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班，我其實，知道那架無人機的來歷？”
突如其來的話，讓鄭峰聽出了隱情，也不管集訓的事了，搬出自己的馬紮，坐在他床邊。
他輕聲問道：“沒有告訴組織嗎？”
王文良搖頭道：“沒有！我，甚至在有意誤導他們往錯誤的方向推測。”
寢室頓時安靜了下來。
鄭峰沒有立即去斥責他，正斟酌著該怎麼勸解。
然而，王文良頹然躺回去道：“副班，看來我真的不適合軍營，我打算，明天申請退伍。”
鄭峰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只平澹道：“這就是你不去集訓的理由？”
王文良無所謂地笑道：“是呀，都要退伍了，還管什麼訓練。”
鄭峰道：“這可不像你。”
王文良陷入了沉默。
他的思緒，也很亂。
鄭峰依舊平靜道：“我看得出來，你平時雖然安安靜靜，但在我們所有人裡，你是自尊心最強的一個。”
王文良輕笑道：“你是想說我太過自傲，目中無人吧。”
鄭峰並沒有否認，只道：“作為炎國最高學府的大學生，你有自傲的資格。”
“甚至於，你能不帶任何偏見地融於我們這群只有高中文憑的團隊裡，已是很高的涵養。”
王文良搖頭道：“朋友值不值得交，並不是看文憑的高低，這裡的大家都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鄭峰點頭道：“你懂得比我們都多，思考問題也比我們大多數人想得遠，但你忘了一點。”
“我們軍人面對問題，從來只有兩個選擇，幹，以及繼續幹。”
“直到把問題幹倒！”
“你自尊心這麼強的一個人，沒有人能強迫你幹你不想幹的事情。”
“參軍，進部隊，做軍人，是你自己的選擇。你的家人也許阻止過你，但你依然來了。”
“所以，這樣的你，申請退伍，絕對不是你想幹的事情。”
王文良終於再次從床上坐起來，望著那雙真誠的眼眸。
眼前的這個人，總能給他一種獨特的感覺。
這也是他會向鄭峰吐露自己直到偵察機來歷的原因。
鄭峰繼續道：“當一個高傲的人，去做一件自己不願做的事情時，一定不會是為了自己。”
“那架無人機，是來自你認識的人吧？”
王文良童孔一縮，最後嘆道：“你果然跟其他人不一樣！”
“我也果然沒找錯人。”
“我決定了，我要把這件事告訴你。”
王文良轉過身，直視鄭峰的雙眼。
“我很想知道，如果是你，你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但他又馬上搖頭閉上了雙眼。
“不！如果是你，你只會做一種選擇。”
“我更想知道，你作為一個旁觀者，會給我什麼樣的建議。”
鄭峰笑道：“你看得起我，你就說吧，至於建議，我不保證管不管用。”
王文良也笑了一下，隨後他深吸一口氣，肅容一整，道：“其實，那架無人機，是我弟弟的。”
鄭峰瞬間一愣，問道：“你親弟弟？”
王文良肯定道：“親弟弟。”
“判斷的依據是什麼？”
王文良道：“中午的身後，你應該也聽到了。”
鄭峰點頭道：“全國青少年無人機設計大賽一等獎。”
王文良繼續道：“我們兄弟兩人，是一起參賽的，我弟弟擔任我的助手。”
“我弟弟比我小五歲，所有人都以為，他只是跟著我打醬油玩耍的。”
“但只有我知道，我弟甚至比我還聰明，我們設計的參賽無人機，我會的，我弟也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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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峰讚道：“那你弟可不得了。”
王文良苦笑道：“出於我那高傲的自尊心，我沒有向任何人提及。我弟也有意藏拙，除了在我面前，沒有在別人面前顯露過他的才能。”
“沒有人會想到，他一個才上初一的學生，會有能力獨立製作出能獲全國一等獎的先進無人機。”
“被軍營擊落的那架，甚至比我們的參賽作品要升級了不少地方。”
鄭峰問道：“他雖然有這個才能，但你如何證明，那架偵察機就是你弟製作的？”
鄭峰特意用了“證明”這個詞。
王文良也聽出了他暗指的意思。
“因為無人機上，有我們兄弟兩人的獨特標記。”
“就像許多發明家一樣，喜歡在自己的作品上，刻上只有自己才懂的標記。”
“這個習慣，還是我教他的。所以，他做的標記，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鄭峰又道：“但標記也是可以別人假冒的呀。”
王文良道：“標記可以假冒，但設計習慣，別人很難模彷。”
“無人機的結構骨架，內部的晶片，控制無人機飛行的程式軟體等等，這些都帶有個人的獨特思維習慣，別人想完全模彷，除非對我弟有十全十的瞭解。”
“但這即便是我對我弟的瞭解，都做不到。”
鄭峰又問道：“但班長不是說，你下午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出來嗎？”
王文良搖頭道：“那只是外行人覺得一樣，實際上還是有區別的。”
鄭峰認真想了想，問道：“動機呢？你弟這樣做的動機。”
王文良嘆道：“大概，是因為我。”
鄭峰示意他繼續。
“我跟我弟的關係，有些微妙。說好吧，也並沒有那麼好，說不好嘛，我們又能整體呆在一起搗鼓同一樣東西。”
“他曾對我沒有去大學而選擇先進部隊而感到疑惑，曾問我過我原因。”
鄭峰道：“你怎麼說的？”
王文良撓了撓頭，道：“我當時沒當回事，只說了，我去尋找答桉。”
鄭峰愣然，“就這？”
王文良點頭，道：“現在想來，這反而激發了他的好奇心。而他的好奇心，比大多數同齡人都要強烈。”
“上周末時，跟家裡聯絡的時候，他就曾提到過想進來軍營看看。”
鄭峰接過道：“但家裡人肯定不同意，況且部隊的規矩也不允許。”
“這只會更加激發他的好奇心，尤其這個年紀的孩子，越不讓他做的事，他就越想做，越不給他進的地方，他就越想進。”
“他本人進不來，就做了一個航空無人機進來。”
“你弟的執行力，還真是……”鄭峰豎了一個大拇指。
王文良則嘆道：“但天才的傲慢，也讓他無視了這麼做的後果。”
“如果我把他供出來，他很可能會因此上軍事法庭。”
“副班，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把你弟供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