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祁寧離開之前說的那句話，終究還是落到了她的心裡了。
在此之前，她雖知道她的心臟是傅承勳給的，他體內的心臟是人工心臟，可她主觀的不想去深思這其中對她們各自都是什麼樣的影響。
祁寧的話不刻意，但卻無端的在她的心裡留在了某些東西。
人工心臟？
當年到底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傅承勳才做到給她心臟？自願的換上人工心臟？
他後來是真的很愛她嗎？
不然何至於說出那樣的話？
傅承勳不知道向輓歌心裡想的是什麼，從祁寧蘇相思出去後，他幾次嘗試想要跟她說話，可每次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他怕，怕他千句百句，她只是極淡的表現，更怕他的任何話語，在她那裡都是多餘的，沒有任何意義的。
想到這裡傅承勳唇角扯起一抹冷嘲，他傅承勳什麼時候也變得這般畏畏縮縮的了，就因為面對的那個人是她。
“人工心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各自沉默的間隙，向輓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下意識的就問了這麼一句。
她也不知道她希望傅承勳回答什麼，就是簡單地想要問問。
傅承勳輕笑，眼裡卻沒有任何的笑意：“沒有感覺。”
“沒有感覺？”
傅承勳笑著走到她身邊坐下，側著身，目光落在她手上。
“冷冰冰的儀器能夠有什麼感受，不過是支撐我活下去的東西罷了。”
向輓歌紅唇緊抿，許久，她問：“後悔嗎？”
“什麼？”
男人像是沒有聽懂她的話一般，可不知為何，向輓歌就是覺得，他該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把心臟給我，我卻依舊沒有對你生出一絲其他的感情，甚至，還將你忘記了個徹底。”
傅承勳的輕笑聲傳來。
向輓歌下意識抬起頭，他的反應跟她預料中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說到底，無論是從前的你也好，還是現在的你也好，你從來不理解我。”
向輓歌緘默，她不知道什麼是理解，但就目前的她來看，她的確是看不懂面前這個男人的心思。
可是從前呢。
大家都說，從前的她愛他愛得痛徹心扉，愛得不惜放棄許多。
那樣的她，也是不理解他的嗎？
或許不是理解與不理解，而是她試圖理解他的時候，他沒有給她那個機會，等到他終於把她放在心裡了，她卻沒有那個心思了。
她的沉默倒也沒有讓傅承勳生氣，他的耐性好了一些。
“給你心臟的那一刻，我從未想過，要以這個條件去要求你什麼，或許沒有人告訴你，當初如果不是沐一航插手，我會讓這件事情永遠的塵封下去，這輩子都不讓你知道心臟的真相。向輓歌，無論你信還是不信，在愛上你之後我想的都是怎麼去彌補，怎麼償還。”
他叫著她的全名，向輓歌三個字從他口中吐出，莫名的讓她有些難受。
這樣的感覺太過陌生，以至於向輓歌只覺得，那是因為她體內的心臟是他給的的緣故。
“從前過往，我忘得乾淨，但傅承勳，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愛對於我來說，不是彌補，不是恩賜，而是一種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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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線平緩，說這些話的時候有種千帆過盡的感覺。
若是以往，向輓歌在說話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去迴避傅承勳的目光，可是這一次，她目光清明，直視著他的眼睛，沒有一刻的恍惚。
面前的男人有著稜角分明的臉，高貴優雅的氣質中帶著與生俱來的霸氣。
不可否認，這是一個無論是能力還是長相都十分優秀的男人。
她甚至有些理解為什麼從前的自己會那麼愛面前的這個男人，優秀的人，總是會比他人更容易有吸引力的不是。
可現在的她，看著這張臉，卻一絲心動都沒有，有的只有疲倦。
“傅承勳，錯過兩個字，相信在你的心裡是有的。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錯過。那天我跟你說婚姻的事情你那麼怒，其實說句實在的我不能理解你為什麼要那麼生氣。你我之間，從一開始就錯了。愛也好，恨也好，或者是那些血淋淋的傷口也好。我們都是成年人，經歷一切，心態不該像小孩子一般。傷口有了就是有了，那不是小學生用橡皮擦寫在本子上的作業，錯了擦去便是。我們的過往擦不去，即使我記不得了，你還記得，身邊每一個認識我們的人都還記得。那些記憶在你我這裡是怎麼都無法抹去的。它時刻都在提醒我們，如果再回頭，那便是無藥可救了。”
他們之間，談話有無數次，可這一次，傅承勳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一次跟其他幾次的不一樣。
“傅承勳，我們都不再年輕了，雖然我們的經歷更多的像是小說裡才會出現的情節，但我們總歸要成熟的去處理這些事情的不是。那一紙婚姻，是你禁錮住我的籌碼嗎？不是的，在我看來，那所謂的夫妻關係，只會不斷的提醒我那些痛苦，提醒我從前為了你到底受過什麼樣的劫難，傅承勳，那對於我來說，是諷刺啊。”
她的聲音很低，很平靜，但卻讓傅承勳身體逐漸僵住，臉上的表情一步一步的凝住。
“我說過我不會同意離婚的。”還是跟以往一樣的一句話，傅承勳卻說的有些慌亂為何慌亂，他不想想，也不要想。
向輓歌凝視著他的雙眸，本該是應該繼續的話題，她卻在這一刻選擇了沉默。
傅承勳，相信我，早晚有一天，你會想明白的，你會明白，我今天說的這些話，每一句都是我們能夠有的最好的結果。
……
蘇相思回來的時候，辦公室裡面的話題已經停了下來，但不知為何，她卻覺得傅承勳的臉色比起她出去的時候沉了很多。
“輓歌姐，走吧。”
向輓歌從位置上站起來，沒有再跟傅承勳說一句話。
她款款邁步，來到祁寧面前。
“今天辛苦你了，我們就先走了，改天又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