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志斌比平時早去了一刻鍾,等陶唐一如往常踩著他的鐘點來到辦公室的時候,李志斌已經清掃完畢,泡好了茶並將檔案、請示、報告之類分門別類擺上了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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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唐一句話不說,坐下開始處理案頭的那堆東西,四十分鍾後,陶唐喊了聲小李,李志斌立即進來了。
“拿去吧”陶唐指指三個不同顏色的資料夾,“誰在外面?”
“蔣助理……”
“為什麼不通報?”
“是蔣助理不讓通報……”
“請他進來吧”陶唐似乎有點不高興。
心細如髮的李志斌發現了老闆的不快。他出去對蔣延生說,“陶總請你進去”,蔣延生便進去匯報工作去了。
屋子裡還等著兩個“覲見”陶唐的領導,一個是三分廠廠長陳建平,另一個是質檢中心主任遊越前。其實遊越前排在今天求見的第一個,但蔣延生插隊了,這種事也是論級別的,如果是趙慶民來,恐怕直接推門而入了。平時向陶唐彙報或請示工作的一般都是中層正職以上領導,其中又以副總、助理或副總師們最多。副職和一般職工就很少了。對於這些“大佬”,李志斌是不敢擋駕的,蔣延生來的時候問了一句,誰在陶總辦公室?李志斌說,沒有人,但這個時候陶總正在批檔案。於是蔣延生說那我就等等吧。
李志斌後悔自己多說了一句話,也少說了一句話。多說的那句話是不該說領導現在正在批閱檔案,少說的那句話是本來準備向陶總請一上午假的,孟凡佈置新房求他找個車拉東西,李志斌挨不過,跟物業公司開了次口,王景福當然不會拒絕這等小事,但李志斌覺得自己今天應該過去一趟,大家都是外來戶,於情於理都應當過去幫幫忙,但剛才察覺到陶唐對於自己“擅權”有些不愉快,請假的話就沒敢說出來。
李志斌坐在那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陳建生聊著,心裡在琢磨陶唐為何不高興。他跟陶唐好幾個月了,自認摸到了自己這位老闆的脾氣,一般情況陶唐是喜怒不形於色的,特別是對普通員工更是如此,但今天為什麼聽說蔣助理在外面等候而自己不通報便不高興呢?假如這是他不愉快的原因,其中又有什麼道理呢?大約從兩個月前,李志斌開始做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功課,記下每個“造訪”老闆的領導和他們與老闆交談的時間。究竟為什麼這樣做,他也說不清楚。但隱約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比如去安州前,駱衝就一反常態地跑陶總辦公室勤了,但每次進去的時間都不太長。現在看起來大約駱衝已聞到了不祥的氣味,準備從陶總這兒探聽到些訊息。再往開想,劉新軍也是這樣。查了下他的記錄,八月上旬劉新軍主動來匯報工作竟有十二次之多,而之前劉新軍則很少主動來。
如果就工作關係,除了副總們外,應當來陶唐這裡請示匯報的只有總經辦和政研室兩個單位,因為這兩個單位是他直管的,其他單位,包括財務部和發規部都有其分管領導。而陶總曾在班子會上強調過副總們分管業務的職權和責任,不希望基層單位直接跑到他這兒來彙報或請示。這點和宋總顯然不一樣。但老闆的話好說,下面卻不一定真的敢這樣做,特別是如財務、發規、生產、人力資源等權力部門的領導都是人精,豈能不明白“封鎖”一把手會是什麼後果?在權力上授的現實下,有幾個敢和一把手別苗頭的?哪怕這個一把手是毫無根基的外來戶。所以,李志斌辦公室還是不斷出現“覲見”的中層領導們。
李志斌發現,最近兩個月,準確的說是自楊開河失聯後蔣延生助理就來的勤了,而且每次待的時間都不會少於十分鐘,最長的一次竟然有四十分鍾!四十分鍾啊,可以談多少問題?如果話不投機,怎麼會談四十分鍾?根據李志斌的觀察和統計,一般中幹到陶唐辦公室匯報工作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十分鐘,所以,李志斌得出結論,蔣延生應當是陶唐比較欣賞的幹部之一。
現在駱衝倒了,給了李志斌新的聯想。如果公司領導有固定的職數(這個肯定有)而宋悅時代人數滿員不超員的話,現在就空出了兩個崗位了!這不能不給有希望進入中層班子的人員以無限的遐想。而最有希望晉級的人員(姑且不考慮外調)無疑是助理和副總師這一層級的幹部,而按照紅星的現實,總經理助理是排在副總師之前的,更接近公司領導層級!這個發現比較有趣,因為李志斌隨即注意到,李蒙和劉書林最近也比較活躍,李蒙遞交了一份召開公司級科技大會的建議,受到了陶唐的重視。而劉書林則上報了一份在李志斌看來非常言之有物的關於01年市場容量及前景的報告。這份報告是去安州前報送的,因為劉書林送報告來的時候陶唐下車間了,李志斌正好有空,便細緻閱讀了這份逾萬字的材料,自認受益匪淺,學了不少東西。之前,劉書林基本沒給陶總報過此類東西,是不是因為看了這份材料才通知劉書林去安州(其實那趟斷送了駱衝政治生命的出差並沒有劉書林什麼事),李志斌不得而知。
看來大家夥兒都盯上了空出來的兩把金交椅啦……
心神不寧的李志斌隔一會兒就看下手錶,孟凡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而尤本玲又和陳嫣是無話不談的閨蜜,今天確實應當去幫忙的……
果然,蔣延生在陶唐辦公室足足待了二十分鍾才出來,之後陳建平和遊越前則很快,兩人都待了不到五分鐘就出來了。隨後陶唐出來,跟李志斌說了聲我去車間了。
李志斌鼓了鼓勇氣,“陶總,我想請會兒假……”
“唔?”陶唐看著李志斌,若有所思。
“有個朋友佈置新房,我去幫個忙……下班前肯定回來”
“哦,誰辦喜事啊?”其實陶唐是隨便問的。
“孟凡,研究所的孟凡”
“小孟啊,他要結婚了?”
“已經定了日子,下月初……”
“走,我也去看看”
“您不去車間了?哦,我的意思是您沒急事?”李志斌忽然發現自己的口頭表達能力簡直太弱了。
“小孟是我的球友呢……他女朋友是宣傳部那個……”
“尤本玲”
“對,我想起來了”陶唐快步下樓,“他們的新房在哪兒?”
“在西66號樓,租的……”
“對了,什麼時候吃你的喜糖啊?”
“您知道了?”李志斌以為陶唐不曉得自己的私事,因為陶唐從來沒有提起過。
“你是不是以為我除了工作什麼也不關心?”出了辦公樓,陶唐扭頭看著自己的秘書,“定了日子沒?準備的如何了?”
“謝謝您的關心……還沒定婚禮的日子呢……”
“小陳不錯……你是近水樓臺啊,祝福你們。雖然你倆都是一般幹部,但成婚後在一個組還是有些不合適……小陳是什麼專業?”
“她學的就是文秘……”
“這個不急,該照顧的還是要照顧”
陶唐的意思明確無誤,如果調動工作,當然是陳嫣給李志斌讓路,這讓李志斌感到高興,至少說明老闆對自己是滿意的,“謝謝陶總”
“你好……我去家屬區看個朋友……”陶唐和一個李志斌不認識的老頭兒打招呼,“也不用謝我……最近下面有什麼反應啊?”
李志斌緊張起來,過去宋悅經常這樣詢問,但陶唐卻是第一次。秘書向自己的老闆反映情況是必修課,如果身為專職秘書從來沒有向老闆反映情況,那麼距離下崗也就不不遠了。
但如何反映老闆聽不到的訊息卻是一門學問。
“駱總的事發生後,大家反響很大……”略微思索了片刻,李志斌丟擲第一個話題。
“哦?什麼反響?”果然,陶唐似乎很有興趣。
“一個呢,有些意外,特別是總經辦的……駱總和劉助理都不是很張揚的人……於是感覺到領導真成了高危職業了……”
“哈哈,你為什麼不說領導們沒幾個乾淨的?”
“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還有什麼?”
“有人說您是捏軟柿子……”
“哈哈……”
“還有人說駱總自楊開河失蹤後就亂了方寸,不過我水平低,看不出來……”
“那要怪他們把持不住。是不是?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小李啊,你最好記住,來路不正的錢不是那麼好拿的。哦,一直沒問過你,有沒有人給你送禮呀?”
“有,不多,但我沒收,真的!我向您發誓!”
“哈哈,急什麼呀?都送了些什麼?”
“菸酒,還有襯衣領帶什麼的……有些我根本就沒看”
“你做的對。他們給你送禮,無非是打聽我的訊息。你也幫不了他們什麼忙。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收了人家的禮,就等於欠了債,那個債不那麼好還呢”陶唐微笑著看著有些緊張的秘書,“我注意到你的生活習慣不錯,簡樸,健康,但有些單調了。你不愛運動,這不好,運動不僅帶給你健康,還有快樂”
“我偶爾跑跑步……”
“除了駱衝,還有什麼反映?”陶唐再次把話題扭回來了。
“辦公室有人說……”
“說什麼?”
“說您是為了呂主任才拿掉劉助理的……”李志斌終於說了憋在心裡的話。
“辦公室的人這樣說?”
“我是聽陳嫣說的,她說是從機要室傳出來的……”
“機要室?”陶唐的目光鋒利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