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花凋零、白雪開
“你們都退下,今夜本宮在這兒,這裡你們不必守著。莫恆,你派人回王府將郡主和公子安排好,告訴他們無需擔憂他們父王!”最後一句是對內侍莫恆說的。
當初走得急,未曾告訴他們兩個,晨曦比子嬰大很多,必然是能猜到出了事的。
“唯!”
夜裡,王瑕讓所有的婢女內侍都下去了,此刻寢殿內只餘二人。
寢殿內,燭火燃燒著,燈芯“噗噗噗”的跳動著,王瑕輕輕走到燈盞面前,素手輕輕挑去了多餘的燈芯,燭火“噗”的一下熄滅了幾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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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無月,只餘幾顆星星掛在夜幕上,沒有月的今日,註定是漆黑一片了。
王瑕守在扶蘇的床榻邊,一動不動的看著扶蘇的臉龐,怎麼看都不膩。
高泉宮外,一名藍衣婢女提著悠悠燈光朝高泉宮裡面走去,來去自由的無人阻攔,直到遇見了熟悉之人,方才停下。
藍衣婢女向莫恆行了一禮,問道:“莫內侍,王爺如何了?公主聽聞王爺昏迷,甚為擔心。”
“原來是安若姑娘啊!”莫恆人精似的哈哈一笑,側過身只受了她半禮,這位可是大公主身邊的人,即便莫恆是王爺身邊的內侍亦不敢受她全禮。
“王爺已經好多了,此時王妃正在王爺身邊守著呢!”
莫恆引著安若來到寢殿外侯著,自己輕輕推開門走進去小聲的恭敬稟告道:“稟王妃,公主派人前來看望王爺的人正在門外侯著!”
王瑕聞言,稍稍一愣,才想到是哪位公主。
其他人來,或許還能擋著,但大公主卻是不能擋著的。
在這宮裡,本面上來看唯有大公主是與王爺嫡親,即便大公主時常不出宮門一部卻也是最關心王爺之人。
王瑕輕手輕腳的走出門外,就見到一藍衣婢女正站在,幾年前倒是在櫟陽宮見過一面,這位藍衣婢女挺有活力的。
“奴,安若見過王妃!”安若見從裡面走出一位作婦人裝扮的女子款款走了出來,安若低頭猜測著她應該就是宸王妃了,公主的嫡親弟媳,身子倒是比腦袋轉得快,瞬間屈膝行禮道:“公主聽聞王爺昏迷,甚為擔心,公主本想親自前來探望王爺一二,奈何身子不適,是以公主特使奴前來替公主看望!”
皇姐身子不適?以前也沒聽說過皇姐身子有何不適的啊!怎麼身子就突然不適了?
王瑕斂眉向前幾步,微微彎腰扶起她,問道:“王爺已經好多了,本宮多謝皇姐的心意了。安若,你剛剛說皇姐身子不適,不知皇姐怎麼了?”
安若回道:“前段時間下雨,公主在院子中不幸淋了雨,以致於公主當夜便發了風寒,至今身子就一直斷斷續續未曾好過。”
風寒......好似也不是什麼大病,怎得就斷斷續續的未曾好過?
風寒......風寒......
王瑕微微皺眉,腦海中忽而想起在上一世裡好像皇姐的死就是這段時間了......斂眉暗道會不會也是因風寒而起?
“安若,你老實回答本宮,皇姐的病可真是因風寒而起?”
安若聞言,頓時感覺到了王妃的話外之音,抿嘴想了想近日公主的狀況,卻又沒有什麼變化啊,據御醫診斷那真的是風寒......“回王妃,的確是風寒。”
“這樣吧!”王瑕認真想了想,說道:“你先回櫟陽宮寸步不離的照顧著皇姐,本宮明日再去看她,記住,是寸步不離!”
安若在這宮裡也有很久了,此刻她也感覺到了這件事或許並不簡單,立即鄭重的點頭道:“王妃放心,安若一定寸步不離的照顧公主!”
看著安若遠去的背影,王瑕嘆息道:皇姐,希望這次你一定要挺過去!
王瑕轉身走回寢殿內,餘光微不可見的隔著屏風看到床榻上做起了一個人影。
王瑕一愣,臉上的笑容瞬間而起,如風般的奔過去,抱著他的脖頸,欣喜著,眼中淚光閃爍,翹著嘴道:“你終於醒了!”
“你終於醒了,郎君,你知不知你這一次真的嚇到了妾,說好的君不棄妾不離。”
“阿瑕,對不起,嚇到你了!”
王瑕鬆開扶蘇,輕輕捂住他的嘴,搖頭看著他並不言語。
扶蘇淺笑著看著她,這一次真的是嚇著她了。
“阿瑕,皇姐如何了?”
“你聽到了?”
“並沒有聽清,只是聽到了皇姐身子不適,所以想問問皇姐如何了?”
“皇姐她.....”王瑕嘆息道:“聽安若說皇姐不幸淋了雨染了風寒,至今未痊癒。”
皇姐染了風寒......
扶蘇聞言,眉頭一皺立馬一手掀開被子,扶著床榻邊緣欲要離開......
王瑕見扶蘇欲有起身之勢,急忙阻止了他的動作,看著他佯怒道:“你這是做什麼?你現在才剛醒轉,要去看皇姐又不急在這一時。”
扶蘇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是自己太急躁了,此時皇姐應該已入睡了,打擾了她實在不好。
扶蘇輕輕將她攬入懷中,點頭道:“好!”
王瑕靠在扶蘇溫熱的胸膛之上,聽著著他的心跳之聲,感受著他身上帶來的溫熱。
王瑕微微嘆息著,雙手環抱著扶蘇,小聲的說著:“郎君,妾同君一樣擔心著皇姐,可是你現在也剛好,皇姐若是看到你這樣,也是要擔心你的,所以明日再去看好不好?”
“好!”
夜色漸漸陷入在寂靜之中,無光的黑夜裡看不見人影,看不到飛蛾。
翌日
天微矇矇亮之時,鳥雀伏在樹枝高頭不斷地鳴叫。
莫恆腳步不停的急急忙忙的從外面趕回到高泉宮內,到了寢殿外門口,喘著氣擦拭著頭上的汗液。
“王爺!王妃!”莫恆站在外面輕釦著門,喊道“王爺!王妃!大公主不好了!”
“莫恆,皇姐怎麼了?”扶蘇一身褻衣打開門站在莫恆面前,“皇姐怎麼了?”
時常跟在王爺身邊的莫恆,自然知道王爺跟大公主的姐弟之情,大公主亦是王爺在乎之人,只是如今大公主突然歿了,恐最傷心的還是王爺。
莫恆艱難的開口道:“大公主......大公主今早歿了!”
什麼?大公主歿了?
皇姐歿了?
扶蘇嘴角微抿,一雙烏黑鎏金的眼不經意地掃來,一股冷意從內到外散發出來,“莫恆,你再說一遍!”
如此之近的距離,莫恆瞬間感受到了王爺的冰冷之氣,知道這是王爺生氣的前兆,恭敬的低垂著頭,“櫟陽宮傳來訊息大公主歿了!”
扶蘇微不可見的輕顫了一下身子,拔步就要出去,莫恆緊緊攔住王爺,“王爺,你若要去,也先換件衣衫。”
扶蘇冷著眼轉身進屋,莫恆也緊隨其後的跟在王爺的後面,將梳洗的用具都喚人端進來......
櫟陽大公主歿了......
櫟陽宮
天在矇矇亮時,安若秉承著宸王妃寸步不離的守在公主床榻旁,就在此時安若替公主捻被子時,忽而碰到了公主冰涼手臂,渾身都是冰冷的,如風吹進骨頭裡一樣寒冷。
安若害怕的往公主鼻尖探探,竟發現公主毫無氣息存在。
此時大公主櫟陽的死傳入到了整個秦宮裡,不出宮門的大公主竟在此刻、在秦宮裡結束了她大好的青春年華的生命。
香消玉殞,一生未嫁!
王瑕抬首看向宮門的三個字“櫟陽宮”,這是王瑕第二次來到這裡。
扶蘇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內室,裡面熙熙攘攘的跪了一地的人。
“咚”的一聲,扶蘇雙腿跪在了櫟陽大公主的床榻前,看著裡面躺著毫無聲息的女子,扶蘇似是回憶的喚了一句“阿姐”!
“阿姐!”
這一句“阿姐”,喚出了扶蘇對櫟陽大公主的回憶,喚出了兒時的點點滴滴。
雖然扶蘇未曾說其它多餘的話,也未曾流下一滴淚,但是王瑕看著這樣的扶蘇,就更為心疼和內疚了。
王瑕低眉額首的亦跪在扶蘇身旁,輕語著,“對不起!”
“對不起!”
皇姐,對不起!
郎君,對不起!
若不是阿瑕昨夜自私的攔下了郎君,郎君怎麼會連皇姐的最後一面也未曾見到!
一面也未曾見到!
“王爺,王妃!”安若跪著來到前面,像他們說道:“公主.....公主......公主,她走得很安詳。”安若語氣中略帶著哭泣,斷斷續續的把這句話說完了。
“公主昨夜還唸叨著你們及小公子,哪知今日公主竟這般的走了。”
安若知道,公主嘴上說著不見王爺,實則最是想念王爺的,那麼久的姐弟之情,怎麼可能說斷就斷。
安若跪著隔著帷幔看著裡面的公主,將昨夜公主要自己記著的話繼續轉告王爺,“王爺,公主要奴替公主轉告一句話:阿弟,這麼多年了,阿姐也早已放下了當初事,更何況這件事本身就不是你的錯。阿姐不知自己還能回到何時,在這宮裡,阿弟一定要學活保護自己、保護所愛之人!當阿姐走的時候,阿弟不要傷心,阿姐的離去或許是對阿姐的解脫!”
扶蘇眼眸微沉,眸色黯淡的像是灑了一層灰,在聽到安若最後的那句話時,眼眸緊緊盯著帷幔,好似要將帷幔盯個洞出來。
王瑕側首望著扶蘇,左手握住了扶蘇垂直下襬緊緊握拳的手,將他的手指一一的扳開,安慰道:“郎君,就像皇姐自己所說的一樣,皇姐的離去其實是對她的解脫!”
王瑕不知道郎君與皇姐究竟為何事而讓公主自己不願見自己弟弟,憑著和公主的接觸來看,王瑕知道公主一定沒有怪過郎君。
所謂的“當初事”定然是公主自己在困擾著自己,即便沒有怪過郎君,也走不出拿到坎。
困擾了自己,亦是困擾了別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楚王後有關!
世上多煩憂,解脫了也好!
解脫了自己,也解脫了別人!
有時候當自己面臨事情的時候,往往是如何都看不清的,不然為何有旁觀者清呢!
如同當初王瑕的祖父逝世一樣,當初的扶蘇沒有任何言語,只默默地陪在她身邊,讓她知道她還有他。
現在亦如此,皇姐的離去,王瑕執起他的手,陪他一起度過。
大公主櫟陽停靈七日,七日後下葬於當初陛下為大公主櫟陽的封地櫟陽城。
尊貴一世的大公主櫟陽,永遠的離開了秦宮,以這種方式回到了她想回到了櫟陽城。
大公主櫟陽居住於櫟陽宮,多年來除了將樂師高先生帶回了櫟陽宮之外就再也未出一步宮門,且一生未嫁!
這就是這些年來,秦宮裡的人對她的瞭解。
在這六天夜裡,櫟陽宮裡安靜如斯,蠟燭“噗噗噗”的跳動著,將餘暉照入到櫟陽的那個世界。
第七日夜,安靜如斯的櫟陽宮忽然想起了絲竹之耳。
一股清新流暢、活潑輕快的樂曲在櫟陽宮響了起來。
高漸離著一身素白錦衣坐在亭子中間,隔著月色亦能看到他的冷漠之色。
高漸離坐落後,看了對面空著的几案一眼,說道:“公主,高漸離送你一曲作離別之曲!公主,此曲名喚《陽春白雪》,是高漸離特地為你而寫的。公主,聽完後你一定會喜歡它的。”
說完,就閉上眼素手彈起了離別之曲!
初初聽聞這曲,有著清新、輕快之感,然後繼續聽著彷彿陷入夢境之中,此夢冬去春來,大地復甦,萬物向榮,生機勃勃的初春景象。
猶如大公主櫟陽悲去喜來,清新、活潑。
一曲完畢,聽後只感覺此曲只應天上有,哪得人間幾回聞!
可惜,想彈給所聽之人已不在了。
曲完畢,而她的話還猶如在耳,怎麼也完不了。
她一身白衣站在高漸離的面前,高傲的她向他問道:“高先生,八年未見,不知先生可還識得本宮?”
“先生果然不記得本宮了!”櫟陽苦笑一聲,走到高漸離的面前,抬著頭看著他,輕柔的介紹自己道:“不記得了也無妨!今日也還可以在重新認識,高先生,我叫櫟陽,是秦國的大公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