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還沒到，只是看著這黃昏，張浩心裡一陣不適。
他不喜歡這種黃昏，那種血一樣的天空更像是什麼恐怖片裡的場景，比起金黃色的晚霞，這種血色的天空更讓人心生煩躁。
今天張浩倒是幹了不少事情，但是最重要的事情始終沒有塵埃落定，反倒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小事得到了解決。
或許是想讓張浩這位吃慣火鍋的錦城人嚐嚐什麼才是地道，李明德特地請他到了一個小館子裡，來嚐嚐首都的涮羊肉。
張浩掀開這家小店的簾子，發現它其貌不揚的外表下，竟然有這樣的內在。
小店裡桌子不多，只有四張，還有兩個包廂，張浩直接走向其中一個包廂，進來後發現只有李明德一個人在。
他也沒感到意外，一屁股做到對面，圍著那包廂裡也不怎麼大的桌子坐了下來，然後看著李明德問道：“怎麼選個這種地方？”
“嘿嘿，咋樣，不錯吧。”李明德絲毫看不出一個大公司老闆的模樣，反而有些社會大哥的氣質，他穿著一個白襯衫，西裝外套掛在一旁的桌子上，擼起袖子，開啟頸部的那幾顆紐扣，拿著一杯地道的首都啤酒，二話不說，先幹了一杯，然後說道：“痛快！”
他看著對面一臉懵逼的張浩，笑著說道：“我知道你不喝酒，那就以茶帶酒吧，我這人吃飯不喝點小酒就難受，白的容易醉，就只能喝點啤的過過癮。”
張浩無奈的看了眼他前面那幾瓶首都啤酒，有些無語。坦白的說，沒有任何冒犯首都人的意思，首都啤酒在他看來，和馬尿差不多。
雖然他喝的不多，甚至現在已經戒酒，但是在他那為數不多的喝酒生涯中，可以肯定，首都啤酒基本上是最難喝啤酒之一了，所以看到李明德堂堂大老闆一直喝這個，也是有些無語。
李明德似乎看出來張浩想說什麼，解釋道：“這首都啤酒，雖然都說它“常溫不如尿”，但是畢竟是我從小喝到大的，喝多了也就習慣了，反而對別的不怎麼喜歡。”
他敲了敲桌子，說道：“至於這家店，也是我從小到大常來的地方，今天請你來，也是讓你嚐嚐這家店的手藝。”
“是嗎？”張浩笑著說道：“既然您這麼推崇，那我就要好好嚐嚐了。”
“別您不您的。”李明德大手一揮，“我們倆沒必要這麼客氣。”
張浩看著這位滿面紅光，開始懷疑這位是不是已經喝大了，所以在這裡胡說八道。
李明德笑著說道：“我可沒喝醉，你不用這麼看我。”
張浩一驚，李明德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知道你很容易被人看出來心裡活動嗎？”
張浩愣愣的搖著頭，李明德就解釋道：“說實話，這也算是你們年輕人的通病了，甭管是好是壞，都寫在臉上，毫不掩飾。”
“米國那個什麼伯格，當初不就是因為年輕，在這種表情上吃了大虧，所以現在被人稱之為機器人嗎？”
他指著張浩說道：“我知道你小子野心不小，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你想幹什麼，但是大概能猜到一點。”
他看了眼沉默下來的張浩，說道：“你大概是想當什麼中國說唱圈的老大吧。”
“甚至說的大一點，遊志遠李歡這批人已經老了，你要是保持住現在這種聲勢，順便在刷刷名望，基本上，哪怕那群人在不爽，也只能捏著鼻子承認你就是他們的接班人。”
張浩沉著臉，沒有任何表示，李明德笑著點了點頭：“就是這樣，以後要注意一點，哪怕我知道你這個人其實不那麼喜歡熱鬧，但是總歸是避免不了的，不只是我，今後你的名聲上去了，就是那些記者也會抓著你的一個表情死命分析。”
張浩點了點頭，李明德想說話就聽見有人敲了敲們，李明德大喊一聲：“進來吧。”
一個老頭就拿著一大盤子羊肉片放到兩人面前，此時張浩也才注意到，這種桌子中間的那老式火鍋已經熱起來了，裡面的湯汁裡傳出一陣澹澹的清香。
老頭沒說什麼，轉身出去又拿了兩小碟醬料走了進來。
他放到兩人身前後沒走，反倒是有些好奇的看著張浩。
張浩被看的有些尷尬，但是這畢竟是李明德的主場，他也不好說什麼，倒是李明德直接開口說道：“張爺，您在看什麼呢？”
這聲張爺即使叫的不是張浩，也讓他心裡有些暗爽，隨機又是一陣吐槽：“怎麼這麼多姓張的？”
這位張爺細細的看了看張浩，然後說道：“這小夥子，是不是昨天上過電視？”
“沒錯。”張浩點頭說道：“唱那個《滄海一聲笑》的就是我。”
“那首歌唱的真心不錯！”張爺一看就是地道的首都人，絲毫不客氣，直接指點道：“就是中間那一段嘰裡呱啦的我不喜歡。”
“那就對了。”張浩可不慣著他：“現在年輕人都喜歡這種的，您老還是有點過時了。”
“說的也對。”老頭意外的好說話：“昨天我孫女就特別喜歡，等會兒走的時候給我張簽名，我給我孫女帶過去。”
“得嘞。”張浩開了個玩笑：“您這涮羊肉要是不好吃我可不籤。”
“您就放心吧。”張爺自信的說道：“這都是內蒙那邊運過來的肉，那股子騷味恰到好處，不像我們這一塊兒的羊肉，一股羶味，吃不下去。”
“那我就放心了。”
“得嘞，您二位慢慢聊。”張爺緩緩走了出去。
他出去後，李明德直接夾了一片羊肉，然後說道：“張爺這人，就一句話，實在，他的店裡，羊肉一直都是最好的，這湯底，也是一直都是最鮮的，他店裡的啤酒，永遠都是首都的。”
“我從小就在他們家吃了，幾十年了，這味道還是沒變。”
張浩喝了口白開水，有些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然後說道：“所以，李總，你請我來這裡吃飯，是為了什麼呢？”
“先吃。”李明德先動了快子，直接涮了下，極薄的肉片在沾到滾燙的湯汁的一瞬間就熟透了，拿出來沾到醬上一吃，那是又嫩又鮮，人間美味。
張浩也吃了一口，確實不錯，但是他現在的心思不在這裡，敷衍道：“確實很不錯。”
李明德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只是默默的品嚐著美味，順便在喝一口酒，快活無比。
而張浩一邊吃，一邊思考，也冷靜了下來，誇讚道：“這羊肉真不錯，醬料調的也很好。”
“是吧。”李明德開心的說道：“張爺這可是有獨門秘方的，配上這羊肉，那叫一個絕。”
“張浩啊。”李明德喝了一口酒，然後吐著酒氣說道：“這人啊，就像這涮羊肉一樣，哪怕是再鮮再嫩的羊肉，也得有好的醬料，才能有獨特的口感。”
他拿著快子，很是輕佻的指著那銅製的火鍋和湯底說道：“甚至這湯底和這口鍋，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懂。”張浩也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這位還是頗有華國商人的作風，說什麼事都得先拐彎抹角一番。
“您不就是想說，就算我這人有再好的才華，也始終脫離不了天娛和您的栽培嗎？”
“唉，話別說的這麼直接。”李明德有些不滿：“你或許是接觸黑怕的時間有些長了，說話和做事都是外國人那一套，太直，在我們國家，得要學會柔和一些。”
“是嗎？”張浩笑了笑：“我覺得我夠柔和了，至於什麼直不直的事情，重要嗎？”
“我張浩要是還能寫出幾首不錯的歌曲，保持良好的熱度，哪怕說話再直，您也終究會把我當成小弟來看，甚至會對我展示友好的一面。”
“要是我這片羊肉沒那麼嫩了，那我哪怕賣相再好，聞著再香，只要吃到嘴裡還是一股羶味，甚至還很難嚼，你也會毫不客氣的把我吐出來，甚至做的絕一點，你還可以往上面踩上幾腳，不是嗎？”
李明德似乎是被噎住了，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然後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啊，真的得改一改了。”
“我又何必去改呢？”張浩此刻倒是一改之前的模樣，變得咄咄逼人起來：“我既不是那種難吃的羊肉，也不是所謂鮮嫩的羊片，我是一塊足夠大的羊骨頭，那我又何必去變得柔軟，變得鮮嫩呢？”
“哪怕不用這所謂的醬汁，也沒有這所謂的火鍋，就是一個瓦罐和一勺清水，至多在加上幾粒粗鹽，也能有一鍋鮮美的肉湯，那我又何必去做一片羊肉，而捨棄這充滿營養的骨頭呢？”
張浩甚至有些意氣風發的說道：“不過是如今瓦罐被火鍋替代，我這個羊腿也只好在火鍋裡泡著，被人撈出來後需要抹上醬汁才能食用罷了，要是早上幾年，誰有敢說我接著一個瓦罐，也說不定能發家呢？”
李明德看著這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他愣了一下，緊接著便發出一身大笑：“不錯，你張浩竟然覺得自己是一顆大羊腿，那我就給你張浩當羊腿的空間！”
“但是，今天找你是因為別的事情。”李明德也沒繞來繞去：“你雖然自詡是一片羊腿，但是目前，仍然該是一塊足夠鮮美的羊肉罷了，甚至你還搞了一鍋鮮美肉湯，可是引得不少人想來喝上一口。”
他吃著羊肉，含湖不清的說道：“再怎麼說，你終究沒讓人看到那根骨頭，所以自然也沒人覺得他啃不動。”
“原來還有上層嗎？”張浩皺起了眉頭：“我還以為只有她們呢。”
“是張雅琳她們吧。”李明德冷笑一聲：“這公司內雖說也能說是我的一人堂，但是總是有其他快子盯著這口鍋的，我也不能護住所有的食物，她只不過是其中一人先放出來試試味的而已，那些真正想動手的，只不過被我攔住了。”
李明德說到這也有些無奈：“說句實話，我真沒想到你能把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湖掉的女團，搞出這麼大的聲勢，當初給你的條件，說實話也多少有點太好了。”
張浩自然知道李明德在說什麼，按理來說，一般的頂級藝人和公司是七三，一線大概就是六四或五五左右，甚至肖像權這類東西，他們也有爭取的空間，至於idol，那可是一點人權沒有，所有收益分成裡，按照規矩，她們只能佔半成，剩下半成歸製作人，九成都歸公司所有。
當然，為了避免狗急跳牆，idol們單飛的分成還是很可觀的，但是團體分成就是這麼低，誰叫你們本身沒什麼本事，全靠公司包裝和營銷呢？
而且，idol這東西，從練習生開始，就算得上是籤了賣身契，所以對於他們，這些大公司更是隨便剝削。
當然，在國內，這還算好的了，但是在泡菜國和東瀛，那可是有多離譜就多離譜。
皇冠這邊則是有點出入，因為當初李明德算是半送給張浩，所以是皇冠她們佔一成，張浩佔五成，公司反而只佔四成。
但是要知道，如果皇冠能按現在的勢頭一路衝下去，那帶來的利潤可是無比恐怖的，就小蘋果一首，如果加上後續的商演，廣告，以及各種周邊，張浩都能賺幾個小目標了。
所以公司那邊動心是在所難免的，只是李明德這人還要臉，不好意思直接從張浩手裡搶過來，所以才想著好好討論討論罷了。
但說實話，李明德本來準備的說辭，全被張浩那一番話給鎮住了，連著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只好實話實說，讓張浩自己決定
張浩倒是沒直接提這件事，反而問道：“先不談這事兒，我有個事情想求您。”
“什麼事。”李明德頓時松了口氣，然後聽到張浩說道：“我想對公司一位藝人表白。”
“哦。”李明德萬萬沒想到是這事兒，頓時八卦道：“是誰？”
“韓琳。”張浩說道：“這是我想要問問，公司這邊會不會成為阻力……”
“不會，你放心！”李明德大手一揮，極其興奮的說道：“我同意這門婚事！”
“不是。”張浩看著自家這位突然變得不著調的社長，有些無奈的說道：“您能不能認真點。”
“我沒開玩笑。”李明德喝了一口酒，嘴巴依舊不停的嚼著羊肉，一邊說道：“你要是喜歡她，那就放心去追，哪怕是公開關係，公司也不會成為阻力！”
“只是……”李明德賣了個關子，張浩皺著眉頭問道：“可是什麼？”
李明德本來還想要挾一下張浩，但是又感覺自己好歹是個大老闆，幹這事兒未免太過沒品，於是直接說道：“韓琳雖然是我帶進公司的，但是她的後臺不是我。”
“？”張浩疑惑的說道：“那是誰？”
“怎麼說呢？”李明德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緩緩說道：“韓琳是目前，香江新人裡，最火的也是最被看好的一位。”
他看了眼張浩，補充道：“包括電影圈。”
“您的意思是，他們這些人，會成為我和她的阻力？”張浩皺著眉頭：“他們不可能這麼多事吧？”
“事實上，他們就是這麼多事！”李明德也有些不爽的說道：“你想想，都6012年了，他們所謂的香江電影獎還是只給香江人，歌曲還是先唱粵語歌，現在他們的娛樂業都落魄成什麼樣了，還是在哪裡死守。”
“現在韓琳還有點希望能夠衝上天後，他們自然是不留餘力的想要去捧她上位，你覺得你想要在這個時候宣佈和她的戀情，那群一直支援韓琳的人會願意嗎？”
張浩低著頭思考了一會兒，就聽李明德接著說道：“他們把韓琳放到我們公司也是一個道理，大樹那邊的賀濤早些年和香江那位詞王不對付，所以他們就選了一個比大樹要略差一籌，但是創作環境和資源更好的天娛。”
“那您就這麼甘心為他們做嫁衣嗎？”
“甘心？”李明德嗤笑道：“你太高看他們了，韓琳就算成了天后，也先是我們天娛的人，然後才是所謂的香江天后，佔便宜的是我，這筆買賣憑什麼不做？”
“不過嘛。”李明德眼睛一轉：“那群人雖然對我來說成不了氣候，但是對你來說，壓力就不一樣了。”
“這就是我找您的目的。”張浩笑著說道：“怎麼樣，談談條件？”
“我就喜歡你這副直接的模樣！”李明德完全忘了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直接了當的說道：“你要是把五成全給公司，那我敢保證，哪怕明天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和韓琳舉辦婚禮，也不會有人站出來放個屁。”
“五成太多了，三成。”
“三成只能幹三成的事。”李明德此刻倒是一副令人生厭的商人模樣，張浩疑惑道：“三成能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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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保證只要你不親口承認和韓琳的關係，就算是媒體拍到你倆手拉手了，也不會有任何事。”
“換句話說，韓琳那邊的壓力和我這邊的壓力，您都能抗？”
“沒錯。”
看到李明德點頭，張浩也點了點頭說道：“那就三成吧，我給自己留兩成。”
李明德笑了一下，然後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什麼，你要是忍上幾年，那群人絕對不敢說話的，沒必要付出這麼多的代價。”
“李總。”張浩笑著搖了搖頭：“我可以忍，單數憑什麼要忍？”
“我就喜歡他們看我不爽，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和韓琳拍拖卻又搞不死我的樣子。”
“唉。李明德又是一副老前輩的口吻教訓道：“何必呢，雖然是我佔了便宜，但是我還是得說，你這麼年輕，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這樣。”
張浩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李明德突然放鬆下來，卻聽張浩問道：“那皇冠她們拿幾成？”
“自然是按規矩來。”李明德別問的有些莫名其妙：“說實話，你們不說，她們應該也不知道自己能拿那麼多吧。”
“呵。”張浩冷笑道：“背信棄義就是天娛的文化嗎？”
“張浩，我是為了她們好。”
“那就按規定好的給她們！”張浩低吼道：“如果不行，那我就只給你們兩城半！”
李明德有些無奈，但是也沒辦法，只好嘆了口氣，又帶著些許惱怒的說道：“張浩，我告訴你，男人想要成功，就不要講太多感情。”
“我這人就是愛講感情。”張浩看了李明德一眼，冷笑道：“在我看來，一個不講感情的人，也不配說自己是男人。”
李明德被懟的無話可說，可是終究也沒說出什麼話來，因為說實話，他從心底裡是認同張浩的做法的，只是因為各種原因，他也不得不參與這些齷蹉罷了。
只是做了就是做了，他李明德終究沒辦法否認，只好喝空了最後一瓶啤酒，然後氣急敗壞的對著張浩說道：“張浩，我告訴你，你這輩子也就是個歌手，成不了什麼大人物，你這輩子就這樣了！”
“哈哈。”張浩聽到後反而開心的笑起來，“老子才不做什麼狗屁的大人物呢，老子寧願一輩子當個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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