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次松和普布在我面前站起身。
次松沉聲對我說:“這裡沒有潔白的哈達,更加沒有濃香的美酒,這裡只有來自內心的真誠感謝。”
“我的朋友,幾千年前你曾經來過藏地,與這裡的勇士們一起浴血奮戰,數千年後,你再次到來,這裡的高山,這裡的雄鷹,都歡迎你,歡迎你再次回來。”
我聽了這話,一下子愣住了。
什麼意思?
幾千年前我曾經到過這裡。
轉爾我又明白,這大概是靈魂中的烙印吧。
這不是靈魂轉世,不是什麼,我的這條魂轉了一世又一世不是這樣的。
齊前輩說過,從某種角度上講,我們每個人既是獨一無二,獨立的存在,又是一個共生,共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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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說,我們既是獨一無二的,卻又是統一的一個整體。
所以人在漫長的輪迴修行中,可能會引來其它靈魂的記憶。
這些東西是單純信息化的存在。舉個簡單例子,我們常說的靈感,其實就是這東西。
它們都是事實存在的資訊,然後以我們看不見的方式遍佈虛空之中。
我們突然想到的想法,領悟到的玄機,靈光一閃的靈感。事實上都是早就存在於地球上的資訊。
我們不過是接受到了它們而已。
當然了,這裡面有更複雜的過程,這個要詳細講的話,我估計還得找齊前輩深入探討一番才行。
我能明白的就是,我靈魂中有這樣的烙印,屬於曾經來過這裡的一名漢人武士。至於那人究間是拿普巴杵的骷髏,還是遍佈殿堂的白骨中的一員我就不知道了。
知道的就是,這人的一些單純意志,一些靈魂上屬於武者共有的東西它形成了烙印,它印在了我的身上。
還有,這不是靈魂轉世!
這跟那個,邊兒都搭不上!
大無畏!勇猛!精進!擔當!犧牲!
這就是真正武者的精神!
我相信丹田某個位置,那個非物質化的鉛汞之物已經學到了這一切。
它形成了烙印,深深烙在了它的身上。
當然,這只是一小部份。
未來,我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很多。
又或許,我真的就是那名拿普巴杵的勇士,又或許……
不多想了,過去且讓它過去,未來且讓它繼續,把握的,只是現在,一剎間的永恆,永遠記住這個就好。
我對自已如是喃喃說著。
這樣一想,我也不再糾纏這些過往因緣了。
人要看的是當下。
過去,未來!
對我來說,都只是虛幻。
我坦然之餘,看了眼次松,次松微微驚訝間,、他突然向我伸出了大拇指。
我笑了。同樣回敬他一記標準的抱拳禮。
次松的意思很明顯。
他在誇我能把這些東西放下,能夠一笑置之。
沒錯,這世上妖魔鬼怪什麼的最愛拿自已的過去和未來說事兒。
凡說自已上一世,幾世是什麼修行,是佛,是仙,是這個那個的。妥妥兒的,九成九是妖魔鬼怪。
凡說未來能成佛,成仙,能成這個那個的,也是妥妥兒了,妖魔鬼怪。
真正有修行的人,對未來,對過去,都是一笑置之。
他們把握的是當下,這一個剎那,這一個瞬間。
斬卻過去,立足當下,一步一印,去體會,去學習。
這就是我立的志。
這一念即出,普巴杵突然無風嗡鳴。
跟著,丹田深處那一縷鉛汞之物,似有所學,似有所得。
將要返回的時候,我不顧次松和普布外加孫師父的勸阻,我拿著這個大大的普巴杵,又走了一遍回頭路。
次松說我是瘋子。
普布說我真的是個不可理喻的人。
至於孫師父,她說我這分明是不想活了。
我無所謂,我只想再挑戰一次極限。
帶上一根普巴杵,難度就變大了,然後當我透過那條佈滿了刀刃的長長通道後。我跟孫師父,次松,普布一樣,渾身上下,遍佈了二十三道傷口,最深的一道,露脊樑骨了。
因為這東西太長了,此外,我得保證它不讓刀刃給傷到。
所以……
代價很高。
我摸到我脊椎了,很硬,很硬的感覺。但還好,那一下沒有傷到骨頭。然後在鉛汞之物的作用下,我很快止住了血,跟著又走深淵!
很輕鬆了,這一次真的是很輕鬆了。
走完了深淵,我又重走那個螺旋狀的圓柱體。
一樣,輕鬆到就像走平地一樣。
當我沿著那螺旋形的臺沿,一步步走出來的時候,我渾身都是血,這副肉身已是受了很重的傷。
我將鉛汞之物隱去,從臺沿跳下來時,正好看到次松,普布還有孫師父從廳室旁邊的那個洞內鑽出來。
那個洞,就是之前萬冰走的地方。
他們出來後,看到我,他們微微震了一下。
我握著普巴杵,輕輕柱了下地面,然後抹了把額頭滴落的鮮血說:“我們繼續走吧!”
葉凝如果在,她一定會以死威脅不讓我這麼幹。
但我覺得,我必須這麼做,因為這是我對這裡表達敬意的一種方式。這敬意既是對這裡的亡魂,也是對千餘年前的古格勇士的一種表示。
我來了,進和出,走的都是跟你們一模一樣的路。
我做的時候沒有什麼取捨心。我不是想得到什麼,相反為此我可能會掛掉。
但我遍體鱗傷,一身是血地做完後。我發現雖然我的身體受到了很重的傷害,但是我的精神,那道由精神能量凝聚的鉛汞之物,它真的吸收學習突破的太多,太多了。
那麼一下子它好像汲取了無數武者的精神,意志,等等。我說不清楚,難以名狀,只等以後慢慢的體會,琢磨吧。
抓住繩子,往上爬的時候,我心裡在想。
遠古那些看似沒有用的儀式,那些在我們現代人眼中覺得沒用的,龐大的祭臺,一場場盛大的儀式,它的作用其實很大。
它真正目地,是在喚醒人內在的精神,讓精神形成能量,最終尋求一種突破。
古人吶,古人,真的是偉大。無論這世界上哪個民族的古人,他們都是最偉大的先驅。
我爬到頂端,站在大坑邊緣仰望頭頂夜空中的星穹,我彷彿看到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遠古先驅們了。
這又是一種無法描述的感受,它不是受內而生,而是由外衝來,一次又一次反覆撞擊我的心神。
我站在這裡,久久的,佇立,不動。
時間彷彿定格,我人傻了一般,久久站到了天將黎明這才鬆動了一下兩腿兒。末了,我撲通一頭,直接就倒坑邊兒了。
暈倒的原因是我沒有用鉛汞之物來提供給我充足力量。
此外我肉身的疲憊已經到達了一個極限。
於是我就這麼華麗麗的暈倒了。
一個步入化髓巔峰境界的小武者,就這麼暈倒了,這擱誰也不肯信。
但我就是這麼傻,這麼笨。
除了在對敵時,我不想佔那個便宜,去動用體內的鉛汞之物。
相反,我覺得這種暈倒狀態很好,它讓我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真正的,活生生的人。
醒來時,我發現自已正住在一間帳篷裡。
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陌生的藏人老婆婆。
我看了下自已,發現自個兒渾身纏滿了大小不一的繃帶,然後我的身上蓋了一張沾滿了油漬的厚重羊毛氈。
我睜開眼時,這個臉上佈滿皺紋且擁有古銅色皮膚的老人家朝我一笑。
我說了一聲:“你好,老人家,我的朋友們呢?”
老婆婆聽不懂我的話,她說了一串我不懂的藏語。
我明白了,她不會講漢語的。
既然語言無法交流,就用表情吧,我朝她笑了笑,她一笑之間,好像想起什麼般,急忙轉身去外邊。
不大一會兒,她抱回來一隻兇萌貓。
這世上獨一無二的,跟我一路走來的兇萌貓。
花球兒好像很討厭讓老人家抱,它皺著鼻子,一臉的不開心。但它見到我後,立馬叫了一聲兒,然後晃了晃腦袋,就拱到我懷裡來了。
我摟著花球兒,撫摸它大大的腦袋,同時伸手接過了老婆婆遞來的一碗……
咦,這是酥油茶嗎?
很濃,聞起來有腥氣,羶味兒。
不過聽說這東西非常好,我看了看,仰頭一口給它喝下去了。
說實話第一次喝這玩意兒需要勇氣和膽量,不過想一想大雨衣曾經放出的臭燻煙。轉眼就會發現,這世界簡直不存在吃不下去的東西。
喝乾了這一碗酥油茶,我又喝了第二碗。
然後我喜歡上這味道了。
老婆婆看我喝了這麼多,她咧嘴一笑,又給我倒了一碗。
我一怔,感覺喝的已經夠多的了,難道……
這時,帳篷的門簾讓人輕輕一挑,我見到次松大哥走了進來。
“朋友酥油茶的味道不錯吧。“
我說:“嗯,不錯呢。“
次松大哥一笑,好像明白般說:“如果喝的夠多了,就少喝一點,然後把碗放在那裡就行。藏族的朋友們好客,他們是不會讓客人的碗空下來的,無論是酥油茶,還是酒。”
“噢!“
恍然間,我明白過來,小喝了一口後,我問次松大哥,孫師父還有關欣,小黑,普布大哥,他們都去哪裡了。
次松講,他們的任務實際上已經完成。
接下來,我們要去的藏南,到時會有藏南的朋友來與我們接這個因緣。
原計劃是我跟孫師父,關欣,小黑一起走。
但因為我傷的實在太重了,所以他們就先走了,我則要在這裡養幾天傷,等身體復原後,先去拉薩,再想辦法去藏南。
同時次松告訴我不用著急去藏南,因為他已經問過牧區的佛爺了,佛爺讓他轉告我,因緣已經出現了一些變化。他讓我不要著急,安心利用這段時間,在這裡休養一下。
我聽從了次松的建議,同樣我也確實需要讓自已的身體休息一下了。
鉛汞之物離不開身體這個工具,我現在的火候,如果按齊前輩跟我講的道家知識來分析,那就是,鉛汞之物尚且不成什麼氣候。所以真要沒了肉身,我該沒,也一樣是沒。
同樣,在平時我不僅不能利用鉛汞之物實現在什麼神奇的力量。
我還要儘可能的少用,乃至不用。
我要儘量去用肉身的本力,而我原有的本能就是化勁。
這種本力在外人眼中,可能骨頭靈活一些,力量大一些,耐力相對比較持久。
僅此而已了。
我需要做的是用身體來探知這個世界,我接觸的每個事物,每個人。內心生成的每一道感動,都是提升鉛汞之物的最佳手段。
第二天,我感覺能起床了,就起來在附近溜達。然後次松給我領到了帳篷後面,他拍著一個老式的軍用挎鬥摩托告訴我,這車他已經給加滿油了。機器什麼的都很好,車沒有壞的地方。
他告訴我,走的時候,我騎著這個東西就行了。然後先去拉薩,那裡可能有我要接的因緣。
我問他這又是誰說的。
次松告訴我,這是佛爺講的。
佛爺是誰?
次松笑而不答。
我同樣報之微笑。
次松走了,他臨走留下了一張地圖,然後又在上面用筆標了我目前所處的位置,他就騎著一匹馬走了。
次松走後,我將普巴杵從帳篷裡拿出來。
這東西好像太嚇人了,是以次松用一張牛皮把它給層層包裹了起來,我把它固定放到了挎鬥摩托上。然後,又騎了這個摩托在草地上兜了兩圈。
很贊的東西,非常好,感覺一級棒!
這時我身上的傷其實已經好很多了,除了自身癒合能力強一些外,次松拿來的,說是佛爺給我配的藥也非常的有用。
傷口癒合很快,但我還不能做太劇烈的運動。
是以接下來的三天,我基本就是在草地上來回的散步,儘可能把心放空,閒下來,去感受六識接收到的一切。
晚上,我會打坐。
我不懂什麼導引,只是空無一念地坐著。結束的時候,我迴向天地,回向所有認識的人,包括我的敵人。
八天後!
我身上的傷痊癒。
我收拾了一下隨身的東西,又把次松留給我的兩大桶油料裝到了挎鬥中。然後又裝了不少的酥油茶,清水,還有青稞做成的,不知名的乾糧。
大概就是這些東西吧。
臨走我要塞給婆婆錢,後者死活不肯收。
我硬給,然後感覺她好像生氣了。於是我不給了。
最後,我把花球兒放到挎鬥裡,穿了一身兼具藏漢兩個民族融合風格的古怪衣服。然後,我戴上風鏡,揮手跟老婆婆告別,我騎上了這輛拉轟的跨鬥摩托,直奔目標拉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