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清楚, 認識乙骨憂太的那一天,正是夏油傑動手,殺掉雙親的一天。*
在那一天, 他照舊在執著祓除咒靈的任務。任務物件是那位跟盤星教過從甚密的國會議員的情婦。
然, 在正式地祓除之, 看著在他手下縮成小小的一團,流著血淚,不斷叫著媽媽的咒靈。
以及那位情婦倒在國會議員的懷裡, 撫著肚子, 喃喃地說著“我憐的孩子”的傷心模樣。
因為在公寓裡吃到的甜品好吃, 所以他便多嘴提了一句——
“你的孩子變成詛咒以後, 好像還維持著人類的意識。如果你實在思念他的話, 我有辦法能讓你跟他再見一面,他現在在這裡叫著‘媽媽’……”
誰料, 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情婦立刻恐懼地發出一聲尖叫, 撲過來,掐著他的手臂:“我不——求求你,求求你馬上殺了它!不論用什辦法, 別讓它再纏著我!”
國會議員也瞬間變了臉色,趕忙叫僕人情婦帶回房間,又吩咐秘書往他的賬號上打了一大筆封口費。
他不想這筆錢, 還發短信夏油,他能不能乾脆殺了國會議員和他的情婦。
得到夏油“不”的回覆後,他難得不情願的生了會兒悶氣。
快,看著在他的咒具下瑟瑟發抖的咒靈,他突然有了個主意。
他對咒靈說:“喂, 我帶你出去玩吧。”
咒靈生大概也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在聽到他說出去玩的提議後,咒靈立刻會被祓除的恐懼拋開,纏著他歡呼來。
為了防止咒靈走丟,他將咒力凝成細繩,咒靈拴在了手腕上,遛走著。
等走到人多的大街上的時候,他讓咒靈像氣球那樣飄來。
他帶著咒靈先去看了最熱門的兒童劇。
然後,他花掉國會議員打他的那筆錢的一大半,找到咒靈最喜歡的那位兒童劇演員,讓他再單獨咒靈表演一個選段。
一開始演員的經紀人是不太願意搭理他啦,但他得實在是太多了。
最後,在咒靈的強烈求下,他們往當下最熱門的主題遊樂園。
從下午到晚上,他們玩遍了所有專案,除了鬼屋。
小小的咒靈無奈地抬頭看他:“哥哥,你明明連詛咒都不怕,為什會怕鬼啊?”
在旁人詫異的目光,他抱著鬼屋門口的柱子死活不放手:“鬼、鬼跟詛咒又不一樣,鬼是會從電視機裡爬出來嚇人的!”
“……”
離開夜幕下依舊閃爍著語和燈火的遊樂園,注意到咒靈落寞的神情,他已經做出咒靈帶回盤星教的決定。
反正夏油都養了這多人了,多一個咒靈也沒什吧。
更何況,養個咒靈比養菜菜子省事多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乙骨憂太,以及乙骨憂太那一群高專的同期們。
他們從背後叫住了他。
“喂,那個牽著咒靈到處跑的傢伙——”
等他轉過身,看見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女孩兒,一個立著領子遮住半張臉的酷哥,一熊貓,還有一個揹著體型巨大,形容恐怖的強大咒靈的男生。
他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哇——一直揹著這大的咒靈,不會年紀輕輕腰椎間盤突出嗎?”
被他牽著的咒靈拽一拽他:“哥哥,你說得太大聲了,對面好像都聽到了。”
男生溫柔地來:“沒系啦,裡香一點都不重。”
那個叫裡香的咒靈,卻咆哮著俯衝到他的面,對他齜牙咧嘴地發出恫嚇的怒吼。
這個裡香像是用這一招嚇退了不少人的樣子,但對他沒用。
作為回敬,他頂豬鼻子,做了個鬼臉:“八嘎——”
裡香像是被他的鬼臉激怒了,眼看又衝過來,那個得溫柔的男生趕忙將她攔腰抱住,勸道:“裡香算了算了——”
熊貓和酷哥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戴眼鏡的女生忍不住了,她的額角彷彿爆出了十字:“我說——你們我認真一點啊!”
對此,男生比了個ok的手勢,裡香帶到一邊,熟練地開始哄。
戴眼鏡的女生來到他面,看著被他牽著的咒靈:“你看得見吧?”
他警惕地抿著唇,沒有回答。
由於女生湊近了,略微看清了他的長相,後她兇巴巴的語調突然變得不自然的溫柔來。
“我是說——其實我們沒有惡意,我們是咒術師,是專門負責替你們祓除咒靈的從業人員——喏,是你牽著的這一個。”
這時,他也注意到了除了熊貓之外,這一人都穿著高專校服。
咒術高專,夏油曾經讀的學校,也是聽命於下令通緝盤星教的咒術高層的組織。
那是他的敵人。
所以,是敵人的話,直接殺掉好了。
立著領子的酷哥最先察覺到他的殺意。
瞬間,酷哥拉下立領的拉鍊,對著他沉聲道:“不準動——!”
他在心忍不住嗤。
酷哥你以為你的聲音好聽,所以你說什我會聽你的嗎?
別開玩了。
然,酷哥的話音剛落,一股無形的力量,彷彿厚重的鐵鏈,牢牢地將他箍住,令他動彈不得。
感受到他掙扎的力度,酷哥皺了皺形狀姣好的眉,走向來,磁性的聲音越發低沉:“跪下。”
他的膝蓋應聲觸地,在地面砸出一大片龜裂的痕跡。
“棘……”
戴眼鏡的女生似乎意識到了什,她看了他一眼,然後在酷哥的示意下遠離了他。
“放手。”
看著他不受控制地,逐漸鬆開地牽著咒靈的手,他一聲怒斥:“夠了,別欺人太甚了——”
瞬間,他以咒力嚴密地包裹住全身,豎屏障來抵抗酷哥咒言的侵襲。
雖說戴眼鏡的女生和熊貓的體術都不錯,但這個人加來暫時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他萬萬沒想到,那個揹著咒靈的溫柔男生居然會強得這怕。
最後,他能拼著一條胳膊被撕裂的風險,從裡香口奪回差點被她咬碎的咒靈。
但他沒能成功帶著咒靈逃走,他被男生擊倒,尖銳的咒具抵住了他的咽喉。
男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神情冰冷:“你逃不掉的。”
這時,被他保護的咒靈抽泣著,從他的懷裡拱了出來。
儘管還維持著人類的意識,但已經成為詛咒的咒靈,外形早不似人類孩童的模樣。
非形容的話,咒靈此刻像一死去的,快腐爛的金魚。
咒靈哭來的樣子,明明沒有半點人類孩童哭來時惹人心疼的憐,卻莫名令他心頭髮澀地不忍看下去。
咒靈擋在他的面,對那個男生道:“求、求你不打哥哥——哥哥他不是壞人,都是因為我……”
變成咒靈的六歲孩子,開始向男生講述這一天和他到處遊玩的經歷。
以及,孩子的母親為了獲得國會議員的寵愛,活活將孩子淹死在浴缸裡,害得孩子變成詛咒的怨恨。
六歲的孩子語言和邏輯都比不上成人,許多事說得斷斷續續,但男生一直都沒有打斷咒靈,這耐心地聽著。
甚至,也許是害怕自身的情緒觸動到咒靈,加深咒靈的詛咒,男生連詫異和心疼等情緒都溫柔地隱藏了。
最終,咒靈在他的耳畔不捨地蹭了蹭:“哥哥,謝謝你——謝謝你這一天讓我這開心,開心到我都已經忘了怨恨媽媽了。”
祓除咒靈的辦法有多種,失去了憎恨等情緒,也相當於失去詛咒效力的咒靈也能自然消散。
留下下一次一定陪他玩一次鬼屋的告別,咒靈消失了。
聽了咒靈的講述,男生眼底那一抹對他淡淡的厭惡,已經被動容和歉意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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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移開咒具,想地上的他拉來:“對不,是我們誤會你了——我叫做乙骨憂太……”
咒靈留下的告別令他的心頭空落落的,加上他許久都沒有敗得這狼狽了。
於是,乙骨伸過來的手,被他不客氣地一拍開。
他默不作聲地撐身體,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這裡。
回到盤星教後,為了避免眾人看到他被揍得慘兮兮的模樣,他原本打算先偷溜回房間,自處理傷口。
然,在他拐彎的時候,遠遠地看到了廣場上聚滿了人。
一名詛咒師狀若癲狂地對夏油進著指責:“確實是我的疏忽導致任務失敗……但那是因為樹裡,我唯一的妹妹她遭遇了危險!在那樣的情況下,你叫我如何能不擔心她?!夏油傑——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像你這樣冷酷無情的!”
在那名詛咒師的話音落下後,廣場上嗡嗡地鬧了來。
快,詛咒師再一次痛苦地放聲高喊:“你沒有咒力的普通人叫做猴子,你說殺光猴子,創造一個沒有詛咒的世界——你嘴上說著,你心裡做到一視同仁了嗎?樹裡沒有咒力,所以她活該去死——那你呢?夏油傑你的父母不也是普通人嗎?那你為什還不殺了他們——!”
最終,這場鬧劇以那名詛咒師激動的昏厥作為落幕。
在四散的人群,他一眼找到了身著袈裟的孑然人影。
顧不上身上的傷,他幾乎是小跑著,趕到了夏油身邊。
正開口,背對著他的夏油卻搶先道:“怎去了這久?”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在他心虛地組織著語言的時候,始終背對著他,沒有轉身的夏油嘆了口氣道:“算了——”
“夏油大人……”
他笨拙地出聲,夏油再不願聽他多說一句,結印放下了結界,阻擋了他的靠近。
但他絕不會輕易放棄。
第二天,他偷偷跟蹤獨自離開盤星教的夏油。
“預判的三秒”這門術式被他發明出來以後,他極少在人使用,連夏油也被他瞞了過去。
他的目的,是為了讓這門術式在他進跟蹤時,發揮最大的效用。
有了術式的幫助,加上夏油明顯心不在焉的狀態。
這一回,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被發現,是成功地跟蹤著夏油來到了一處有著獨立庭院的宅。
他隱藏在宅邸正對著廚房的窗邊,小心地望進室內。
此時,一位溫婉美麗的夫人,正在流理臺料理。
夫人身後的餐桌旁,坐著一位形容嚴肅的年男子。
年男子面擺著一份報紙,但他的視線一次都沒有真正地落在報紙上過,反總是忍不住抬頭,去看牆上的掛鐘。
快,屋裡響了門鈴聲。
是夏油到了。
夫人立即發出一聲喜悅地歡呼,離開廚房,迎了出去。
與此同時,年男子也稍顯激動地站了來。
夫人牽著夏油的雙手,心疼又慈愛地打量。
一旁的年男子,幾次想走近,又礙於性格頑固的羞赧,最終侷促地停下了腳步。
看著這對夫婦同夏油相似的面容,他意識到,原來他們是夏油的父母。
果然,盤星教有史以來最為俊美的教主,母親也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沒等他跟個私生飯似的,以代理滿足的心態,多欣賞一會兒夏油同他父母相處的溫馨場面。
卻見夏油召喚出咒靈,命令咒靈掐住了雙親的脖頸。
夏油麵無表情地站在那兒,直到雙親在咒靈的手停下了痛苦呼救的掙扎。
後,夏油來到廚房,推翻那一盅母親從得知兒子歸家後,滿懷愛意熬煮的湯羹。
引燃燃氣,將生死不明的雙親留在火海裡,夏油快步離開。
親眼目睹夏油弒親的舉動後,他的腦海一片空白——
等他再回過神,他已經抱著夏油失去意識的雙親趕到了最近的醫院。
在醫院的門口,他又遇到了乙骨。
在乙骨的幫助下,他渾渾噩噩地替夏油的雙親辦理了住院手續。
得知位都暫無生命危險後,他懇求乙骨替他照料這一對夫婦。
然後,他都沒有勇氣等到乙骨的回答,怯懦地逃走了。
當然,在下次見到乙骨的時候,者已經不再會逼他這做的理由了,反還溫柔地安慰他:“五條老師讓我向你道謝,他會好好照顧……夏油先生的父母的。”
有了共同的秘密,人快變得親近來。
從那以後,他過上了一邊做著夏油的狗,一邊偷偷與敵營的乙骨做朋友的日子。
不過,他與乙骨也不能經常見面。
因為個人都忙。
他忙著做他的詛咒師,為夏油改革咒術界的偉大事業添磚加瓦。
乙骨也被他的那個六眼老師使喚得滿世界跑,苦哈哈地處理各種棘手的任務。
“我都累成那樣了——五條老師連半句安慰的話都沒有,惦記著叫我別忘了他帶手信,真是太過分了。”
通常,他和乙骨聚在一,聊的是上面那樣的話題。
乙骨總是會吐槽他惡劣的高專老師,他則是向乙骨分享,他作為夏油的狗的心得體會。
他們不會提及各自的任務內容,也不會對對方的話進評價。
因為他們彼此都清楚,雖說人已經成為了朋友,但處在不同陣營的他們,遲早有一天會在戰場上相見。
直到有一次,乙骨實在是無法忍耐了:“請別再說你是夏油先生的狗這樣的話了,你明明是喜歡他嘛——喜歡這種珍貴的感情,是不應該被貶低的。”
雖然對乙骨的說辭一知半解,但者還是成功他引入了,即便作為夏油的狗,同時也以作為人喜歡夏油的概念。
然,當他聽取乙骨的建議,去詢夏油能不能接受他的喜歡時,夏油總是避不答,反倒他,是誰教會他這樣的。
於是,他又夏油的反告訴了乙骨,想向乙骨尋求一個答案。
但乙骨顯得生氣,說著:“沒想到夏油先生對待感情,居然會這的惡劣。”
換做其他人,膽敢如此置喙夏油,他早動手那人揍一頓了。
乙骨是他的朋友。
且,他隱約能感覺到,乙骨的這一番話並不僅僅是對著夏油生氣,更多的,是出於對他的心。
於是,他學著菜菜子在對美美子道謝時,常做的舉動。
伸出手,他試探地抱住了乙骨,將臉頰貼到乙骨的脖頸處,也菜菜子撒嬌的語調一併學會了:“謝謝你,憂太。”
乙骨先是愣了愣,然後像是生怕他逃走那樣,用力地回抱住他。
乙骨莫名羞澀地:“我、我們認識了這久,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放鬆地靠在乙骨的肩頭,誠實地答道:“我沒有名字——因為我是孤兒,我不喜歡我從福利院領走的那個女人我取的名字。”
感受到乙骨抱著他的力道驟然加重,他不自在地掙了掙,抬頭,恰巧撞進了乙骨那一雙湖水一般,溫柔的眼眸裡。
“那我叫你梔怎樣?”
說著,乙骨鬆開抱著他的一手,拎一盆才從花市買來的新品種的梔子花:“是五條老師吩咐我買回去的,不過我在買下這盆梔子花的時候,立刻想到了你。”
看著這盆結著潔白花苞的梔子,他頓了頓,然後對乙骨點頭說好。
這樣,他與乙骨的友誼,偷偷的持續了大半年。
在他天真地以為,能夠一輩子偷偷的跟乙骨做朋友的時候,夏油已經發現了他疑的徑,並且在暗地裡調查清楚了一切。
說來不巧,那段時間的盤星教出了一個隱藏得深的臥底,他們制定好的計劃,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洩露高專。
他對於這個臥底感到萬分惱火,並且暗自誓,一定替主人臥底抓住。
這時候,他不知道夏油懷疑的物件,已經變成了他。
聽到夏油又派他新的任務,跟狗勾得到了獎勵的肉骨頭似的,他快活地搖著尾巴,去聽令。
然,在聽到任務內容居然是奪取乙骨所擁有的特級咒靈裡香後,他難得的閃過一絲猶豫。
他聽見上首的夏油發出一聲輕,本能的,這一聲輕讓他感到害怕。
慌亂之下,他再不敢多想,立即接受了任務。
不過,在他接受了任務後,夏油又改口,說不再需裡香了,是他往高專的禁地盜取一件咒物。
這晚的夜色陰沉沉的,月光被厚厚地遮住,像是快下雨了。
他在暗夜裡卻如魚得水,快便闖入高專禁地,成功盜取了咒物。
在他按照原計劃撤退時,卻發現,乙骨身攔在了他的退路上。
經過這半年的歷練,乙骨顯然變得更強了。快,他便不敵乙骨,再度敗下陣來。
抱緊了咒具,他悶悶地道:“我不想跟你打。”
乙骨了:“這巧,我也是。”
於是他又得寸進尺地:“那你不如放我走,讓我帶著咒具回盤星教完成任務吧。”
“那不。”
乙骨仍舊著:“不過,我以帶著你回去見五條老師。”
乙骨的意漸漸變得鄭重來,彷彿他在履著什承諾:“梔,五條老師已經答應我了,他會為你解決那些高層,從此你能夠安心的留在高專……”
“等等——”他疑惑地打斷了乙骨的話,“我什時候說過我留在高專了?”
乙骨憐憫地看向他:“梔,夏油先生已經知道我和你系了,也知道這一年裡,我和你常常在私底下見面。”
聽著乙骨的話,他的心瞬間升一股巨大的恐慌。
乙骨仍在繼續:“我今晚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也是夏油先生說,盤星教不需……背信棄的叛徒,他你交還高專。”
他瞭解夏油,也瞭解乙骨。
所以,他清楚乙骨停頓的話音代表著什。
乙骨沒有完整地複述夏油的話,一定是夏油用來形容他的,那些刻薄傷人的字眼替換掉了。
但這對他其實沒什幫助。
在得知夏油他當做叛徒,並且打算拋棄他的決定後,像是一道巨斧嗡地一聲,將他劈成了半。
他疼痛麻木地站著,不置信地反:“你說……夏油大人,我交還高專?這是什意思?”
乙骨還想再說什,但看到他的表情後,彷彿被他嚇到了,他不忍地保持了沉默。
天際驟然響一聲雷鳴。
隨即,悶了一晚上的大雨,終於落了下來。
被雨水拍打到的地方,尤其是他的眼眶,正刺刺地發疼。
他倏然驚醒過來,然後拼命地否定著乙骨的話:“不能——夏油大人絕不能拋棄我的,我算去死,也不能會背叛夏油大人!我回去找夏油大人清楚……”
“梔——!”乙骨提高音量,喚停了他,接著,乙骨內疚頹喪地垂下了頭,“我抱歉,梔。”
他的瞳孔猛地縮了縮。
他知道乙骨為什會向他道歉了——因為是乙骨,害得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迫成為夏油口的叛徒。
乙骨能夠複製他人的術式。
他想必在乙骨面,偶然發動過“預判的三秒”這一門術式,然後被乙骨複製了去。
他猜測,乙骨或許是五條求,又或者乙骨自己想這做。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了。
總之,乙骨透過從他這裡複製得來的術式,再作用到他的身上,從他這裡套取到了不少盤星教相的情報。
畢竟,作為特級咒靈的裡香,以乙骨源源不斷地提供咒力。
乙骨能不停地疊加術式,在無限延長的未來時間裡,誘導地對他進話,還能避免讓停留在當下的他知曉。
如果說,夏油拋棄他的決定,是將他痛苦地劈成了半的話。
那乙骨對他所做的,是在他遭受重創的身體上,又潑上滾滾的熱油。
他忍受著灼燒的刺疼,不抱希望地向乙骨尋求一個答案:“所以從一開始,你會接近我,說著想跟我做朋友那些話,是為了從我這裡……獲得情報嗎?”
乙骨露出彷彿失去了什重寶物的慌亂,急忙辯解:“不是的,我明明是認真的想……”
“夠了——”他悲憤地打斷了乙骨的話,“到這種時候了,你還再接著騙我嗎——!”
乙骨咬著牙,腮幫子激動地鼓來,單薄的身形被雨水打溼了,好似一碰會碎掉,最終承認道:“確實是……因為五條老師拜託我,我才會主動接近你……”
跟他一樣簌簌落下什的天際,再一次打響一道雷聲。
接連不斷地耳鳴,已經讓他聽不清乙骨後面的話了。
他張了張口——
想告訴乙骨,其實之夏油交代他的任務,是命他奪走裡香。
但因為乙骨是他的朋友,他頭一回對於夏油的命令產生了猶豫。
那一刻,他甚至動搖了立場,居然寄希望於教內的臥底,再一次提高專通風報信。
又或者,他願意被乙骨狠狠地重傷,讓他無法完成這個任務。
總之,他當時暗自決心,一定拼盡全力來守護乙骨這個朋友。
但最終,這些話他一句都沒有說出口。
他突然覺得好累,連對欺騙了他的乙骨發脾氣的力氣都沒有,這沉沉地抬著腿轉過身。
乙骨卻踏著雨,大步大步地追了上來。
“梔——你去哪裡?”
“回盤星教。”
乙骨一舉攔在他的面:“你難道還沒聽懂我剛剛說的話嗎?夏油的意思是,他已經知道了你是叛徒。算……算你不是有意背叛他的,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回去相當於自投羅網——”
他推開乙骨,繼續往。
乙骨愈發地焦急了,用力拽住他:“你以跟我說過那些背叛了夏油的詛咒師的下場吧——你也想落得跟他們一樣嗎?夏油說不定會殺了你的!”
見到他執迷不悟地模樣,乙骨突然發狠了道:“你不願意跟我回高專——你寧願回到夏油身邊去死,你那喜歡他,喜歡到一輩子都做一條狗嗎?!”
他積攢已久的怒火,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他攥緊拳頭,狠狠地砸在了乙骨臉上。
看到乙骨被攻擊,裡香立刻做出反應,怒吼著咬著他的肩膀,將他遠遠地甩了出去。
“裡香——!”
從未見過乙骨如此生氣地叫它的名字,裡香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躲到一旁縮了來。
乙骨跑過來扶他,但他厭惡地避開了。
他又痛又冷,狼狽地撲倒在地上,嘴裡滿是苦澀的草腥味。
終於,他委屈地在大雨裡失聲痛哭,哽著喉頭,胡亂地嗚咽著——
“我、我不會再相信你了!你從一開始在騙我——害得我變成夏油大人口的叛徒……你們都是一樣的,算我跟你回去,總有一天,等我沒有了利用價值,你會拋棄我……”
趁著乙骨因他的話語愣神的功夫,他掰開乙骨拽著他的手,連咒具都忘了拿,這踉蹌地開始奔跑。
然後,他撞見了乙骨口的六眼老師。
大晚上還戴著黑色眼罩的六眼老師舉著一傘,在他經過時,試圖傘遞他。
他沒有接,是繞開了乙骨的老師,自顧自地跑遠了。
然,等他回到盤星教。
看到聚在廣場上,以夏油為首的,嚴陣以待的詛咒師們。
他那顆快失去跳動的活力,已經變得灰敗的心臟,又黯淡下去一分。
裡香造成的傷口,加上他帶著這樣的傷一路奔襲,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此刻,他這以伏誅的姿態,跪倒在夏油麵。
旁觀的詛咒師們,或惻隱或冷漠,但他們不約同的沉默著。
唯有被他欺負得最厲害的菜菜子,居然開口為他求了情:“夏油大人——您應該知道,這個傢伙對您是最衷心不過的,其一定是有什誤會!”
“是?”
夏油極輕地應了一聲,來到他的面。蹲下來,捏著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頭。
夏油打量著他。
於是,他立刻想了夏油開啟那扇地下室的鐵門,將他從救出來的那一天。
他同那一天一樣,痴痴地仰望著他俊美強大的神佛。
然,當初會拍拍他的腦袋,溫柔地叫著他“梔子”的夏油已經尋不見了。
他顫聲道:“夏油大人,如果我說,我不是有意背叛您的……”
夏油失望地嘆了一口氣:“這說,你確實是背叛我了。”
他同樣對自己感到失望,失望於他輕信了乙骨,洩露了情報。失望於他努力了這久,仍舊沒辦法留在夏油身邊,一輩子做夏油的狗。
最終,夏油松開了抬他下巴的手,站身,再沒有多看他一眼。
雖然這一次,夏油並沒有放下阻擋他的結界,但他知道,他永遠都不能再靠近夏油了。
夏油已經決定拋棄他,不他了。
“看在你過去為盤星教盡力盡力的份上,梔,我不會殺你的,請你離開吧——”
他的眼睛澀澀的,似乎早在那場大雨流乾了眼淚,眼餘刺痛模糊的殷紅。
他的心臟在得知夏油宣佈將他驅逐的這一秒,也提他一步,絕望痛苦的死去了。
其實,對他這樣一直被豢養的家犬來說,死亡並不算什。
他最恐懼的,是他深愛的主人將他逐出家門,讓他變成一條流浪的棄犬。
有的狗被趕出了家門,這條狗或許會去流浪,然後幸運地遇到新的主人,再被收養。
但有的狗,像他這樣的,是被主人拋棄了,他會傷心的活不下去。
除了菜菜子以外,沒有人注意到他正緩緩地抽出咒具。
在菜菜子發出尖叫聲的那一瞬間,他花光這條性命僅剩的全部力氣,將咒具狠狠地捅入他早死去的心臟。
夏油猛地回頭——
夏油玩著傳自加茂家的,錶盤造型的咒具。
在七海抱著鬱也離開的同時,他也轉過身,冰冷地對堀留下一句——
“別讓人來打擾我。”
夏油袈裟的袍腳在他身後翻滾著,他大步離開了石庭。
將夏油的命令吩咐下去後,堀找到了菜菜子,忍不住同菜菜子又聊了一年發� ��的那件事。
她正好是在那件事發生之後,才加入的盤星教,所以對於那件事的經過,都是聽由旁人的轉述。
“那——真的是那位梔大人,背叛了夏油大人嗎?”
正在玩手機的菜菜子愣了愣,她想到什,面上浮現與她年齡不符的深沉的悲痛。
她宣洩著什似的:“才不是的——梔他是個大笨蛋!那種笨蛋會傻乎乎地讓人騙罷了!”
後,菜菜子倏地紅了眼眶,說出了這一句她一年想說出口的話:“連夏油大人他——他其實也是個笨蛋!”
菜菜子再不願多說什,她推開堀,激動地跑遠了。
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來到一個熟悉的院子,是梔生居住的地方。
菜菜子再一次想了那個夜晚——
在梔決絕地將咒具捅入心臟之後,她在夏油的臉上瞥見了一種她從未看到過的慌亂。
她一直堅信著,即便天塌下來都會面不改色的夏油大人,此刻,抱著傷重昏迷的梔,居然會表現得這迷茫和無助。
在美美子的提醒下,她立刻出列。
作為最早被夏油帶著從高專叛逃的她們,也最明白夏油現在需的是什:“反轉術式——夏油大人,請聯絡高專的家入小姐,她的反轉術式一定能救下梔的!”
當晚,因為始終放心不下梔,菜菜子也像這樣,來到了梔住著的院子裡。
然,除了家入小姐外,她還見到了另一個年輕陌生的咒術師。
看到術師身後那恐怖的特級咒靈後,她立刻猜到了術師的身份。
那在情報裡形容為張牙舞爪的特級咒靈,這時卻沮喪地耷拉著腦袋。
在發現了菜菜子的身影後,她也沒有多餘的反應,是隨意地打量了一眼,又蔫蔫地移開了視線。
於是,菜菜子便開始正大光明的偷聽院子裡發生的對話。
少年術師來到夏油麵,深深地鞠下了躬。
術師身上亂糟糟的,滿是草屑、泥土和雨水的痕跡,聲音也是沙啞的:“夏油先生——其實是因為我,我複製了梔的術式,然後,我按照五條老師的指示……”
那特級咒靈發出咆哮,菜菜子也忍不住後退一步。
因為,在少年術師的話音落下後,夏油鋪天蓋地的殺意,幾乎都能將躲藏在遠處的菜菜子的面龐,都吹刮出血痕。
是家入小姐打斷了夏油的殺戮:“喂——是你求我來治療你的人,不說謝謝算了,你還敢當著我的面殺我的學生?夏油傑,你夠以的啊!”
夏油咬緊了牙,眼底佈滿血絲,最後像生生地嚥下一口淤血那樣,將殺人的憤怒統統壓回心底。
在夏油開口之,菜菜子看到少年術師搶先道:“家入老師,怎樣——梔他、他醒過來了嗎?”
“奇怪——”家入難得心虛,躲開了這道充滿懇求和希冀的目光,“他的身體是沒題了,但人暫時還沒辦法醒來,因為他的靈魂不見了……”
面對少年術師急切得近乎於逼迫的追,家入終於不耐煩地吼道:“我怎知道啊——這個題應該你們個吧!是不是因為你們對他做的事,他覺得活著沒意思,乾脆靈魂隨便跑到哪裡去當個詛咒算了——”
聽見家入的話,少年術師倏地,像是槍一樣,搖搖欲墜。
後,少年術師緩緩地跪倒在地,他埋著頭,喃喃地說著不知道誰聽的對不。
總之,在那個夜晚,菜菜子知道件讓她無比震驚和心痛的事——
梔沒有背叛他們,是受到了那個高專術師的利用。
家入小姐修復好了梔的身體,梔的靈魂不見了。梔有能這一直沉睡下去,再不會醒來。
然,菜菜子本以為夏油在知曉了事情的真相後,會做些什。
最碼,也那個利用了梔的術師狠狠地揍一頓。
順便再術師的特級咒靈搶過來,夏油大人不是早想多收集幾個特級咒靈嗎?
無論菜菜子內心如何焦急,如何期盼著夏油的動,連美美子都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夏油卻沒有一絲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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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還是好好做著他的盤星教教主,他每天都會在固定時間接見教徒,收取供奉,擴充教會勢力。
也會如期召開集會,站在廣場的高臺上,彷彿萬眾矚目的人氣明星,高舉著手臂,沐浴在教徒炙熱的歡呼。
他有條不紊地推進著制定好的計劃,即便發現計劃的某部分缺了一個人來執,他也能毫不遲疑地命令其他人來頂替。
他依舊是猴子教徒心目,無所不能的神佛。
他依舊是麾下的詛咒師們,忠誠追隨著的強大首領。
他沒有絲毫改變,好像梔從未出現過那樣。
菜菜子想不通夏油為何會對梔表現得這冷漠,她拼命自己找著理由——
也許是因為夏油惱火梔自作主張,私自做了許多違抗他命令的事,比如偷偷救下了他的父母。畢竟,不聽話的狗狗,是受到懲罰。
又或者,他仍舊介懷於梔的輕信他人,盤星教造成了損失,甚至險些釀成大禍。
再不濟,是他過分傲慢,不肯承認因他自大的誤解,導致梔傷心得再不肯醒來的結果。
是,到了後來,菜菜子也不再去想了。
因著夏油的態度,眾人都默契地不敢再提梔的名字,久久之,菜菜子也快梔忘了。
直到夏油宣佈攻打高專,作為盤星教向咒術界吹響戰爭號角的一天——
菜菜子又來到熟悉的院子裡。
這一次,她想去梔的房間裡看看,意外的是,她發現夏油也在。
夏油脫下了標誌著他教主身份的袈裟,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
“是菜菜子呀。”
撐在沙發扶手上,像是正在發呆的夏油發現了她,懶懶地同她招呼了一句。
菜菜子猶豫著她是否該離開,夏油又開口:“既然來了,坐一會兒再走吧。”
菜菜子遲疑著,在夏油的對面坐下了。
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身處的房間,房間裡的一切似乎都停留在梔還在的那一天。
瞧上去亂糟糟的,像是有人在房間裡扔了一個骨頭玩具,然後被活力四射的狗狗追逐著跑來跑去,東西都撞得東倒西歪。
梔的房間裡並沒有太多佈置,張單人沙發,一張床,還有一個大大的櫃子。
菜菜子也知道,梔通常不在自己的房間休息,這些年他一直膽大包天地偷溜到夏油的房間過夜。
所以梔自己的房間,變成了被他埋肉骨頭的狗窩——他會找到與夏油相的一切,哪怕是夏油被咒靈割斷的一截袈裟袖口,他都會帶回來珍藏。
菜菜子的目光落到一個熟悉的鑰匙扣上,夏油也注意到了,柔聲道:“那是什?”
菜菜子不好意思地道:“是夏油大人當初你在電玩城我們兌換的獎品——我在梔的面炫耀了幾句,他想辦法從我這裡搶走了。”
“是嗎?”夏油略微坐正了身體,感興趣地眨了眨眼。
菜菜子陷在回憶裡:“然後我還向夏油大人你告狀了,你被我煩得沒辦法,我新買了一玩偶熊——梔知道以後,還氣哭了。”
想到某個人委屈的表情,夏油垂下眼眸,輕輕地來。
太久了。
太久沒有在夏油的臉上看到這放鬆溫柔的意了。
菜菜子不捨得結束話題,更不忍將夏油從這樣的氛圍剝離,她玩著鑰匙扣,發現了角落裡最顯眼的一張紅色大天狗面具。
看著菜菜子手的面具,夏油恍然道:“這個我記得,是當初我他買的吧。”
“對!”菜菜子重重點頭,“是那年我們參加煙火大會的時候,他那張臉太招人了——我們又約好了不在慶典上殺人,免得掃興。所以夏油大人說著‘不能讓梔的臉惹來亂子’,然後他買了面具。”
菜菜子深深地呼吸:“後來,那個笨蛋總記得夏油大人你說的,他的臉會惹來亂子這句話。生怕夏油大人你添麻煩,有段時間天天都戴著面具——直到面具被他戴壞了,還拿去修了一次……”
夏油蹙著眉,彷彿在這一瞬間,他被扔進真空的環境裡,呼吸不到氧氣那般,急促地打斷了菜菜子的話。
“這些事……菜菜子都記得好清楚。”
菜菜子低下頭:“因為那個笨蛋跟我在一的時候,總是不停地說著他跟夏油大人你的事——我聽得耳朵都繭了。”
感受到喉頭的酸澀,菜菜子突然再不敢在這個房間裡呆下去了,她站來,失禮地向夏油告別。
等到快走出院子,菜菜子才反應過來,她手仍舊握著從梔房間帶走的鑰匙扣,想了想,她選擇折返回去。
經過門的窗戶,菜菜子下意識地往房間裡望去,隨即,她怔忪地停下腳步。
彷彿撞見了世界上第一不思議,讓她震驚不已的恐怖事件。
她短促地抽了一口氣,抓緊了鑰匙扣,回過神後,她頭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菜菜子不斷地催眠著自己,一定是她看錯了——
畢竟,高高在上的神佛是沒有慈悲的。
聽取了信徒千百種人生疾苦的盤星教教主,也早已將情感煉鍛得麻木。
所以,他絕不能獨自躲在一個昏暗的,又亂糟糟的房間裡。
低垂著頭,捧著早已掉漆的粗陋面具,像個懦弱的凡人一樣,被幾乎能將他撕裂的痛苦和悔意折磨,落下滾燙的眼淚。
這些拼命地鑽入他腦海的記憶,將鬱也衝擊得渾身都沒了力氣。
鬆開咬在夏油肩膀上的牙,後,鬱也被來不及吞嚥的口水嗆得,狼狽地咳嗽來。
聽見鬱也不適的咳嗽聲,夏油這才彷彿被什驚醒。
生怕再鬱也帶去任何痛苦,夏油小心不捨地放鬆了懷抱,垂眸打量著鬱也。
鬱也自然不知道夏油如此激動的緣由——這些日子,夏油找尋了數不清的術師,實驗了無數種辦法,在一次次的失敗掙扎絕望。
直到今天,他終於成功地喚回了鬱也的靈魂。
當然,是讓鬱也知道夏油這努力,他估計會勸夏油別費那勁兒——畢竟在攻略失敗後,他被夏油氣得下線了,然後開新的檔攻略別人去了,所以馬甲也跟著一睡不醒了吧。
不是他莫名其妙的穿進這個遊戲裡,先是遇到面宿儺,被他打成了“五感盡失”的狀態。
又被真人從高專拐帶到盤星教,然後,夏油從高專搞來的咒具又歪打正著地拘引了他的靈魂。
最後,也許是他的靈魂脫離了身體太久,遇到這個他曾使用過的馬甲,對他的靈魂有兼容性,所以他的靈魂主動鑽進了馬甲的身體裡。
唯一慶幸的是,在馬甲當儲存的記憶帶他的衝擊過後,鬱也又找回了自己清醒的意識。
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馬甲的記憶跟他在遊戲裡經歷的略有不同——能是建檔融合之後,遊戲世界的自動校正。
總之,這都跟他沒系了。
接收了這些記憶後,鬱也像是非常投入的看了一場電影。
他跟著電影的主角一歡或流淚,手攥著溼溼鹹鹹的紙巾。
最後,電影散場了,他也該回家了。
所以,在這一瞬間,鬱也幾乎是自暴自棄地想跟夏油坦白,說他根本不是夏油想喚回的靈魂,讓夏油放他走吧——
“你……”
鬱也話頭才了一半,這時,之不知道溜到哪裡去的真人出現了。真人蹲在結界的外邊,嘻嘻地敲了敲。
夏油的反應強烈得都有些不正常了,他猛地將鬱也往肩頭一按,牢牢地護在懷裡,連一根頭發絲都不願真人看到——像是暴怒的巨龍,生怕旁人覷覦他的珍寶那般。
雖然真人跑得快,但他還是被盛怒之下的夏油,施放出的咒靈撕碎了半邊身子。
鬱也從夏油的懷裡抬頭,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真人遺留下的慘狀,後怕的吞了吞口水。
殺氣騰騰的玉佛,在察覺到懷人含著懼意的目光後,霎時收斂了他駭人的戾氣。
他輕顫著睫毛,彷彿一狡黠的狐狸,偽裝成無害溫順的兔子。
但他忍不住炫耀自己漂亮的皮毛,如此,他才能夠將懷裡的人迷惑勾引。
夏油放柔了語調,生怕大聲一些能鬱也吹了似的:“你剛剛……”
必須得說,多虧了真人如此有奉獻精神的打攪,方才還妄想著坦白身份讓夏油放他走的鬱也,頓時一個激靈。
怎辦!
他怎樣才能在不被夏油發現他不對勁的提下,他的表現圓回來——畢竟,憑著他這個馬甲對夏油擁有的如此忠犬又瘋狂的愛意,即便夏油害得他絕望自殺,但在被夏油召喚回靈魂後,他忠誠到偏執的愛也不會減少分毫。
但鬱也對夏油根本不存在這種強烈的感情。
雖然夏油的確是長得帥,人生經歷也酷啦——這也是鬱也當初第一個選擇建檔攻略他的原因。
但提是,夏油是一個遊戲人物。
倘若讓鬱也在現實世界裡遇到這個邪.教頭子,他肯定轉身跑開八百米,然後馬上打電話報.警。
總之,雖說在接收了馬甲的記憶後,情感的餘韻仍在。但僅憑這些,鬱也實在沒辦法偽裝出他對夏油愛得死活的樣子——
對上夏油辨不清情緒的紫眸,情急之下,鬱也再一次靈光一閃,祭出了他有史以來最為逼真的演技,裝了失憶。
“你……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