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很應景,在大家商量完計劃的同時,呼呼的大風就起來了,風裡裹的全是雪粒子,冰碴子,打在人臉上生硬生硬的,我們把衣領豎起,小雪妹子還極貼心地把她的耳包子遞給了我。
我看著這一對支愣起兔耳朵的耳包子,我審視一番後,我把它遞給葉凝了。
女孩子的東西太可愛了,我一大老爺們,表示真心用不了。
收拾利索後,我們頂著雪霧,在雪線上快速地移動起來。
高原雪線以上是人類的禁區,即便是全套裝備的真正戶外大神也不敢隨便走出去溜達,因為極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把小命給弄丟了。
就算是我們這些身上有功夫的小高人,處於這個環境,也不敢把勁兒給例到頂兒。使到頂兒後,沒有餘勁兒,一口氣調不上來,真心容易卡半道兒。
這不,一陽身上有傷,他就卡這兒了。
“怎麼樣啊兄弟,能不能堅持過去。”我拍著一陽的後背。
一陽喘了粗扡說:“那人熊,真不是人吶,真不是人。”
小雪弱弱:“師兄,它本來就不是人嘛,它是熊。”
一陽:“太狠了,好像給丹境撞動了。”
宮敬臺瞥了眼師弟說:“沒用,這點本事都不如小雪。”
一陽不服:“你行,你上啊,你五雷掌不是號稱,三界之內,下轟妖魔,上轟仙人嘛,你來呀。”
葉凝扭頭憋不住樂。
宮敬臺:“哼。”
我勸說:“行啦,行啦,大敵當前,都別吵了。那個一陽身上有傷,小雪,你那兒還有多少補給。”
小雪整理一番,把東西捧在手上說“就這麼點了。”
我把這些補給拿到一陽手上:“你一會兒找個避風的地方,順著雪線往下走,要是能遇到人家什麼的,就先對付住下。”
一陽一愣:“關仁,你這······”
宮敬臺:“行了,行了,一陽,你別裝著硬充了,你這樣兒的,你根本就不行,我跟你說,就你這身板,回師門再修個十年八載的,你再出來到人世間走上一回吧。。”
一陽瞪眼:“我不服,憑什麼你行,我不行。”
宮敬臺:“又來了,又來了不是,咱們一共師兄弟三個,論本事,我比你大,論年齡,我也比你大,你憑什麼不服。”
一陽把補給重重扔到地上,他咬牙指著宮敬臺說:“我就是不服。還有,你給我聽好了啊,宮敬臺,你給我聽好了,我一陽哪都不去,我跟你們一起走,不就是東洋女人嗎?你看我,看到時候怎麼給那些人拿下來的。”
宮敬臺抱臂嘖嘖說:“行了吧一陽,你當這是在師父他老人家的庇護下,你跟人過招,互相切磋玩兒呢?我告訴你小子。那夥東洋人不好惹,你跟去,媽的!你他媽除了能給我們添亂,你屁事幹不了。”
一陽:“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遍。”
“啊······”
小雪忽然捂耳一聲尖叫。
我和葉凝聞言都是對空一聲長嘆。
目睹這師兄弟倆吵架,我終於明白老前輩們中的一些恩怨是怎麼來的了。
甭管他修高術,還是國術,只要是人,師兄弟之間就肯定存在著種種矛盾和恩怨。若是真高明的師父,他自然可以看清楚這一點,然後會想辦法從中化解。
若是師父疏於看護,師兄弟之間的矛盾日益放大,堆積到最後,那就是一場滔天的浩劫。
這師兄弟倆修的是道術,道術上我不會。
所以,我沒辦法給他倆拿下。但同時,這師兄弟倆又是人,只要是人,咱們從人字的角度講一講,有些事我相信還是能嘮開的。
當下,我團了三個雪糰子。
走到過伸手給一陽拉過來,一陽一別勁,那意思是不跟我來。我一瞪眼說:“你要這樣我走了啊,我要一走,那嗷嗚,那大家夥來了,我看你們怎麼跟那玩意兒抗。”
一陽低頭不說話了。
我拉過他,走到了宮敬臺身後,給一陽按坐下,然後又讓宮敬臺也坐下好。我分給兩人一家一個雪糰子。
一陽和宮敬臺目瞪口呆,他們表示不知道這是啥意思。
我說:“口渴了吧,這可是高原雪線上的雪啊,天然純淨無汙染,不含化肥農藥····來吧,吃兩口解個渴。”
我說完,打了一樣兒,仰頭給雪糰子塞到了嘴裡。
這傢伙,真涼啊,從嗓子眼,一直涼到了腸子裡。
兩人照我的樣子也吃了雪糰子,我看著他們笑說:“涼不?”
兩人齊聲回說一個涼字。
我說:“涼就好,冰冰冷,火氣就消了,消了火氣就能說人話了。”
兩人這時才聽明白怎麼回事兒。
我接著說:“二位都是道門中人,我估且問一句,二位修道為的是什麼?”
兩人呆了呆後,宮敬臺先回話了:“我們都是孤兒,沒有父母要我們,也沒人養我們。是師父收留了我們,先是治好了我們身上的病,後又給我們撫養成人,最後又教我們道家的種種功夫和手段。修道······修道對我們來說就是日子。就是常人說的那種過日子。”
我吃了口雪糰子說:“過日子,很好。另外我再問一句,有沒有想過成仙?”
兩人搖了搖頭。
我嚼著冰渣說:“我也沒想過成仙,我對神仙沒感覺,真的沒感覺。人生嘛,就是一場經歷。這場風波結束,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回到正常社會,過那種普通人的日子,哪怕沒了這一身所謂的什麼高術功夫,這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問題。”
宮敬臺和一陽用詫異的目光看我。
我望著遠處的雪山說:“我跟你們說實話,確實是這樣,都說高術能夠通神,能夠證到最後所謂的真神。可那樣又如何呢?我對這個沒興趣,我更有興趣的是過老百姓的日子,哪怕苦一些,累一些,麻煩一些,枯燥一些。”
“是的,沒什麼可爭取的,就是平淡地活著,生孩子,孝敬老人,撫養孩子,看他長大,自已老了,最後有那麼一天,突然就撒手離開人世。”
我唸叨的同時,一臉微笑看著兩人說:“這其實是我現在內心當中最想過的日子。”
笑過我又說:“一陽,到那個時候,你要找到我,我可能近不了你的身,可能你二十米外,一抬手就把我打死了,是不是這樣?那時你會很強,很強。”
一陽低頭不說話了。
我又說:“可我現在過不了那日子。因為我身上背了許多稱之為承負的東西。有一些我需要去面對和解決的事情,它們擺在了我的眼前,要我去做,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崇高嗎?偉大嗎?”
我撇了下嘴說:“沒人給我唱贊歌,甚至沒人會相信我做過的事。但不管怎樣,只要這因緣了結,風波平定,哪怕我變成一個普通人。”
我對一陽和宮敬臺說:“這也是無所謂的事。”
我拍拍兩人的肩膀說:“我就是這樣的人,一個很簡單的人。我對高術,對修行,對功夫的理解,就是如此。”
“力可移山填海,不如粗茶淡飯·····舉案齊眉。”
說到最後四個字時,我看了眼葉凝。
葉凝看著我,一笑之間,暖暖的心意便送了過來。
一陽沉默些許。他忽地抬了頭說:“我明白了關仁,我明白了。”
宮敬臺這時也想了想,復又拍拍一陽肩膀:“師弟,我····你也知道,我性子傲,說話不中聽,所以·····”
一陽:“沒什麼的,真沒什麼的,師兄你對我照顧的夠多了。”
我哈哈一笑說:“行啦,合好就是好兄弟。走!咱們去打東洋鬼子土豪去。”
一場師兄弟間的矛盾就這麼化開了。
我說不清這是什麼想法,我只是把我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兒講了出來。
大家動身,頂了風雪一起往前走的時候,葉凝拉著我的手臂說:“仁子,那些話,真的嗎?”
我眯眼望著雪山說:“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葉凝摟緊了我的手臂:“真的就和你一起過男耕女織的日子,假的,就和你一起行遍天下,斬盡天下不平之事。”
我摟緊了大馬刀。
我沒有再說話,因為她就是我的大馬刀,就是那把伴在我身邊的大馬刀。
疾速前行,我們追到了黎明小小的休息之後,再次追到天黑。
儘管追了一天一夜,可我們只走出了四十幾公裡。不是我們的速度不給力,這是雪山,冰坡,懸崖,峭壁呀。我們前進之餘,還得保持住體力,不讓元炁消耗的太厲害。
如是,追到當地時間晚上九時四十分的時候,走到最前面,手裡託著羅盤的小雪突然擰頭說了一句:“仁子哥,前面,前面冰坡,好像是有問題。”
我一揮手,示意大家原地趴下,我讓身體緊緊伏在雪地上,朝前看了一眼,只見對方立著一道高達七十餘米的大冰坡,冰坡的角度立陡立陡的,幾乎都要跟地面垂直了。而就在冰坡之上,赫然立著兩個人。
這兩人在我的視線中就像兩個小黑點一樣,非常的細小。於是我凝聚了目力,再仔細一看。這次我看清楚了。他們就是馬玉榮和唐牛鋼,唐大哥。
兩人身上肯定讓針之類的東西給制住了經脈,是以氣血流通的不是很暢。除外,他身上還捆了一根根粗大的精鋼鏈子。他們站在那裡,眺望雪山,彷彿期盼我們的到來。
葉凝:“是馬道長還有唐大哥。”
宮敬臺說:“他們身上經脈讓人治了,這麼站下去,時間久的話,怕是要凍壞呀,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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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我突然聽馬玉榮扯嗓子喊了:“關仁,兄弟啊,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我要讓自已的身體和這雪山融為一體,啊,大雪山,大風暴,啊,考驗我吧,啊!”
這馬道長怎麼了,他是瘋了,還是怎麼了?
思忖間,我又聽唐牛鋼扯嗓子說:“仁子兄弟,我閨女,你一定幫我打聽,我閨女她是死是活啊,求你了,你幫我打聽她的下落,閨女啊,閨女。”
葉凝眯眼看著說:“怎麼個情況?”
這時宮敬臺搶過一句說:“有埋伏啊,後邊氣息讓人給擋了,我透不過去。不過······咦。”
宮敬臺斜過眼看了下側布的一個山峰說:“那上面好像有人。”
我眯眼看了看地勢,末了我說:“這東洋女人好狠的主意啊,我知道她打的主意,她這是設了一個埋伏,然後用這兩個做餌,誘我們進去後,你們看下這地形。”我比劃了一下說:“那上面就是一大片的積雪帶,到時候不用多,一小根,手指頭這麼粗的雷管,就能引發一場雪崩,只要我們一進入到他們的視線範圍,這夥人肯定會在後面引發雪崩,把我們給埋了。”
小雪低頭想了想說:“我有辦法,來!”
她伸手從懷裡掏出了幾張符分發給我們說:“符能掩去人身上的氣息。”
我接過一張符說:“多謝了。”
小雪:“不客氣。”
客敬臺說:“怎麼分工?”
我指了一下側邊的山峰說:“你們去那裡,解決那邊的人,我們慢慢接近,想辦法把那兩人救下來,不過,我估計他們身上應該被很厲害的鋼鎖鎖住,強用勁力震的話,時間上怕來不及,所以·······”
一陽這時在身上搖出一個東西遞到我手裡說:“分水刀,師父給我的,你拿去用吧。這刀很厲害,至少我目前還沒發現它不斷的東西。”
我接過短刀說了一聲謝謝。
當下,這就兵分兩路,各自朝著目標掩去了。
我和葉凝的前進速度很快,嗖嗖幾下遁到了冰坡下方,我們繞到了冰坡的另一角,伸手摳冰冷堅硬的岩石,一步步的往上走。
整個過程,我們把氣息壓的很低,很低。
很快,將我和葉凝接近到冰坡頂端的時候,我一抬頭,就看到見冰坡後頭支著一杆畫了古怪圖案的東洋鬼子旗。
這旗緩的好像是一條長了爪子的黑蛇。
我望著這東西,瞬間便明白,起到遮蔽作用的就是這面旗,這旗子上好像依附了一個什麼靈物。
怎麼辦?
如果不除了這杆旗子,就找不出藏在後邊的人。
可倘若過去除了這面旗子,肯定會讓後面的人知道·······
正當我兩難之際,突然,嗷嗚!
我聽到遠處傳來了一記震動天地般的怒吼,伴隨吼聲,轟的一下·······一股積雪匯聚成了滾滾的洪流就從遠處的一道雪坡上衝下來了。
人熊又一次現身了,可它來的真不是時候,因為我們沒有跟花子主力遇見。只遇到了她設在這兒的一道埋伏。這只大人熊,好像根本就不把雪崩當回事兒,所以它一邊奔跑著,一邊賣命地嘶吼。好像在跟我叫戰一樣,關仁,你給我也來,你跟我鬥一個高下,信不信,我一爪子拍死你。沒錯它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一邊跑,一邊吼。
此時,我已經能感覺到背後的積雪在微微顫抖了。
坦白講,我也不怕雪崩,可是馬玉榮,唐牛鋼兩人不能跟我比呀。
怎麼辦呢?
我一咬牙,果斷對葉凝說:“你衝過去,奪旗。”
葉凝:“那你?”
我說:“你衝,只要衝過去,我保證,那家夥一動彈,我就能知道他在哪兒。”
葉凝果斷點了下頭後,她唰的一下,直奔那杆旗衝去了。
葉凝這邊一現身,我撤去感知,換了一雙眼睛,盯著雪坡。隨即,我就看到在距離我三十多米外的一個雪坑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輕輕的動了一下。
唰!
抬手間,一陽給我的那把名叫分水的短刀就讓我扔出去了。
刀行夜空,精芒如電。
刀芒遁出的同時,我緊隨刀芒之後,也遁了過去,轉眼,當這把刀噗的一下釘中某個物體的身上時,我正好越過去,伸手一把刀把。
噗嗤!
一股血就從這人的胸口噴出來了。
他是個東洋人,身上穿的全是白色的衣褲,他瞪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我了幾秒後,突然他嘴角淡出了一絲的笑意。
我一怔間,只聽到頭頂上方轟的一下。
有什麼東西就爆了。
我無法想像,我抬頭間看到的一幕。
那爆起的竟是一團的血霧。
什麼都不用說了,這又是一個瘋狂的,甘願為花子奉獻生命的東洋大能。
他身上揣著炸彈,自個兒把自個兒給爆了。
事已至此,不容我多想,我當即高吼了一嗓子:“葉凝,快跑。”
唰!
我一閃身間,持刀掠到了馬玉榮和唐牛鋼身後,揮刀在地面唰唰一斬,伴隨一陣喀喀聲兒。
四道拴在他們腿上的鋼鏈子就這麼在火花中讓分水刀給斬斷了。
鐵鏈子斷開的同時,我身後轟!
雪崩開始了。
我抓起了兩人,縱身就是一跳。
葉凝緊隨其後。
幾人順著數十米高的大陡崖,就奔下方跳下去了。
不跳也沒辦法,因為讓雪崩拍到,我們也得掉到陡崖下面。
跳的話······
幾十米高的崖呀!
說實話,我一個人有把握,帶著這麼多人。
呼!
勁烈的風聲中,我突然看到一個黑呼呼的影子,正艱難地奔這上面爬。
是它!大熊。
大人熊抬起它的腦袋,眼神呆呆的,好像想不明白,我們怎麼跳下來了。
我沒法跟它解釋,半空一擰身,兩腿直朝它的腦袋坐了下去。大熊愣了,它直接擰頭就要往下跳,如此一來,我的兩腿正好橫坐到了它的腰背上,而葉凝則又騎在了它的脖子上。
呼!
轟!
大熊落地了。
而這一下子差點沒給我的蛋撞碎了。
我一咬牙,兩腿緊緊夾著大熊的身體,而後者則借了下墜的這股子勁,轟的一下,凌空直接飛出去了三十幾米遠後,轟!
這才重重跌到地面,然後又唰的一下,給我們幾人猛地甩了出去。
“快跑!”
我一掉到地面,當即躍起,同時我吼了一嗓子,快跑。
幾人一熊,快速站起的同時,我拉著馬玉榮,唐牛鋼,撒丫子就奔旁邊的雪坡跑去了。
轟!
剛跑上雪坡,身後的積雪洪流就衝過去了。
我這時長舒口氣。
葉凝揉了揉後背說:“這熊腦袋,硌死我了。哎喲,好疼。”
我說:“別提了,我的蛋吶。差點沒碎了。”
說話間,我倆抬頭,正好跟人熊的目光對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