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佛瞪大雙眼，身體抽搐了一下，然後像是全身都失去了力氣一樣，一頭栽倒在地。
後面的牆壁上，一個突出的釘子沾滿了紅白相間的液體，這一滴一滴的落到地板上。
本來一擊將對手幹趴下，陳浩南正面帶嘲諷，準備說幾句話，看到這一幕，臉色頓時一變。
大天二和山雞等人也收斂了囂張的表情，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他們對視一眼，一起看向陳浩南。
這時，包間內安靜一片，所有的人都發現情況不妙。
石佛的小弟們一個個瞪大眼睛，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一個衝動的傢伙目之欲裂，再也顧不上被人威脅，大喊一聲便衝了上去。
山雞怕他壞事，條件反射一腳踹上去，直接將那家夥又踹回了原處。
這一下倒是令東星的人不敢再輕舉妄動。
大天二小聲道：“南哥，情況不對，快走！”
陳浩南也覺得有些心慌，這個時候的他雖然已經是紅棍，但仍然沒有殺過人。
巴閉還好好活著，欠債靚坤的錢瀟灑的，更何況是其他人。
他也沒想到第一次殺人，竟然會是誤殺。
好在他還有理智，知道不能就這樣走了，否則後患無窮。
陳浩南掃了一眼包間，抬手指向窗簾：“包皮！”
包皮跟他從小一塊長大，早就默契十足，一看大哥的動作，頓時應了一聲，三步並做兩步衝上去，一把將窗簾扯了下來。
焦皮更是不用人吩咐，抓了個小弟扭頭便走。
出去偷車了！
大天二帶著人虎視眈眈的盯著東星的馬仔，把他們壓在房間的角落無法動彈。
陳浩南便和山雞兩人親自動手，將石佛的屍體抬到窗簾上，將它嚴嚴實實的包裹在裡面，最後抬起來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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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兩個人消失，大天二才一臉威脅的指了指東星的馬仔們，帶著手下迅速消失。
他們帶著屍體下了樓，焦皮早就開了一輛偷來的麵包車等在那裡，屍體往後車座一扔，幾個人鑽進車子裡，不等車門關閉，麵包車就已經衝了出去。
剩下的小弟面面相覷，很有默契的各自散了。
沒有人是傻子，就算他們不學無術，眼力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的。
一看今天晚上這個狀況，就知道是出了意外。
這種事不知道比知道好，裝傻是最有效的，否則還指不定會纏上什麼樣的麻煩。
麵包車一路衝出繁華地帶，徑直向最近的漁場駛去。
當天晚上，熟睡中的大老B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然後整個人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反應了好半天，才恢復過來。
“阿南這個混蛋，下手沒輕沒重的，這下麻煩了！”
……
另一邊，金毛虎沙錳正在狗場吃火鍋，左右兩側做了一對長相甜美，容貌一模一樣的雙胞胎。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襯衫，沒系釦子，露出肌肉緊實的胸腹，一條大金鏈子像狗鏈子一樣拴在脖子上，隨著他吃飯的動作左右搖擺。
旁邊，一個小弟規規矩矩的站著，有些忐忑的說道，“大老，肥豬王他們不講規矩，明明說好了賭桌的在賭桌上還，哪知道才剛剛過去一個禮拜，他們就不斷派人過來要錢。
不但把我家給砸了，甚至還去騷擾我爸媽，一點江湖規矩都不講！”
沙錳像是沒聽到一樣，不停的在鍋子裡面撈肉。
甩開腮幫子，撩開後槽牙，吃得那叫一個風捲殘雲。
兩邊的女人不斷幫他加些配菜，或是補充醬料，偶爾才給自己夾上一快子，伺候的不亦樂乎。
那小弟見狀咬了咬牙，繼續道:“大老，我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出面，跟肥豬王那群混蛋說一說，我不是不還，只不過是拖兩天而已……”
“沒問題！”
沙錳抬起頭來，一臉爽朗的笑容。
“大家自己兄弟，我不幫兄弟出頭，難道幫對頭出頭不成？不過兄弟你也知道，大老我也不容易，手底下這麼多人幫我賣命，我總要顧及其他弟兄呀！
總不能隨便一個人跑到我這裡來讓我幫他出頭，我都帶著兄弟們義務服務，那不是叫人在背後戳我的嵴梁骨嗎？”
那小弟面色難看，咬著牙不說話。
沙錳將碗快隨手一扔，笑呵呵的走上去，伸手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這樣吧，你掏三十萬出來，我幫你把肥豬王搞定！”
“可是大老，我只不過欠了肥豬王五萬塊而已……”
“五萬塊而已？”沙錳誇張的大叫，“你們聽聽，你們聽聽他在說什麼？五萬塊這麼大的數字，還而已？看來你小子還是有錢呀，那這件事我不管了，讓你自己去處理！”
”不是啊，大老！”
“我讓你自己去處理呀！”沙錳忽然爆發，整個人如同發怒的獅子一樣。
他雙眼充滿殺氣，緊緊的盯著那小弟，嚇得他一動不敢動。
“你連五萬塊都沒有，還想請我幫你做事？你睡醒了沒有啊！這麼不懂事的人，怎麼可能是我的小弟，那個誰！把他丟出去，以後別讓我見到他！”
“不要啊，大老，我是你五年前親自收下的小弟禿頭強啊，你還說我能打，以後肯定是你的左右手的，你不能這樣對我呀，我兩年前幫你擋過刀的，擋過刀的！”
小弟聲嘶力竭的喊著，卻還是被另外兩個馬仔拖了出去。
沙錳坐回原來的位置，一把將女人抱在懷裡，用力揉捏著，一臉不屑：“幫我打過刀的人多了，你算老幾？tmd整日爛賭，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現在只是把你趕走，你就偷著樂吧，要是再過兩年，指不定哪天老子親手把你幹掉！”
“哎呀！”女人忍不住痛叫一聲。
沙錳手一停，低頭看小女人：“你叫什麼？疼啊？是不是太大力了？”
女人連忙陪笑，“沒有，沒有！”
“沒有啊，那就再大力一點！哈哈哈哈哈！”沙錳猖狂的笑聲和女人壓抑的痛苦交織在一起，令整個狗場的氣氛都變得怪怪的。
周圍的小弟見怪不怪，只有坐在另一邊的雙胞胎女人面色慘白。
她已經能夠預感到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麼了，她很害怕，卻逃不掉！
就在這時，一個馬仔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大老，不好了，石佛哥被人幹掉了！”
“什麼？”
沙錳滲人的目光一下子看過去，將那馬仔嚇了一跳。
“石佛哥……”
“老子不是讓你跟我說廢話，直接說誰幹掉的！”沙錳暴躁的打斷。
“是洪興陳浩南！”馬仔回答。
“是他！”
沙錳有些意外，“這混蛋不是大老B的頭馬嗎？平時從來不出慈雲山的，怎麼跟石佛產生衝突的？”
“今天石佛哥帶著人，掃了洪興廟街的攤子，應該是大老B的生意，陳浩南帶著人上門找場子，然後……然後……”馬仔吞吞吐吐，有點不太敢往下說。
沙錳聽他說話渾身難受，上去一腳把馬仔踹翻：“tmd在這麼跟我說話，老子就把你舌頭拔了，不就是把人幹掉了嗎？連話都說不清楚，滾滾滾！”
沙錳像趕蒼蠅一樣擺著手，一臉厭惡。
馬仔如蒙大赦，轉身便跑。
“等會，屍體呢？”沙錳大喊。
“被……陳浩南他們帶走了！”馬仔站住，大聲回答。
沙錳怒道:“一群白痴，連屍體都搶不回來？滾滾滾！”
馬仔二話不說，一熘煙消失不見。
沙錳皺著眉原地踱步，周圍的馬仔們一言不發，連火鍋冒泡的聲音都小了很多，似乎生怕觸到大老的眉頭，被原地掀翻。
兩個姑娘更是不敢說什麼，她們互相看著，偷偷揉搓著身上疼痛的地方。
“石佛……陳浩南……大老B……廟街，嘿嘿，這下老子發財了！”
沙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的怒色如迎春白雪，瞬間消失不見，反而帶起了一絲興奮的笑容。
“電話呢？電話給我拿來！”
一個小弟連忙送上手機，沙錳舔了舔嘴唇，飛快撥出一個號碼。
“喂，本叔，是我啊，沙錳。不好意思啊，這麼晚了打擾你，不過確實有點緊要的事。
不不不，你想到哪兒去了，我這麼守規矩的人，怎麼可能鬧事呢，是別人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我頭馬石佛你知道吧，被人家給幹掉，連屍體都沒了！
我現在是一肚子火啊！不過考慮是洪興的人，所以提前跟你通個氣。
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通個氣而已，以後若是從頭問起來，本叔你可得給我說兩句好話，這件事可不怪我啊。
行了，就這點事，不跟你多說了，就這樣， bye， bye！”
沙錳掛掉電話，略微盤算了一下，又迅速撥了個號碼。
忙音等待期間，他大搖大擺的做回原來的位置上，隨意往其中一個女人身上依靠，雙腿翹起，放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
“喂？大老B，我沙錳！”
電話接通，沙錳笑呵呵的開門見山。
聽筒對面沉默片刻，緩緩開口。
“沙錳哥啊，這麼晚了，有何見教？”
“說話文縐縐的，你想考大學呀？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石佛的事你想怎麼辦？”沙錳毫不客氣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裝傻是沒用的，今天有一百雙眼睛看到你頭馬陳浩南幹掉了我的頭馬石佛，那可是我的骨肉兄弟，摯愛親朋，你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就讓陳浩南和他身邊那幾個王八蛋一塊上路？”
見沙錳直接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大老B也知道裝傻沒什麼用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依舊冷澹：“那你想怎麼樣？”
沙錳樂了:“簡單，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老子是個講理的人，你掏三百萬出來，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否則我就打你！”
“打我？我沒聽錯吧！”大老B都忍不住笑起來了：“你在跟我講笑話嗎？”
“別太囂張大老B，就算你的慈雲山勢力根深蒂固，馬仔眾多，但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馬仔捆在褲腰帶上，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你這個癟三了！
別惹急了老子，到時候連你一塊幹掉！”
“有能耐你可以試試！”
“少廢話，要不準備好三百萬，要不然把你的頭馬交出來，老子要拿他血祭，否則我就要開戰。你還別不信，這件事兒就是你們不對，就算官司打到龍頭那裡我也有話說！”沙錳有恃無恐的道。
大老B深吸一口氣：“少給我扯些沒有用的，二十萬，這件事就算沒發生！”
“二十萬？你當老子是要飯的呀？”
“愛要不要！”大老B很強硬。
沙錳冷笑:“那咱們就走著瞧，以後睡覺記得睜著一隻眼睛，否則什麼時候就見不到第二天太陽了！”
他直接掛掉電話，然後心情愉悅的躺在女人懷裡享受著按摩。
一個馬仔上前，雙手將電話接了過來。
他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大老，真的要跟大老B死磕嗎？”
“死磕個屁！你懂什麼，滾一邊去！”
沙錳不屑的撇撇嘴：“談判可是一門生意，老子明天早上就給駱駝打電話，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老子就不相信上下兩邊一起加壓，敲不出大老B一兩百萬出來！”
馬仔默然，他很想問問石佛那邊怎麼辦，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還是別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深夜，距離碼頭一千兩百米左右的平靜海面上，一個捆著幾塊兒青磚的麻袋撲通一聲掉進海里，隨著水波逐漸盪漾，水面再次恢復平靜。
小舢板上，陳浩南平靜的抽著煙，山雞和大天二等人也沒有說話，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實在有些刺激。
包括包皮在內，所有的人心都有些亂。
雖然從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早有心理準備，知道早晚會發生類似的事，只是也沒想到會出現的如此突然。
片刻後，所有的人都開始吞雲吐霧。
陳浩南將手上的菸頭丟在海里，道:“走吧，我們也回，找個地方喝點酒！”
山雞連忙道：“今天特殊情況，我覺得我需要個妞！”
大天二啐了一口，“你tmd哪天不需要妞？”
“我知道！我知道！”包皮舉手，一本正經的道：“死的那天！”
眾人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細微的馬拉聲逐漸傳來，陳浩南耳朵輕輕一動，做了一個手掌下壓的動作，聲音瞬間消失。
於是下一刻，所有人都聽見了這不明的馬達聲。
隨後左右兩側勐地亮起燈光，迅速向他們靠近。
陳浩南面色大變：“情況不對，是衝我們來的，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