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離得有些遠，但李睜還是看清了，駐唱女歌手正是尤曉霞。
寧蘭順著李睜的目光看去，嘆了一口氣，道：“她是被時光唱片推出來頂鍋的，現在已經從青春魅力除名，孟薇找了倪老師，想讓尤曉霞重回華璨，倪老師沒有答應，但也沒有不管，聯絡了我表哥，讓她來這裡駐唱。”
說罷，遲疑了一下，又道：“其實，倪老師主要還是顧及對你的影響，畢竟時光唱片對外宣佈的是，她誣陷你潛規則。”
看李睜不接話，只是默然點頭，寧蘭沒再說什麼。
李睜也收回了目光，就好似沒有留意到尤曉霞一般！
尤曉霞被時光唱片推出去頂鍋，的確挺可憐的，韋浩南說的，青春魅力接受採訪時，是劉蘇蘇作為代表答記者問，尤曉霞始終沉默，這點李睜相信，同時還聽孟薇提過，當初尤曉霞的轉會，是被劉蘇蘇一再慫恿，以李睜的判斷，真實性也很高。
但這些，並不足以讓他同情心氾濫地主動伸出援手，無論是轉會，還是頂鍋，都是尤曉霞自己的選擇，被逼就範也好，情非得已也罷，只要選了，那就應該自行承擔後果。
李睜的心有時候很軟，有時候卻很硬！
......
差不多十點，李睜要回去了，寧蘭也要回去，便一塊走。
出了酒吧，買了兩串冰糖葫蘆，兩人邊走邊啃，寧蘭忽然道：“晚上看你老是走神，是不是在打收購的主意？”
李睜看看她，倒是沒有否認：“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真要收購，我覺得目標只有一個...”
頓了頓，寧蘭眼神一凝：“曙騰唱片！”
李睜眨巴了下眼睛：“為什麼不是時光唱片？老徐剛才可是說了，要換作是他，就會盯上時光唱片。”
寧蘭徐徐搖頭：“時光唱片背後是滾雪，收購的事情，必須秘密進行，一旦被五大巨頭知曉，很可能觸發聯手打壓。”
說著，話頭又繞回曙騰唱片：“曙騰和華璨是上下線合作關係，找曙騰談收購，即便談不成，對外曙騰唱片也會守口如瓶。”
李睜不置可否：“可問題是，老徐已經說的很明白，收購曙騰唱片，代價至少是實際市值的一倍...”
寧蘭截住他的話：“從現在開始，無論唱片還是商演，分成我一概不拿，直到完成收購為止。”
聽她斷冰切雪般的語氣，李睜轉過一張愕然的臉，寧蘭凝視著他，眼神堅定，不給他推辭的機會，就道：“你就當我是投資，等收購成功，化作股份或者日後慢慢還我，都行，你要拒絕，便是不把我當朋友。”
李睜被噎得一道，當初蘇婷將16萬塞給他的時候，就是以“朋友”為要挾逼他就範，現在，寧蘭也來這套了！
“寧姐，這樣吧，分成該多少還多少，你存起來，等到真要收購的時候，我一定算上你那份。”
略微糾結，李睜還是變相答應下來，一來，他是真把寧蘭當作朋友，而來，寧蘭作為天后，工作室的臺柱子，工作室升格唱片公司後，肯定是有份佔股的。
寧蘭沉默了片刻，微微頷首：“這樣也行，我會每個月跟你報一次存款數目，目前我的銀行卡裡有200多萬。”
李睜眸光閃了一下，心中暗歎，天后就是天后，這撈金的速度，比他也是不遑多讓了。
三個多月前，徐千秋還代寧蘭向他借了百萬，如今不光把欠款還上了，還多了200多萬的積蓄，此外，他還知道寧蘭每個月都要替家裡的公司還銀行貸款。
當然，這也是跟寧蘭的勤奮分不開，轉會華璨之後，寧蘭已經出任過16場演唱嘉賓，開了1場4千多人的小型歌友會，平均下來一週一場都不止，不知道還以為她在開巡演呢。
......
與李睜的打賭，兩邊的賭注各一家公司的實際掌控權。
這麼大的賭注驚到了韋浩南，同時也不是洛少能夠決定的。
想要讓滾雪高層會表決透過，之前的運作以及要做的準備一大堆，一週時間緊巴巴，洛少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京城去。
之所以沒讓韋浩南定週二上午的機票，而是下午，是因為還有兩件事他必須要敲定！
週二，上午十點。
洛少，宋思賢，葛光奇，任總，鄭光明，市場總監，以及喬莉，七人一塊進了試聽室。
譚光月的專輯上周末錄製完畢，昨天透過了部門試聽會，而今天是公司高層試聽會。
喬莉作為譚光月的主管副總監，也是有資格參加。
試聽的順序與歌單上的排列順序反一反，最先放第十首歌，最後一首是第一主打。
前七首歌，甚至八首歌，七人聽得有些漫不經心，甚至洛少，任總還走了神。
而到了倒數第二首，七人不約而同地露出專注的神色。
誰都明白，譚光月的專輯成敗，取決於一二主打，那是公司用7個點的天價，買下的李睜的作品。
“...無法深情挽著你的手，淺吻著你額頭，別等到，一千年以後，所有人都遺忘了我，那時紅色黃昏的沙漠，能有誰，解開纏繞千年的寂寞...”
譚光月富有磁性的歌聲，伴著行雲流水的旋律，讓人聽了十分養耳，感覺由內而外來了一個全身心洗滌。
聽完了這首《一千年以後》，七人中好幾個都是臉上露出舒心表情，不由地微微點頭，顯然對這首歌非常認可。
緊接著到了最後一首《心太軟》。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獨自一個人流淚到天亮，你無怨無悔的愛著那個人，我知道你根本沒那麼堅強...”
一段旋律過後，譚光月的歌聲一出，洛少等三人便是皺起眉，到了後來，就連宋思賢也是眉頭微蹙。
保持神態自若的就只有葛光奇，喬莉了，昨天部門試聽會，他們已經聽過一遍。
“不是你的，就別再勉強”這句歌詞重複四遍後，歌曲結束，七人紛紛摘下耳麥，互相交織眼神。
洛少第一個開口：“這首《心太軟》太普通了，給我的感覺就是一首資深詞曲人的作品，和《一千年以後》一天一個地。”
市場總監嗯了一聲，接話道：“若是只聽這兩首歌，我絕對不會想到，是出自同一詞曲人的作品。”
任總，鄭光明沒啃聲，不過費解的表情，顯然也是同感。
專輯試聽會其實就是過場，不過理論上宋思賢是最終拍板人，他沒急著發表意見，掃了葛光奇，喬莉一眼。
葛光奇明白這是讓他給意見，猶豫了一下，晦澀道：“兩首歌確實都是李睜的作品，歌曲質量高低，我覺得就不要評價了。”
這話一出，洛少等人猶如被醍醐灌頂，齊齊一愣，臉上負面的表情，以肉眼能見的速度消失了去。
是啊，這可是李睜的作品，別說他們，就是巨頭唱片的試聽會上，那些高層也不會妄加評論，只會交給市場去檢驗！
大咖作品不容褻瀆，這是圈內預設規矩。
宋思賢唔了聲，道：“譚光月的演唱我覺得沒問題...”
這一句，已經代表專輯透過試聽會，但還沒完，頓了一下，有些糾結道：“只是，第一二主打，是否換個位置。”
聽得這話，洛少等人均是眸光一閃，對啊，李睜的作品肯定是不可能不用的，但一二主打次序換一換，這個還是可以的。
《一千年以後》與《心太軟》對比，前者猶如一塊精緻的西式蛋糕，而後者就好似粗糙的壓縮餅乾，以他們的審美，優劣一目瞭然。
“當初專輯一二主打排序，製作人也提出過這個建議，譚光月轉述了李睜的原話，若是想專輯銷量更高，那就把《心太軟》放在第一主打。”
洛少等人正要點頭認同，一道淡淡的聲音傳來，讓他們的脖子直接僵硬在那裡。
宋思賢聽後怔了怔，看向喬莉，見後者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再用眼角餘光瞄向葛光奇，後者面露苦笑，儼然是一種確認。
“那就這樣吧。”眯眼想了片刻，宋思賢籲了口氣，主動來了個自我否定。
誰也沒有異議。
試聽會結束，眾人正要起身離去，洛少忽然道：“等一等，有個事兒，我要說一下，譚光月的專輯原本定在11月上旬發片，現在要往後推一兩周，具體的，等我下週從京城回來再定。”
迎著眾人詫異的目光，洛少波瀾不驚道：“11月第一周，莫菲，何靜芸會同期發片，譚光月的專輯儘可能避開她們的盜版保護期。”
說罷，看了宋思賢一眼，強調道：“我再說一遍，譚光月專輯發片時間，等我下週回來，再定！”
宋思賢明白這一眼的意思，就是讓他不要再先斬後奏，倒是沒有和洛少唱反調，點頭應道：“行，那這事，就下週再定。”
......
十一點出頭，李睜接到董事長秘書通知，董事長讓他過去一趟。
董事長有請，又是上班時間，李睜不可能拒絕，跟著秘書來到了董事長辦公室。
洛少沒有坐在辦公桌後頭，而是在待客區，看到李睜，揮手示意了一下。
李睜走過去，在洛少對面坐下，秘書給他泡了杯茶，然後退了出去。
一上來，洛少便很突兀地道：“李睜，你為譚光月的專輯寫的兩首我聽了，相比於《一千年以後》，《心太軟》這首歌是不是太敷衍了？”
李睜怔了一下，很快想到了什麼，淡淡道：“我問心無愧。”
洛少輕哼一聲，直來直去：“你的作品，我的確沒有資格評價，我就想討你一句話，譚光月的專輯，你測個單月銷量最底線。”
李睜慣性地雙手一攤：“我又不是市場部的，唱片能賣多少，我怎麼預測得了。”
洛少盯著不放：“兩首歌，7個點，這是圈內從來沒有過的天價，我不要你承諾什麼，給個保底預測，這要求不過分吧。”
李睜沒再推脫，隨口報了個數字：“一個半白金吧。”
洛少眸光閃了閃，略微沉默，點了一下頭，旋即思維一跳，道：“李睜，上週天在飛機上，我提議的打賭，你改了改條件，我現在就問你一句，你是認真的，還是隨口一說？”
“怎麼，你當真了？”李睜眼中閃過詫異之色，飛機上的打賭內容他當然是記得的，不過當時改了條件提出來，完全是何靜芸跟他提了收購方案後的靈光一閃，並沒有太當回事兒，因為洛少是代表滾雪唱片坐在董事長位置上的，那些股份並不屬於洛少個人，根本就做不了主。
洛少看著他道：“你如果只是隨口一說，那就當我現在提出來，就問你敢不敢接？”
沒等李睜回答，手指在沙發扶手上戳了戳，又道：“我放一句話在這裡，我這個人不喜歡被人耍，你要是拒絕，那接下來，我會用盡一切手段，不計利益得失，跟你把遊戲玩到底！”
李睜有些無語，你給我選擇，就不要威脅，既然要威脅，何必給我選擇？
“你認真的？”
“當然。”
洛少不帶一絲玩笑地道：“我也不怕同你明說，你那天的話刺激了我，你說的沒錯，我看似坐在時光唱片董事長的位置上，但公司的很多決定我做不了主，這種情況下，我又憑什麼為何靜芸的未來星途，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是以，我要和你賭一把，只要賭贏了，從今往後，在時光唱片，在華璨都會是我一言九鼎，就算在滾雪內部，我也會有極大的話語權。”
“這個打賭，對我來說就是前程路上一個關鍵的階梯，你要是拒絕，那就是阻我前程，你我之間便是不同戴天之仇！”
說罷，還補充一句：“李睜，你也別覺得我很不講道理，這個打賭是你提出來的，而不是我，這就好似你給了某個人，關乎他切身利益的承諾，某人當真了，回頭卻又被你告之，只是一句玩笑話，這份情感上被耍的仇恨有多深，你自己掂量吧。”
李睜聽前半段的時候，覺得就是狗屁邏輯，但聽到後半段話，覺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當然，總的來說，依舊是狗屁邏輯！
不過，他沒有辯駁，也沒有拒絕，而是心思活泛了起來。
華璨要升格唱片公司，還要一步上一線標準，收購是一條最有效的捷徑。
方瓊，徐千秋，風墨，寧蘭都是這個觀點，不會有錯了，並非三人成虎，四人成大老虎，而是這四個人都是入圈十年的資深人士，對唱片公司的認知，遠在他之上，而且都沒有引他入坑的理由。
而曙騰唱片，時光唱片，這兩家深市圈內老一老二的存在，正是收購最合適的物件，眼下正是一個絕好的契機。
簡直就是肚子餓了，就有人上菜！
摸索著下巴，裝模作樣地糾結了一陣，李睜抬眼道：“洛少，這個打賭，你做得了主？”
洛少搖頭，又點頭：“我個人做不了主，但我能讓滾雪唱片認可這個打賭。”
李睜不置可否：“我可有言在先，這個打賭不是嘴上約定，或者我和你私下籤個協議就行的，必須由音樂協會為第三方，由滾雪與華璨簽署協議。”
對此要求，洛少一點都不意外，點頭道：“那是自然。”
李睜看他不似作假的表情，倒是有點信了。
畢竟洛少是滾雪唱片接班人，在圈內也是名頭很大，拿這種事開玩笑，純粹為了撩撥一下他的情感，那未免把洛少想的太低了。
等一下，沒等來李睜的下文，洛少催促道：“李睜，你不用疑神疑鬼，真要給你下套，就不會讓第三方介入了，尤其是音樂協會，你可以去打聽一下，音樂協會的公信度圈內還是人人認可的。”
李睜笑了笑，沒再墨跡，點頭道：“行，反正這種打賭，大家是見真章，有音樂協會做第三方公正，你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說罷，按著額頭想了一下：“打賭的內容細節，找個時間兩家公司派代表坐下公對公的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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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少乾脆地應了聲可以，然後道：“但現在，我們先把大框架定一下，第一，我這邊是滾雪唱片與時光唱片，兩家唱片公司旗下歌手，你這邊，我也允許你兩家，華璨與曙騰唱片旗下歌手，發片歌手數量上限十名，且之前三個月內有過發片記錄的歌手，不包含在內，當然，單曲不算。”
“第二，發片時間限定五週，從11月第三周開始，一直到12月第三周，每週發片歌手數量不限，但每週至少要有一名歌手發片。”
“第三，打賭比的是單月銷量，由於歌手數量較多，我要求從前三增加到前五，前五中誰佔的席位多，誰就贏。”
“第四，沒有歌手級數限制，但專輯宣傳費用必須一致。”
“第五，賭注方面，你這邊是華璨百分之51股份，我這邊是時光唱片百分之35股份。”
“大致框架就是這樣，你有沒有異議，或者要補充的？”
李睜沒有急著答話，微微眯眼，十指交叉，陷入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