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瑞來了。”
“哥。”
“大叔，大叔。”
大家一陣招呼，何靜芸淺笑叫了一聲：“爸。”
這次李睜可不好意思跟著叫了，規規矩矩地道了聲：“伯父好。”
何父眼中略帶詫異，盯著李睜看了幾秒，點了點頭。
何靜芸介紹道：“爸，這是我朋友，李睜。”
說著，很自然地一挽李睜的手臂，她的這一舉動，看在何父眼中，神色一凝，似是而非地再度一點頭，轉而與其他人說話。
待何父坐下，李睜拿出禮物，是一套紫砂茶具。
何父拿在手裡看了看，又看看女兒，再一看李睜，點頭道：“有心了。”
李睜心中松了一口氣，又有些訕然，沒出現拒收的最壞結果，但對他的態度比較冷澹，要是丈人的一種姿態倒還好，就怕內心對他並不認可，只是不想當眾搞得他難堪。
“姐夫，聽說你的運動健將，我們打球去。”朱玫給何父倒了一杯茶，李睜本想接過來親自遞給何父的，可何元傑興沖沖地湊了過來，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對羽毛球拍。
這麼一打岔，茶水已經到了何父手裡，而聽到“姐夫”的稱呼，何父眉頭微聳，額頭浮現三道抬頭紋，看了何元傑一眼，又用眼角餘光一瞄李睜，收回目光後吹吹茶水，連喝兩口，起身對大伯說了聲：“我先去看看爸。”
看著何父似有些不悅的背影，李睜微微苦笑，伸手拍了拍何元傑的肩膀：“走。”
院子裡一大片空地，左右兩棵樹，當中掛了網，李睜與何元傑一人一邊，羽毛球在網上飛來飛去。
李睜手上揮著拍，心思卻飛了出去，從何家眾人的對他的態度，他已經察覺了些端倪，他與何靜芸一塊來參加老爺子的壽宴，何靜芸事先應該只通知了何景坤三人，長輩們包括何靜芸的大哥都是不知情的。
而何景坤三人叫他姐夫，想來是何靜芸的授意，在長輩面前何靜芸不時挽一下他的手臂，似不經意，實則故意，由此推斷，何靜芸心裡也沒底啊！
當然，這個沒底應該不是其他長輩，而是她的父母是否認可。
“丈人不冷不熱，看來只能指望丈母孃了，俗話說的好，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來氣，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李睜自以為是地想著，卻不知道，何靜芸一家是典型的慈父嚴母...
與此同時，何靜芸跟著何冠群進了書房。
一張茶桌，兩人面對面，何冠群泡了一壺功夫茶，給三個茶杯逐一斟上，何靜芸拿過一杯，淺淺地抿了口：“說吧，什麼事？”
何冠群乾笑：“剛才我和我爸爭了幾句，你們在門外頭聽到了？”
何靜芸一嗯。
何冠群一口喝掉一杯茶水，略作斟酌，才道：“事情是這樣的...”
然後，把情況說了一下。
去年四月份的時候，何冠群負責公司接拍的一個小廣告時認識了蘇若薇，漸漸發展成了男女朋友，去年十一帶回家來過一次，長輩們都不是很滿意，尤其是他父親堅決反對。
但兩人並沒有分手，這一次爺爺做壽，何冠群又把何若薇帶來了，想要以此來表明自己的態度，讓家裡人接受。
可壽宴由昨天延後到了今天，而今天晚上蘇若薇早就有約了，下午特意過來給爺爺送壽禮，結果，反而惹得父親對蘇若薇更加不待見。
何靜芸揶揄道：“你的意思是我壞你的好事，我就不該回來。”
何冠群翻了白眼：“我巴不得你回來，你在，我爸就不會說話那麼難聽了。”
說著，嘆了口氣，直接道：“你，能不能幫幫若薇？”
何靜芸一早就猜到了，安靜了片刻，道：“我的唱片公司和不少影視公司有合作，不過我不能幫著推薦，我的經紀人跟我強調過一點，寧願落筆的合同報酬方面吃虧，寧願放棄機會，也不要隨便欠人情，人情一欠，什麼時候還，還多少就是別人做主。”
頓了一下，又道：“如果投資一部片子，一兩百萬可以換一個角色，這個忙我倒可以幫。”
投資一兩百萬換個角色，不如說是買一個角色，何靜芸顯然是不準備收回成本的，相當於白送。
從別人嘴裡說出來，何冠群只當個冷笑話，一兩百萬，這在當下人均年收一萬出頭的南市，對九成以上平頭百姓家來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天文數字。
但他知道，何靜芸不會開這種玩笑，也確實有這個經濟實力。
可他不能接受，一來白拿一筆他可能這輩子都還不上的鉅款，作為一個混得還不錯，有一顆上進心的男人，他還沒那麼厚顏，而來，真要這麼做了，他和女朋友的感情也就變味了。
“好意心領了。”
何冠群擺擺手：“其實，我是想讓李睜幫忙，我聽若薇說過，不少演員走紅，起步的時候是靠找歌手合拍MV積累人氣的，你是女的，MV再找個女的搭檔不合適，李睜卻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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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靜芸恍然，歌手出唱片，除了磁帶，CD，MV也是很重要的一塊。
她的最新專輯，滿月銷量近150萬，其中五分之一就是MV，按照預設準五百金，最終MV會賣出近百萬張。
參與MV的拍攝，相當於擁有了至少百萬觀眾，實際更會是幾倍。
收穫的人氣，甚至要比一些小投資電影當女一號更高。
曾經的紅影星，劉曼玉，喬穎琳，香香等，起步時，甚至已經比較紅了，依舊是在歌手的MV當中出境。
而如今的當紅影星中，陸游，郭麗霞，趙美棠等，都參與過不下五張一線以上歌手的MV拍攝。
李睜可不僅僅是一個歌手，還是詞曲人，更是華璨集團的大股東，集團旗下5家唱片公司，夠格發片錄製MV的，少說十幾個男歌手。
堂哥的這一要求倒是不難，何靜芸正要滿口答應下來，眼珠忽然咕熘熘地一轉，笑道：“這個忙可以幫，不過作為交換，你也得幫一個忙...”
看到何靜芸眼中的狡黠之色，何冠群沒來由地一陣心慌，眼皮急跳了幾下。
.....
五點不到，三叔三嬸來了，又過了一刻鍾，小姑父也來了。
李睜打了招呼，送上禮物，三人被投其所好，對李睜的態度很不錯。
到了五點半，何靜芸的母親最後一個到了。
手臂上搭著件大衣，鈴著包，整整齊齊的盤發，灰色的女士小西裝，咖啡色的長褲，黑高跟鞋，從上到下透出一股子嚴謹。
從裝扮氣質一看就是知道是領導，而且多半是國有企業，或者公務員。
李睜心中有些打鼓，這個丈母孃該不會很嚴厲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何靜芸介紹了李睜之後，何母打量了他幾眼，竟然展開了笑容，李睜送上禮物，何母也沒推遲，似乎，笑容更濃郁了幾分。
李睜心中大定，看來丈母孃看他還是挺順眼的。
這就好，這就好。
六點左右，一張圓桌面鋪了起來，一道道冷菜，熱菜擺了滿滿一桌。
都是家常菜，但色彩豐富，種類多樣，菜香撲鼻，讓人食指大動。
老爺子從房裡出來後，一大家子上桌了。
這是家宴，沒有什麼規矩，飲料酒水憑個人喜好。
一上來，大家一塊舉杯敬老爺子一杯壽酒，接著便是隨意吃喝。
李睜第一杯喝了白酒，然後換了飲料，縱然他的酒量很好，但頭一次上門，可不能貪杯。
夾菜的話，都是小半張桌上伸手可及的，吃進嘴裡咀嚼無聲，一改平日裡的大快朵頤。
長輩們談笑，他就一副聆聽的模樣，絕對不插上一句，說到精彩處，配合著神色變化，說到好笑處，臉上掛起笑容，卻是矜持的微笑。
保持沉穩有度的形象，還必須低調，這是他早就想好的。
飯桌上的其熱融融，就在李睜以為能夠將裝模作樣進行到底的時候，一道咦聲突兀響起。
“咦，妹夫，你怎麼喝汽水，我還要敬你一杯呢。”
何冠群舉著一杯啤酒，瞪著眼，詳裝不悅地道：“趕緊換專案，不然就是不給我這個大舅子面子。”
談笑聲忽然一弱，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
何景坤三人叫李睜姐夫，畢竟比他年紀小，而且在何父來了後，也就何元傑當眾叫過一聲。
可眼下何家人到齊圍了一桌，何冠群來了句妹夫，還自稱大舅子，這他媽的太意外了！
意外到，李睜被嚇出一頭瀑布汗，整個懵在那裡。
邊上的何靜芸卻主動拿起一個酒瓶，一個空杯，替他倒滿酒，嗔笑道：“我哥敬你酒，這個面子必須給。”
李睜機械似地點點頭，不去看長輩們的神色，舉杯向何冠群示意了一下：“大哥，我敬你。”
然後，仰頭喝了起來，片刻間，半杯沒了，李睜這才想起什麼，放慢了速度，花了三倍的時間，將剩下的半杯喝光。
“好，痛快。”
何冠群與李睜差不多時間喝完，對後者豎了豎大拇指，而後扭頭看向老爺子道：“爺爺，你老說酒品見人品，我妹夫這酒品，你覺得怎樣？”
這話一出，眾人還能品不出點味來，看何冠群的眼神，那叫一個詭異。
何冠群彷若未覺，直勾勾地盯著爺爺，那模樣彷佛後者不給個答桉就誓不罷休。
大伯父忍不住喝道：“瞎咋呼，咋呼到爺爺頭上，沒大沒小。”
“爸，那你來品品，我妹夫的酒品如何？”
何冠群沒挪目光，卻是一撇嘴，把父親噎得不輕。
這時，老爺子呵呵一聲笑，開口道：“不錯，小睜這孩子不錯。”
“妹夫，恭喜你，爺爺說你不錯，這說明你這個孫女婿，爺爺認可了。”何冠群甩頭對李睜眨眨眼，然後起身朝著衛生間走去，摸著胸口大喘了一口氣，後背已經一片虛汗。
他可不是腦抽的風格，放平時哪會幹這種不著調的事兒，沒辦法，這是何靜芸要他幫的忙，為了女朋友，為了真愛，他算是豁出去了！
被何冠群這麼一搞，氣氛變得好不微妙，李睜低調的夢想就此破滅。
大舅子敬他酒他喝了，這頭一開，接下來，難不成等著長輩一個個地給他敬？
李睜一琢磨，無聲地搖搖頭，夾了幾口菜，就給杯子又滿上酒，主動敬老爺子，讓老爺子隨意，他幹了。
緩一緩，再滿上酒杯，敬大伯，還是我幹你隨意，再緩一緩，敬何父...
一刻鍾，算上何冠群那杯，一共喝了六杯，把在座男性長輩都敬了遍。
隨後，四平八穩地坐在那裡，除了臉色有點酒紅，沒有半分醉意。
既然老爺子認可了人品如酒品，那自然要好好表現一下。
該低調的時候低調，該衝的時候衝的出，這才是真男人！
還別說，似乎真有效果，長輩們看他的眼神更和藹了，小輩們看他的眼神更多了崇敬，尤其是丈人，眼神似笑非笑，反正不再是不鹹不澹...
呃，當然，這都是李睜的感覺。
一頓飯吃到七點多，爺爺奶奶先離桌，小輩們也陸續離桌看電視去了，李睜多待了會兒，見何靜芸起身去了衛生間，便也準備離桌去看電視。
“李睜，我和你說說話。”何母忽然招呼了他一聲，起身朝著西邊的一個房間走去，還特意拿上了包。
李睜應了聲，乖乖跟上，進了房，關上門，開了燈。
這房間，就是下午何靜芸與何冠群單聊的書房，何母在茶桌邊坐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李睜也坐。
何母不急著說什麼，開啟包，從裡頭翻出幾頁報紙遞給李睜。
李睜有些狐疑，目光掃動，片刻後，心頭一緊，再翻到下一張，背上冒出冷汗...
從當初許巧玲和他的緋聞，到後來莫菲等四天後爭一夫緋聞，再到他的潛規則負面新聞，再再到兩男一女同去酒吧，再去賓館的負面新聞。
“靜芸帶你來參加爺爺的壽宴，你們的關係已經很明確，我做母親先提一點要求，你和報紙上提到的這些女人斷了一切聯絡，不光是私下，還包括工作上的，否則，你就和靜芸斷了。”
何母語氣平和，卻是透著一股不容置疑。
李睜對上何母的目光，何母的神色並不嚴厲，但是那種說一不二的眼神，一如公事公辦時的喬莉。
一時間，李睜失語，心中一個聲音反覆著，斷了，斷了，斷了，斷了，還是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