂放。
“你們大概不知道吧,這雙眼睛,能讓我看到一切真相。”
“我知道你們當中的一些人私早就和那些咒靈有聯絡。”
他每說一個字,房間內的氛圍都跟著沉重一分。
“你們以前想殺了我,現在應該更想看著我死,這些我都清楚。”五條悟伸手扯下了眼罩,“我一忍讓,不是我怕你們,而是我覺得還沒到非要向你們動手的地步,也就是你們說的,惻隱之心。”
“但現在,我後悔了。”
“所以,我打算把你們全部殺掉。”
一瞬間的沉默。
無形的恐懼在空氣中蔓延,在場的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那股充斥在房間內,滿含殺意的龐大咒力。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出生即被稱作最強的年輕人,他這次前來不是為了恐嚇也不是為了警告,而是來取他們的性命。
他是來為他的神明復仇。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停止流動。
無數無效資訊被強迫性地灌進領域內所有人的大腦,他們無法行動無法思考甚至無法呼吸,“知覺”和“傳達”為了存活在腦海中強行將這些“無效資訊”執行無數次,但身體卻形行屍走肉。
“怎麼?害怕了嗎?”五條悟慢慢抬起了手。
他的聲音平靜地可怕,可他的眼裡卻染滿了血色斑駁的瘋狂。
“為什麼要害怕呢?”他著單手結印,血紅的光在他指尖凝聚。
那一雙雙眼睛中滿含的驚懼,又深重了些。
那份無所遁形的恐懼絕望,漂亮得刺眼。
但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遲來的後悔,比什麼都下賤。
“術式反轉——赫。”猩紅的血光在狹窄的房間內炸裂。
鮮血開始噴濺,慘烈的叫喊在空氣中沸騰。
五條悟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冷眼看著面前由他親手製造的人間煉獄,星海般深邃透澈的眼眸裡剔除了所有人性的情感,如今剩下的只有難以遏制的赤.裸殺意。
“既然選擇做了,那就給我做好死的覺悟啊。”
“你們殺了他,我殺了你們,這很公平,不是嗎?”
神無月鏡遇見那個人是在公園的長椅上。
他的眼睛不好,白天沒法出來活動,只能等到夜晚太陽落山後才能出來給自己找吃的。
一天沒吃任何東西,他對著咒靈來來回地反胃噁心,最後還是沒能放下心的芥蒂對那些醜東西下口,而普通人類身上的負面情緒又太弱,他試著吃了幾個人只是讓他越吃越餓。
正當他走投無路準備去再試試吃咒靈的時候,他在街邊的公園裡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氣息。
他第一次見到身上帶著這麼強烈負面情緒的人類。
如不是能從對方的穿著和體溫上確認這的確是個人,他差點就以為這是個人類形態的特級咒靈。
神無月鏡悄咪咪地往前湊了湊。
白毛,戴眼罩,似乎有點眼熟的樣子。
已經快餓昏頭的神無月鏡忽略了腦海裡突然出現的危機感,滿心都是終於能填飽肚子的喜悅。
這,悄悄吃一口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他現在處於隱身形態,除非是咒術師,普通人類應該都看不到他。
於是神無月鏡放心大膽地走到對方身邊蹲,手指試探性地想要碰一碰對方垂落在一側的手。
然而——
誒?神無月鏡一臉驚奇地發現自己根本碰不到對方。
明明手已經伸了過去,但他和對方之間就像是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一樣,總是只差一點點就能碰到。
???神無月鏡滿臉黑人問號。
有沒有搞錯,好不容易讓他找到了個能下嘴聞上去還挺香的人,結告訴他他只能看不能吃?
神無月鏡決定自己還是回去吃咒靈算了。
他不受這個委屈,說不定那些個咒靈都是長得醜吃起來嘎嘣脆超級香。
然而,就在他準備站起來離開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手被什麼東西猛地抓住了。
他對上了一雙星海般瑰麗的眼眸。
兇猛的野獸咬住了獵物柔軟的咽喉。
身前的男人在離他不過咫尺的距離裡按住他的手腕,星海般璀璨的眼裡慾望與偏執悄無聲息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