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勳手落在辦公桌面上，有規律的敲打，靜待說著說下去。
“當年，秦小姐因為身體原因住院，需要做一個闌尾手術。主治醫生是向小姐這個，我們大家都是知道的，闌尾手術，這只是一個很小的小手術，當年，秦小姐出事後，秦夫人一口咬定，是向小姐在秦小姐的手術當中動了手腳。還說向小姐還在手術之後，去秦小姐的病房想要對秦小姐二次動手。”
傅承勳點頭：“當時秦思璇的母親還提供了一支針水，那支針水後來送去檢測了，裡面的確含有大量能致死的成分。”
“對，我要說的就是這一點，秦夫人當時那麼義正言辭，還拉上了向小姐身邊的那個助理醫師。那個助理醫師也跟秦夫人說的一樣。到這裡一切都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就在不久之後，那個助理醫師就以要照顧父母辭職離開了醫院，從此一點訊息都沒有。”
傅承勳幽潭一般的雙眸危險的眯起：“你的分析，那個助理醫師有問題？”
蘇澤緩緩搖頭：“我現在不敢說的那麼確定，但是傅總，你不覺得，這一切，好像都有些過分的巧合了嗎？”
“巧合？”
“對，為什麼什麼都是秦夫人看到的，為什麼那個助理醫師要那麼著急的辭職。據我瞭解到的，那個時間，對於那個助理醫師，是最好的發展階段，在醫院裡面，更是有很多的醫生看好她。一個人在最好的發展階段選擇離職，這其中，怎麼說，好像都有些說不通。”
傅承勳神色突然變冷：“立刻去查，一定要不惜任何代價找到那個助理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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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澤說了這麼多，等的就是傅承勳的這句話。
“好的，傅總，我這就派人去查。”
蘇澤準備轉身，卻被傅承勳叫住：“等下。”
“怎麼了，傅總，還有什麼安排嗎？”
傅承勳緘默一秒，再開口，聲線有些沉：“去查一下，這些年來，秦夫人的事情。”
“秦夫人？”
“對，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去查一下。”
蘇澤有些意外，但是意外之餘，更多的是一種欣喜。
傅總開始調查秦夫人了？
說明，他也對秦夫人起疑心了。
他剛才說的那麼多話，其實最重要的不是那個助理醫師，而是秦夫人。
但是因為秦思璇的關係，他不能明說。
傅總能夠自己敏銳的察覺到，而且還不偏私，這讓蘇澤十分的欣慰。
……
下午六點半。
醫院。
祁寧剛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準備去向輓歌那裡，給他們姐弟倆檢查身體。
走廊上的男人卻讓他的腳步頓住。
對視數秒，祁寧還是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什麼時候來的？”他看著傅承勳，淡聲問。
男人單手插兜，背靠牆。
“有一會了。”
“怎麼不進去？”祁寧問。
“看你人多。”
祁寧：“……”
你傅大總裁什麼時候也這般講究了？
各自沉默一秒。
“來找我，是不是頭疼又厲害了？”
傅承勳點點下頜：“嗯，找你拿點藥。”
祁寧翻了個白眼：“我就知道，行了，跟我進去吧，我拿給你。”
兩人一起朝著辦公室裡面走去。
傅承勳的藥一直都是放在祁寧這裡，他拉開抽屜，將藥遞給傅承勳。
"我看你的狀態不是很好，什麼時候抽給時間來醫院做個檢查？"
祁寧單手扶著椅子手，一邊開口。
傅承勳接過他手裡的藥，神色清淡的說：“沒什麼問題，不需要麻煩。”
祁寧表情無奈：“行吧，那就隨便你吧，反正我也勸說不了你。”
話到這裡，祁寧覺得，依照傅承勳的性子，應該拿了藥就走了。
畢竟，傅承勳管理著那個大的公司，每天都是日理萬機，應該沒有心思，再在他這裡耽擱時間。
但是拿了藥之後，傅承勳許久沒有動。
祁寧的手機響的很及時。
是一條訊息，向輓歌發來的，問他出發了沒有，等著他一起吃飯呢。
祁寧抿抿唇，回覆了一句話。
——遇到點麻煩，你們先吃。
回覆完他才收起手機，抬起頭看傅承勳。
“你來找我，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傅承勳嗯了聲。
“什麼時候，說吧。”
傅承勳沉默了好一會，方才開口。
“你最近都去向輓歌那裡，她弟弟怎麼樣？”
祁寧輕笑：“她弟弟啊？沒有醫院肯要，幸好還有我跟向輓歌，不然啊，傅大總裁你一句話可能就要再讓向輓歌痛不欲生了。”
傅承勳知道祁寧的意思，他是說他讓整個江城的醫院都不要收向煜這件事情。
“你在怨我？”
祁寧攤開手，辦公室裡面沒有其他的人，他說話也直接了許多。
“我為什麼要怨你，向煜跟我非親非故的，我為什麼要怨你，你怎麼樣，是你的決定，我阻止不了，任何都阻止不了，一如當年，你以雷霆手段把向輓歌送到監獄一般，我說不了什麼，也無法左右什麼。”
他說的像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是傅承勳就是從這話裡，聽出了一絲不忿。
“祁寧，你對向輓歌感情很深吧？”
祁寧手指一縮，抬起頭看傅承勳，臉上淡然的笑消失不見。
傅承勳定定的看著他，黑眸幽深。
“其實，我的一直都覺得，你對向輓歌的感情很複雜，從前，你們在一個學校的時候，你經常跟她小吵小鬧不斷，但是她遇到什麼時候，第一個出主意的是你，當年，她留在我身邊，放棄了出國的機會，你半夜來到我家，指著我對她說，值得嗎?她說值得。你帶著滿腔的憤怒離開，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絡她。可是後來，在她做一個醫學研究，打電話讓你幫忙的時候，你還是來了。”
祁寧目光一點一點的複雜。
傅承勳接著說。
“後來，她選擇醫院，你義無反顧的跟她留在了一個醫院，在她說，為什麼要跟她選擇一個醫院的時候，你說，你要看看她，在醫院是什麼樣子，那麼自負不出國，怎麼都要留下來的她，在醫院能夠混成什麼樣子？可是，在你的心裡，真正想要做的是，陪在她的身邊吧，再到她入獄，出獄，這麼久以來，你雖然什麼都沒有對她說，但是卻一直都在默默地幫她。”
說到這裡，傅承勳頓了頓。
“祁寧，你愛她對吧。”之所以從來不說，是因為不想毀了兩人的友誼。
在傅承勳說這些話的時候，祁寧一直都保持一個動作。
直到傅承勳話停下許久，他才慢慢開口，語氣一如既往的不屑一顧。
“傅承勳，是又如何呢，我愛她，從很早的時候開始。”
聽著祁寧毫不避諱的承認，傅承勳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
他就知道是這樣的。
“為什麼不告訴她？”
他的問題引得祁寧低低的笑了起來。
“告訴她什麼？”
“告訴她你愛她，告訴她，你從來都不是把他當做朋友，當做小師妹。”
祁寧靠在椅子後背，頭仰起看著天花板。
“傅承勳，這世間，不是什麼感情，都一定要說出口的。”
他愛向輓歌，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有一點，他卻一直都很清楚。
向輓歌愛傅承勳，從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驕傲的說，她喜歡的人，可是這江城最為優秀的男人開始。
所以，他沒有必要說。
他只需要，以他的方式，一直愛著她，陪著她，就夠了。
祁寧的愛，傅承勳看不明白。
在他這裡，愛了便是愛了，不愛便是不愛。
愛了就要不顧一切的留在身邊，愛了，就不能看著她一點一點的離開自己，去到別人的懷裡。
“傅承勳，你覺得你愛她嗎？”
僵持了數久，祁寧突然問。
傅承勳眸色深沉，一言不發。
祁寧卻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
他笑著站起來，拍了拍傅承勳的肩膀：“我們之間，總歸是不同的，我愛她，捨不得她受一點傷害，你也好，那個沐一航也好，如果可以，我甚至是希望，她從來都沒有遇到過你們。可是你就不一樣了。你不愛她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她，現在，好不容易愛上她了，卻也還是沒有什麼改變，依舊那麼偏執，那麼不顧一切，絲毫不理會她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傅承勳，你的不愛，你的愛，對她，都是一種折磨，一種痛不欲生的折磨。”
明明是一些應該疾言厲色說出來的話，祁寧卻說的很平靜，只是在說到某一些字眼的時候，會莫名其妙的停頓。
傅承勳就站在原地，看著祁寧越過他，朝著外面走去。
“我走了，我還要去給那姐弟倆做檢查。”
“祁寧。”
祁寧剛走到門口，就被傅承勳叫了停下來。
他腳步頓住，但是卻不曾回頭。
傅承勳頓了數秒。
再開口，聲音低沉。
“祁寧，你有你愛她的方式，我也有我愛的方式，我的確欠她很多，待我把一切都調查清楚了之後，我會用我的方式慢慢地補償她。但是，我唯一不會允許的一點就是，讓她離開。”
祁寧輕笑，搖了搖頭，邁開步子離開。
走之前，留下一句話。
“你若是執意，我也阻止不了你。傅承勳，希望最後，你真的能夠讓她完好無損的留下來。”
……
“祁寧。”
祁寧回過神來，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向輓歌，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走神了。
他抬手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怎麼了？”
向輓歌皺著眉頭看他：“想什麼呢，叫了你好半天你都沒有反應。”
祁寧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了。
“你猜我想什麼？”
向輓歌抿唇不說話。
祁寧一副受傷的樣子。
“我在思考，還要多久才能讓你弟弟徹底好起來，你對我就這副態度，向輓歌，你的心被狗吃了，虧我對你們的事情這麼上心。”
向輓歌睨著他：“我就問你一句，你還委屈上來了。”
祁寧看了她許久，突然坐到她面前。
“有個事情想要跟你探討一下。”
向輓歌側眸看他。
“你要跟我說什麼？”
“我聽說，昨天晚上，你樓下來了兩個人。”
向輓歌：“……”
“你聽誰說的？”
“我聽誰說的？你猜？”
向輓歌：“……”
“你愛說不說。”
祁寧對她翻了個白眼。
“你對我就這麼冷淡嗎？”
“我這是冷淡，我要是冷淡，立刻讓你給我弟弟看完，走人。”
祁寧：“向輓歌，你這樣，真的是讓我覺得，有些難受，我幫你們治療這麼久，你就是這樣的一副態度。”
“這些話，你剛才就說過一遍了，比起這個，我比較好奇，是誰跟你說的，昨天晚上，在我樓下有兩個人。”
祁寧看她，想了想，如實說。
“你弟弟告訴我的。”
“向煜？”
祁寧點了點頭。
“你跟我弟弟什麼時候這麼熟悉了？我怎麼不知道？”
“我怎麼說，也幫你弟弟治療那麼長時間了，關係自然是親密了一些。怎麼，你不會是覺得，我是故意套他的話吧。”
向輓歌看著他，目光裡帶著狐疑。
祁寧一臉難以置信：“不是吧，向輓歌，你還真是這麼想的，天地良心，我還真是沒有，你弟弟跟我說這些都是他自願的，我什麼都沒問，我是清白的。”
“真的？”
祁寧舉起手：“真的，一句假話，我就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
向輓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雖然你態度很誠懇，但是我還是覺得，你的話不可信，你剛才說的找不到女朋友這一點，我覺得到了你現在這個情況，還是找不到女朋友，未來應該都難了，所以這個誓好像並沒有太多存在的意義。”
祁寧痛心疾首：“我都這麼說了，你還這麼想我，向輓歌，你可真是……”
見向輓歌笑的危險，剩下的話，祁寧自覺封口。
“不過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弟弟跟我說的，昨天晚上有兩個男人在你樓下，傅承勳跟沐一航？”
“我弟弟跟你說，有兩個男人在我樓下，難道沒有告訴你，那男人是誰？祁寧，你是把我當傻子還是把你自己當傻子了？”