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歸途為何地
“小女子自知人微言輕，不過加上這件東西，將軍是不是就能賞給花影一點面子？”紗縵裡花影素手芊芊的從懷中遞出一個牌子交給侍女，隨後侍女又再次的將牌子交給白屠。
白屠一臉不在意的從侍女手中接過牌子，他倒要瞧瞧是什麼東西能讓他給她一個面子。
這不瞧倒好，這一瞧差點沒把他嚇得半死，三魂六魄嚇得只剩下了二魂三魄。
白屠額上細汗頻出，粗壯有勁的雙手顫顫巍巍的護著手上的那個牌子，生怕它一不小心就墜落在了地上。
“這.....這......這......上將軍的令牌！”白屠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手上的令牌，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有上將軍的令牌。
同為軍中之人，自然是認得這個令牌的真假的，白屠小心翼翼的將令牌還給侍女，並退避一旁給其讓路放行。
白屠揮手朝前面大聲的喊道：“混蛋，還不閃開，給花影姑娘放行！”這個令牌可得罪不起，白屠看向紗縵裡的美人不自覺的帶了起敬畏之心。
“花影多謝將軍的放行，將軍真懂得憐香惜玉，花影一定記得跟上將軍提起。在花影眼中，將軍可是威風八面的吶，哪天有空可要找將軍賜教賜教。”
“不，不用。”白屠聞言，身體僵硬的再次向後退了一步，雙手快速地在空中擺動拒絕花影的提議，彎腰並做出一個非常恭敬的“請”的姿勢：“不，不用提起，不用賜教，花影姑娘請！”
夏風輕輕拂過，片片花瓣揮灑於空中由上而下隨風飄落，轎子上掛墜的層層紗縵隨風盪漾，將裡面花影妙曼的身影襯得若隱若現。
奢華的轎子長隊離開後，只在地面上留下了片片花瓣。
看著已經遠去的長隊，白屠直起身長呼一口氣，抬手擦去額頭上的細汗，氣呼呼的盯著遠去的長隊罵道：“晦氣，今日真是晦氣。”好不容易攔到一個銷金窟，竟然是上將軍的人，今日又白忙了一趟。
心氣不鬱的白屠心中好似被堵住了似的，他瞥了那一幫人，踹了旁邊一位士兵一腳，指著這些剛抓住的百姓喝道：“看什麼？還不將這些嫌犯帶走。”
“是！是！”
白屠又多另外兩人喝道：“還有你，你，繼續搜尋嫌犯！”
“是！”
剛才那一幕，王瑕等人站在人群中看的一清二楚，也就明白了此刻這個人是什麼人了。
看他前一刻對待百姓還是趾高氣昂的樣子，下一刻面對那個轎子裡的女人就開始了卑躬屈膝。
“奸詐狡猾，趨炎附勢，仗著自己位高權重來欺壓善民，簡直就是軍中敗類！”憫若站在王瑕身邊，小聲的鄙夷不屑道.......
若是讓他知道了夫人的身份，那他豈不是還得跪在地上匍匐？
芷蘭抬手阻止憫若剛才的話，“憫若，慎言！”
憫若聞聲不語，一雙靈動的眼眸向四周瞧了瞧，見沒人聽見才作罷，上前跟上夫人的腳步，小心翼翼的扶著夫人前行。
萬里晴空，白雲浮動，夏風微揚，湛藍晴空之下，一群人被周圍的秦兵押著前行，而這前行中卻又不知會被帶到哪裡。
焦躁、不安與恐懼，逐漸湧上來，最後心中的那一根稻草會逐漸被壓倒，直至面臨鞭打與死亡。
“快走，快走......快走，趕快走......”周圍圍繞的秦兵不斷地用長矛驅趕著這些人，甚至是走得慢了的還得遭受鞭打。
不知走了多久，亦不知是誰從後面撞了一下王瑕，王瑕皺了皺秀眉，放在腹部上的手逐漸變得冰涼，額間上時不時有密密的細汗緩落下了。
扶著夫人手的憫若與護在夫人身旁的芷蘭亦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二人抬眸對望了一眼，憫若擔憂的喊道：“夫人？”
看著憫若擔憂的眼神，王瑕回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微微蠕動著嘴唇，輕語著：“無事！”
聽著夫人的這句“無事”，憫若的擔憂更甚了，夫人的身體不斷的微微顫著，一雙素手冰涼，怎麼可能會無事？
憫若知道那不過是夫人在安慰自己罷了。
看著這樣的夫人，憫若對那個什麼將軍更的恨意更多了，恨不得他立刻馬上消失殆盡。
走著走著，憫若轉身回頭，斂眉垂眸幽幽地凝視著那個人，就如同一隻幼小的黑貓在黑夜裡發著綠幽幽的眼眸凝視著獵物，下一秒就會撲上去咬它。
許是白屠感覺到了異樣的眼眸，尋視而去，然而什麼也沒有。
王瑕緊緊拽著憫若與芷蘭的手，就在自己感覺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終於聽到了有人喊“停”的聲音。
這裡是一大片密林，唯獨中間有一條狹窄的小道，這裡無人時僻靜詭異，倒是個好地方。
大家被帶到這個地方後，許是感受到了害怕，大家都非常的恐慌。
與他們的恐慌不同，王瑕將身子靠在芷蘭身上，仰頭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絲毫沒有將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隨後不知她發現了什麼，明媚的眼眸綻放出溫柔的光芒來，嘴角揚起甜蜜的笑容，下一刻，她低眉垂眸溫柔的看著腹部，用著只有她自己聽得到聲音，說著：“不要怕，這裡很僻靜，就當做母妃帶你來一次遊玩了如何？”遊玩，只是當做遊玩，看來她是真的不把這當回事呢！
只是不知接下來，她是否還能真的把它當做一次遊玩了.......
“這位夫人原來你也被抓來了。”粗布衣衫的壯年男子從人群中走到王瑕旁邊，看見果然是剛才在茶棚裡的那位夫人，搖著頭感嘆道：“這些人也太無天良了，竟然連懷孕的女人都不放過，早就提醒過你一定要快點跑得，竟還是被他們抓到了，唉！”
王瑕側首疑惑不解的看著他上前來與自己搭話，直到他說完最後那一句話，她才恍然想起來是在茶棚提醒自己的那個男人。
王瑕溫和的看著他，眉眼瞥向那些秦兵，抿嘴笑道：“你不也是一樣嗎？”跑得快也一樣被他們抓來了。
“額......”粗布衣衫的壯年男子聞言，“呵呵”傻笑著：“這位夫人，我和你不一樣。”
“噢？”王瑕疑問著：“如何不一樣？”
“這位夫人，你看你，你已經是身懷六甲之人了，而我卻是孑然一身，在這世上我尚沒有何留戀所在，而夫人你卻不同，你還有你的丈夫和腹中的孩子。”男子看向這位夫人的隆起腹部，眼光逐漸眼熱起來.......孩子，孩子.......
“唯！你幹什麼呢！”憫若重重一下打掉那只伸向夫人腹部的手，眼神不善的惡狠狠地盯著他。
“這位夫人，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唐突了。”男子回想起來剛才的動作，狠狠地抽打了兩巴掌，兩邊的臉瞬間紅了，不過那黝黑的臉上也看不出來紅紅的巴掌。
眼見他離開了，憫若哼哼道：“算他識相！”眼眸微眯著，暗道：敢碰夫人一下，我定然他見不到明日的陽光。
王瑕瞧著她氣鼓鼓的包子臉，好笑道：“好了，他已經走了，你呀！”看著她，王瑕總是不自覺的將她當做的一個孩子來寵溺著。
憫若：“.......”哭唧唧！夫人，說好的不捏我的臉呢？晨曦郡主不在這兒，您就捏我的臉麼？......
此時十幾名秦兵將這些抓來的百姓團團圍成一個圈，都手舉著長矛阻止他們出去，使得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無法與秦兵對抗。
見他們都已站好，白屠腰間佩戴長劍大搖大擺的站在他們面前，“奉上命調查利用熒惑之石妖言惑眾的嫌犯，所有涉案人等一律”話說間，白屠從腰間拔出長劍對準這些人，說道：“依法處決，殺無赦！”
白屠此話一出，最後“殺無赦”三個字徹底的將他們的一根稻草給壓倒了。
“大人饒命！”
“軍爺饒命啊！”
“大人饒命啊，我們是冤枉的！”.......
心中的恐慌與害怕使他們就如同那無頭的蒼蠅一樣四處的亂竄，有的人跪地求饒，甚至是有的人想逃出這裡，最後的結果也只能是死在長矛之下，無論老的、幼的、女的都沒有放過。
僻靜密林裡，迴盪著一聲聲冤枉與求饒之聲，這裡將會有無數個冤魂得不到申訴......
血，滴滴鮮紅的血液從他們的身上流出，將青木石草地染紅，墜落在地上綻放開的血液，與冬日開的紅梅一樣紅顏美麗。
一個個百姓試圖闖出去最後卻也只能倒在地上再也不會爬起來看到第二日清晨的朝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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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怎麼辦？”憫若將夫人小心的護在自己身後，恨道：“這些秦兵簡直是瘋了，竟然如此對待百姓！”看著這些秦兵的行為，憫若開始後悔了，後悔沒有阻止夫人出來，寧願夫人不高興也不願看著夫人死在自己面前。
若是夫人在這裡有個三長兩短，就是拿百個千個憫若，也抵不了夫人的命。
王瑕：“憫若，不必擔心！”王瑕輕輕拍了拍憫若的肩，對她說了一句“不必擔心”的話，憫若也不知夫人此刻是從哪裡來的信心，但憫若還是選擇相信夫人的話。
就在此時，一名穿著一身銀色鎧甲，揹著弓與箭囊，腰佩寶劍，護腕與內袍皆為藍色的男子攔在這些百姓面前。
他一人鼎立的站在與這些秦兵的對立面，義正言辭的大聲問道：“你們都瘋了嗎？為什麼要殘殺無辜？”
白屠將長劍指向他：“鍾離昧，你要違抗軍令？”
“末將不敢，鍾離昧少年從軍，披肝瀝膽，以聽命為天職，但濫殺之命絕不會服從！”鍾離昧單腳跪地，抱軍拳禮，面對白屠的試問也絲毫不膽怯。
站在後面人群中的憫若聽到他的這一句話，心中不禁對他讚賞起來，“夫人，這個叫什麼鍾離昧的人倒是與他們不同，是個為人正直勇敢的軍人。”.......
看樣子倒也是的，王瑕尋視一週看著這些一腳跨進地獄的百姓們，暗中猜測他定然是救不了這些百姓的，以卵擊石，只會卵破石安好。
“好，好，是條漢子，我好感動，但這是命令，不從也得從！”
“大人，要殺了他們請先殺末將！”
“鍾離將軍要你們殺了他，快動手！”見他主動找死，白屠早就看他不爽了，此刻殺了他到正好，說著揮手一劍從空中刺向他，剛好將他的腿刺傷了，“就是這樣一劍刺下去，快動手啊！”
然而並沒有一人敢上前去刺殺他。
站在白屠身邊的秦兵，走到白屠身邊，附耳小聲的說著：“將軍，鍾離昧是大秦軍士，按大秦律法不可未經軍法審訊就私刑處置。”
“他違抗軍令在先！”白屠皺眉，任然不想放過他。
他再次提醒著白屠：“將軍，您忘了，他可是上將軍賞識的人，之前上將軍來向將軍要了好幾次人了，這要是殺了他，上將軍哪裡恐會不好交代。”
“這......”聽到這裡，白屠倒有些為難不敢再殺他了，再三的思量了一下，他還是不能殺，於是讓人將他也抓了起來，“來人，給我把他抓起來！”看這下還有誰敢阻攔！
“給我殺，殺無赦！”白屠再一次的揮劍對著他們指揮著。
這下連他們自己人的鍾離昧為這些百姓求情也被抓了，這些人心裡更是慌張了，掙扎的人越來越多，就越來越多的人倒在了地上，更多的血液源源不斷的流出來。
看著這些人無辜倒在自己的眼前，王瑕仰頭看向被風吹落的樹葉，在心中問道：“郎君，如果是你，你此刻應該會選擇如何做？”
許是本是心中已經瞭然這個問題了，輕然一笑道：“你一定會選擇救他們！”你永遠不會讓他們含冤而死，你也永遠不會看著他們殘殺無辜，你的心太大，可以裝得下一整個天下;可你的心也太仁，無論對誰你都是以仁善來對待。
吹落的樹葉輕飄飄的隨風晃盪著，它的歸途是何地尚未可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