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十指撥弄著琴絃,一段段象徵憤怒的曲聲洶湧澎湃。
那些聽到音樂的下三區居民,曾有像啞奴一樣到過離人酒吧,感受過琴聲的,也有第一次聽到這樂聲的。
人們放任自己沉浸在激昂的曲聲中。
但是沒有一個人抬頭觀望。
所有人,都在奮不顧身地越過一切障礙,向著起伏湧動的貪婪之牆前進、前進。
就在這時,正義天平透過各種模型和資料,不斷演算著孟淮的重量。
法律講究對價。
正義天平同樣不能違背這樣的基本原則。
就在剛才,甦醒過片刻的老福克,用一顆滅城級的詭獸心臟做抵押,才可以開啟這場對價交易。
將俾斯城與隔壁的另一座城同時放在天平的兩端,從而使兩城的命運發生調換。
俾斯城內,所有出現的天災,以及對建築物、設施的破壞,都會悉數轉移到另一個城池中。
所以,隔壁那座城正處於滔天洪水中。
對價交易抵押的物品,會天然成為正義天平的奴隸。
而現在,因為有阿姆婆婆的保護,正義天平沒法直接傷害到孟淮。
所以,它想要再次開啟對價交易,將孟淮的生命和其他更容易被傷害的生命,放在天平兩端,曲線救國,殺掉孟淮。
然而此時,它卻陷入了一片茫然。
正義天平不再平穩靜止,反而來回顛簸,不斷顫動。
它混亂了!
因為它發現,不論它採用多麼先進的理論公式和精妙運算,都無法測算出孟淮的重量!
一座城邦,與一頭滅城級詭獸重量相彷。
按理說,孟淮一個普通人,他的生命也應該和一個人的重量相彷才對。
但是它偏偏怎麼也演算不出來!
天平兩端來回搖擺,放在其中的詭獸心臟也被顛簸得晃來晃去。
原本完全受正義天平控制的貪婪之牆,也開始混亂瘋癲。
城牆上無數的人臉浮凋雙目大睜,眼中流出血淚,其中滿是怨毒。
陡然,這些人臉笑了出來,猙獰醜陋地恐嚇著衝上前來的民眾。
“吼!!”
所有人臉一齊發出獸吼,一陣狂暴的氣音衝向俾斯城的居民。
這些人像被風吹起的風箏,直直跌落在正義天平附近。
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從地上爬起,並沒有注意周圍的環境。
只聽“啪嗒”一聲,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猜中了什麼東西,隨後回頭看去。
而在同一時間,所有人都聽見了這聲清脆的聲音。
詭獸、孟淮和阿姆,以及俾斯城所有倖存者們,全都不約而同地向著女人身後看去。
然後齊齊愣了一瞬。
只見,這個普普通通、貌不驚人,甚至皮膚還有些鬆弛的女人,一腳踩中了一個東西。
然後,所有人就看到,剛剛還駕馭詭獸,演算生命重量的正義天平,狼狽地歪倒在地。
它被一隻無法撼動的大腳踩住,托盤也瞬間變形。
而那個踩住它的普通女人,表情還有些茫然。
因為急需爬起,她沒有遲疑地、又一次地踩在了正義天平上。
所有人,親眼目睹了這樣戲劇性的一幕——
剛剛還勢不可擋,彷佛能替換世間萬物生死的正義天平——
這個曾被福克州長高高置於頭頂、能夠撮合一切對價交易的超凡物品,就這樣被一個毫無超凡能力的女人,踐踏了兩次。
那顆原本無論怎樣顛簸,都沒有掉出來的詭獸心臟,也在這兩腳的壓迫下,骨碌碌滾在了地上。
場面整整安靜了三秒鐘。
氣氛詭異而尷尬。
阿姆婆婆最先出手。
她身子的大紅燈籠登穗瞬間延長近百米,一把環繞住還愣在原地的女人,纏住她的腰肢,將她帶上了大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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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身上裹得密不透風,孟淮還是一眼看出阿姆婆婆心情不錯,就連聲音都清脆了不少。
“做的不錯。”
阿姆愉快地說著,一邊拍拍女人肩膀,讓人坐下。
她的話音剛落,正義天平就反應過來。
這個尚有幾分靈智的超凡物品感受到這樣的奇恥大辱,怒得吱吱作響,一瞬間沖天而起。
無數密密麻麻的演算公式籠罩蒼穹。
它卸下了自己的底座,將其放進一側的托盤中,然後將天空當做底盤,想要用自己的零部件來開啟對價交易。
一股大禍臨頭的危機感襲上心頭。
孟淮正在想著要怎麼上前阻止的時候,阿姆婆婆傳來叮囑。
“彈你的琴,它反不了天的!”
緊接著,他就看到,在黑暗的天際,一陣勐烈的罡風由上而下刮來。
伴隨著氣流炸響的呲呲聲,孟淮就看到,一隻綿延不知多少裡的大手從天幕中伸出落下,沉沉地壓住了鋪天蓋地的公式羅網。
“福克老賊!你淹我一城,我奪你一寶!百年後再算總賬!”
一聲縹緲浩大的聲音自遠方傳來,不知遠近,不明男女。
但是聽話裡的意思,這分明就應該是福克口中的長舌婦,黃陂州的州長!
“咦?還有一隻貪婪小獸?”
“福克老賊,我說你怎麼能休養生息沉睡兩百年,原來是由著這只貪婪給你看家護院!”
說著,那只大手一把抓起默默減少存在感、灰熘熘想要逃走的貪婪之牆。
那只本體綿延不知多遠距離的詭獸,在大手中不斷掙扎幾下,最終身形不斷縮小,竟變成了黑色手環模樣纏繞在大手手腕上。
“福克老賊!這一隻貪婪本體我帶走了!剩下的貪婪虛體就留給你吧哈哈哈哈……”
伴隨著一陣狂笑聲,大手逐漸遠去,臨走時,似乎有一道意志望了紅燈籠一眼。
不知道看的是這上面的哪一位。
場面似乎平和下來。
孟淮閉眼,錚錚琴音依舊在指尖流淌,十六弦琴光芒大放。
沒等眾人放鬆下來,阿姆突然嚴肅道:“來了。”
話音剛落,只見浩浩蕩蕩的隊伍憑空出現在朗姆渡方向。
他們身穿軍裝,紀律嚴明,冷靜觀望,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江上,一艘孤零零的漁船點著昏暗的燈光,遠隔著數百裡的距離旁觀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