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李睜接到了薛冰的電話，約他一塊吃晚飯。
李睜沒有拒絕，但提出了去他家吃，昨天李母買了個四斤重的大魚頭，晚上吃了半個，今晚還能吃一頓。
薛冰沒有異議，他和李睜一家子都熟，初中加高中七年，到李睜家吃飯的次數沒有五十次，也有三十次，一點不見外。
下班後，李睜打車回家，順便在小區附近的熟食店買了兩個熟菜。
不多久，薛冰到了。
四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吃飯，有說有笑，氣氛好的一塌糊塗。
“今年過節不收禮呀不收禮呀不收禮...”
忽然，一段唸經似的聲音傳來，李睜眼神一動，側臉看向開著的電視機，果然，畫面中，一對喜人的卡通造型老頭老太在那裡蹦躂。
李睜不由笑了一下，這才想起今天已經是21號，按照合約，腦核精廣告上線了！
李母，李冉，薛冰也是被這段有些雷人的廣告詞吸引，紛紛側目。
李冉笑點低，“鵝鵝鵝”地笑了起來。
李母也是淺淺地笑著，眼中透出一抹有趣之色。
薛冰一臉看到外星生物的表情。
廣告十來秒鐘，很快到了尾聲，當見到畫面中抱著腦核精禮盒，一臉喜不自禁的李睜時，三人都是表情一凝。
而後，一齊朝著李睜看來。
看著他們有些古怪的眼神，李睜摸了摸鼻子，輕咳道：“那個，我接了個保健品廣告，現在是腦核精的代言人。”
李冉知道李睜挺紅的，但上電視廣告，還是讓她很意外，不由道：“哥，這個廣告是你設計的？”
李睜不及回答，薛冰就砸了砸嘴，道：“是代言人，不是廣告設計人，就是腦核精公司給他一筆錢，借用他的形象和人氣，為品牌進行宣傳。”
很內行地解釋了一下，隨後一臉無語地搖頭：“這腦殘的廣告...也不知道哪個十三點設計出來的。”
李睜看了他一眼，眼神那叫一個詭異，心道，腦殘你妹，你才十三點！
李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然對李睜嘻嘻一笑，來了句神補刀：“我就想嘛，這廣告要是你設計的，以後我肯定能躲你多遠是多遠，省的被你傳染也變十三點。”
李睜有種一巴掌抽上去的衝動，笑，我叫你再笑。
“冉冉，怎麼跟你哥說話的。”李母嗔了女兒一眼。
李冉吐了吐舌頭：“我開個玩笑嘛，反正廣告又不是他設計的。”
吃完飯，李母收拾桌子，李睜三人下去散步消食，繞著小區走了一圈，一人手裡多了一根奶油雪糕。
在小區門口，三人分道揚鑣，李冉回家，李睜和薛冰則是穿過馬路，去往幾百米外的一家桌球房。
薛冰忽然冒出一句：“下午工作室大亂了。”
李睜側臉，眼神有些詫異，就聽薛冰接著道：“也不知道誰傳出來的，阿德當年離婚，是因為跟一個酒吧女勾搭上了，被老婆當場捉姦...”
頓了頓，與李睜對了一眼，才繼續道：“阿德矢口否認，老實說我也不信，要真是被捉姦，離婚了女兒怎麼會跟著他，可工作室裡其他人不這麼想，以此為藉口，好好鬧了一場。”
“梁秋莫，沈靜，他們製作人，還有新招的三個新人，幾個新招的經紀人，說公司太偏袒一個人品有問題的歌手，對其他歌手不公平。”
“梁秋莫和沈靜要求儘快發片，還要求唱片與巡演同步，三個新人要求首張唱片直接發專輯，那幾個新招的經紀人現在閒著，盼著他們早點發片，也幫著說話。”
“有的找了倪總，有的找了沈冠昌，有的直接找了蘇總，後來蘇總召集我們幾個部門主管開了個會，蘇總定了調子，公司肯定是不讓步的，而且有關阿德的傳言，既然阿德說子虛烏有，那沒有證據之前，就當謠言，不予理會。”
“倪總提出來，不適合強壓，先要冷一冷，等幾天再一個個談，另外，也不適合強令禁言，畢竟曙騰唱片那邊也聽說了傳言，很可能是圈子裡某個別有用心的人造的謠，公司反應過激，反而會讓下頭的人覺得，公司是在有意偏袒阿德。”
“蘇總也同意了。”
李睜聽了這些，沒有急著表態，沉默了一陣，掏出手機，薛冰見狀，便問：“你給蘇總打電話？”
李睜點點頭。
“還是不要了，蘇總說她會處理的，這種工作室日常事務，就不要驚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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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冰順手攔下，道：“我跟你說，不是讓你插手，是想和你交流一下我的看法，這段時間，工作室不少人，對歌手發片延後，巡演推遲存有怨言。”
“我覺得，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現在圈內的風氣就是這樣，大家都是在搶著發專輯，搶著上馬巡演。”
“尤其是上週，冰糖甜心，王凱，KMG組合，都是專輯與巡演同步，專輯銷量和巡演票房都不錯，誰看的心裡不癢癢。”
“況且，工作室裡還有個最典型的例子，阿德，專輯大賣，巡演加開票房還爆表，阿德已經37歲，其他歌手哪個會覺得自己比阿德差，他們只會認為，這是公司不給他們機會。”
“阿德的成績越好，大家就越眼紅，心態就會越不平衡，今天下午的亂子，說白了，就是藉故發難，大家並不是要求公司處罰阿德，而是在為自己爭取待遇。”
李睜沉默了會兒，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我的道理也說的很清楚，一間公司不可能人人都心思一樣，最終怎麼做，肯定是上頭決定，下頭遵從。”
聽李睜這麼說，薛冰就是知道，李睜依舊固執己見，不由嘆了一口氣，道：“我瞭解你的脾氣，有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也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按我爸的說法，你這種性格就是當頭的料，咬定青山不放松，雖千萬人吾往矣。”
李睜好笑，擺手道：“行了行了，少給我戴這種沖天帽，還把你爸給抬出來，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爸打電話求證一下，你爸要是說過咬定青山不放松，雖千萬人吾往矣，我名字倒過來寫...”
說著，一拍薛冰的肩膀：“咱兩知根知底，就不要跟我來這套虛的了，你知道的，我這人就一個字，梗。”
這也算是巧合，保留的記憶中，原主就是一個梗脾氣，甚至比現在的李睜，猶有過之。
薛冰哎一聲：“你還別不信，我爸雖然文化不高，但有時候還真會冒出幾句文藝範的話來，這個電話你現在就打，以後我就叫你睜李了。”
“你唬我啊？”
“你有種打啊。”
“你以為我不敢？”
“沒說你不敢，打啊。”
“你叫我打就打，那我不是很沒面子...”
兩個人說著說著，來到了檯球房。
開了一張斯諾克桌，薛冰開杆後，換李睜打，他站在邊上，又接著剛才的話題道：“你堅持己見，放在過去是沒問題，現在嘛，就有點問題了。”
趴下運杆的李睜看了他一眼：“為什麼？”
“過去你是地下音樂圈的傳奇，在馮志郝四人，包括多允三人心目中，就是捧誰誰紅，點石成金的神，你的任何決定，他們都會盲目遵從，即便心中存疑，也會自我否定。”
“可自從蘇總對外公佈，把新人當作天王天后對待，然後各大唱片公司紛紛仿效，情況就不一樣了。”
“最近一陣子，圈內好多新人，組合，樂隊紛紛崛起，銷量比馮志郝四人，包括多允三人並不差，甚至還會超過，他們的單曲，專輯主打並不都是什麼詞曲大咖的作品，甚至只是小咖的作品。”
“隨著圈內大流轉變，你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也變了，你依舊是點石成金，但不是神了，而是人，你能做到的，別人也能做到，他們的思維越來越更傾向於作品好壞不是根本，根本是公司肯不肯砸資源在他們頭上。”
“而你的決定，偏偏是逆大流，要是一視同仁還好，可又有一個阿德，專輯巡演同步不算，巡演加開場次翻了一倍，還票房大爆，你讓他們還怎麼心甘情願接受？”
薛冰說了這麼一達通，李睜聽進去了，臉上若有所思。
薛冰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和工作室籤的合約，低於圈內常規標準，當初肯籤，完全是衝著你的作品，現在你的作品分量減輕了，心思浮動在所難免。”
“馮志郝三個的轉會，我認為兩部分原因，第一，時光唱片給的待遇更高，第二，就是你說的養驕了，不懂得珍惜。”
“可多允的轉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裡的落差，滿心期待的巡演延後，專輯發行也推遲，不光多允，梁秋莫與沈靜的心裡落差也很大，沈靜之所以沒轉會，那是因為你表弟，梁秋莫是因為人品，他和小胖關係不錯，有一次和小胖一塊吃飯，喝多了幾杯說出來的，有三家唱片公司已經聯絡過他，他是念著你的知遇之恩，是以，才沒有答應。”
“另外，林玥三個，也不是沒有想法，包括寧蘭，她是什麼都沒說，但她的經紀人李霞，在音樂協會更新了歌手級數標準後，有過幾次抱怨。”
“還有，新招的三個歌手，他們都是透過三輪篩選...”
李睜默默聆聽，待薛冰告一段落，他也沒有急著接話，俯下身子，連續吃了一套紅黑，一套紅藍，再度標準一個紅球，運杆三長兩短之後，沒有出杆，而是直起身來。
他豎了豎大拇指：“行啊，冰子，有長進，分析得頭頭是道，你這腦子要是一門心思放在學習上，重點本科鐵保加牢靠，說不定，還能上零志願。”
薛冰翻了個白眼：“給我去死！”
李睜開個玩笑，玩笑過後，點頭道：“我心裡有數了，管理方面我不在行，揣測人心又非我所願，但我又希望工作室和睦，大家能夠凝聚一心，唯一的辦法，似乎只能是再度成為他們心目中的神。”
薛冰怔了一下。
“神...後頭加兩個字，經病。”李睜笑了起來，俯身直接一個推杆，被擊中的紅球直奔底袋，空心落袋。
週二，上午。
李睜準點進公司，喬莉已經在工作區門口等著，直接把他叫去了辦公室。
“兩個不是太好的訊息。”
喬莉坐下，吐了一口氣，道：“我和何靜芸的經紀人方瓊聯絡過了，明說公對公，然後報了價格，三首歌200萬，或者6個點分成，你知道方瓊的回答是什麼嗎？”
李睜眨眨眼：“什麼？”
喬莉道：“何靜芸的新專輯，總費用300萬當中，收歌的費用預算只有100萬，這是公司做預算的時候明確的，原則上不接受分成，還特意點了一句，羅雨生雖然轉會貝卡，但在詞曲人這塊，有一定的自主權，羅雨生的作品報價是30萬左右一首。”
李睜略作消化，便是明白了意思，儼然在方瓊看來，他的作品價格應該和羅雨生差不多，就算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估計，這不光是方瓊的觀點，還是五大巨頭那個圈子裡的共同觀點，否則也不會有南李睜，北雨生，這樣的並稱了。
李睜不置可否地笑笑：“那另外一個壞消息呢？”
“莫菲的經紀人，昨天晚上又聯絡我了。”
喬莉的表情有些無奈：“莫菲的巡演嘉賓，首選是你，次選是豔陽樂隊，這當中很關鍵的一點，就是莫菲的新專輯一二主打必須敲定。”
“豔陽樂隊是貝卡旗下，貝卡答應，如果選豔陽樂隊出任巡演嘉賓，嘉賓費用只需象徵性地給3個點即可，此外，羅雨生可以為莫菲的新專輯寫兩首歌，價格一首30萬。”
“而你作為首選，她直接報了價，你的歌一首40萬，再高就超出預算範圍了。”
李睜聽後，沉默了一陣，緩緩道：“羅雨生今年到目前為止，一共只有六首歌，三張專輯主打，蘇雅箐的專輯，不過是預設雙白金，豔陽樂隊和聶蘭心的專輯銷量是不錯，但單月想要達成預設三白金，怕是沒有可能吧。”
“而我今年，不算自己的一張，光是寧蘭，何靜芸，許巧玲三張專輯，均是達成了預設四百金。”
“我的作品只比他的作品多10萬塊，莉姐，你覺得合理嗎？”
喬莉的表情益發無奈，嘆氣道：“誰讓他正當紅，而你的幾張四百金唱片，是在圈內重金打造風氣形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